第156章 敷文书院 传布良知

王阳明到南宁后，一边处理田州和思恩的平叛事务，一边处理两广日常事务，闲暇时间，他一直没有放弃讲学。他的听众越来越多，衙门已经容纳不下了。

南宁府下辖的宣化县县城与府城同城，其县学在北门里，已经荒废了多年。左江分巡道佥事吴天挺举人出身，在荆州做推官时，他创办过崇正书院，有办学经验。王阳明委托吴天挺会同宣化县知县吴世贤，一起修复县学，并把修复后的县学命名为敷文书院。书院有前厅和后厅，有东西两廊。王阳明的第一场讲学，就是书院的开学典礼。

讲学在前厅。在南宁的各官，巡按御史石金，右布政使林富，副总兵张祐，参议汪必东，佥事吴天挺，参将沈希仪，知府蒋山卿，同知陈志敬，推官稽元凤，府学教授容益，府学训导叶福、孙宽，知县吴世贤，县丞沈注，主簿李廷封，县学教谕黄盖，府学和县学秀才，原监察御史现贬在广东揭阳县做主簿的季本，梧州府同知舒柏，儒士岑伯高，林富的同乡秀才陈大章等，都端坐在书院前厅。

季本被王阳明任命为敷文书院掌教，负责整个南宁府各州县的乡约教育。季本掌教下的敷文书院为全省培训教学先生。乡约、十家牌法、社学，在广西各府州县慢慢推广开来。

王阳明提督四省军务，来到广西，是为了处置田州和思恩事件。田州和思恩和解后，王阳明便整日在敷文书院讲学。王阳明还在考虑着另外一件事。他还暂任着两广巡抚，两广的事情他都要考虑。正德年间，他到南赣剿匪，第一次剿匪战役在漳南打的，贼首是詹师富，战略是福建和广东两省围剿。当时，开战的时间一直后延，就是因为广东兵力被拖在广西的府江。府江又叫桂江。府江剿匪向来是持久战。广西不仅有府江贼乱，还有更猖獗的贼乱。在浔州府的桂平，从西北方向曲曲弯弯地流淌过来一条红水河，河过来宾，改叫黔江，在桂平汇入浔江，到梧州，与北来的桂江汇流后改称西江，这条江河横贯广西的东南和西北，西北接贵州，东南插广东。这条江河像一盘肠子一样，弯弯曲曲缠绕在八桂大地的腹部。忻城到桂平，河道弯曲，是因为地势曲折。太曲折的水道容易藏污纳垢。东部的府江，连接省会桂林和提督衙门驻地梧州，府江贼乱是心头病，红水河和黔江贼乱，是腹病，两者合起来是广西的心腹大患。这条江河贼害最严重的地方是黔江的断藤峡和红水河沿岸的八寨，两地之贼祸延三百里，横跨浔州府、柳州府和庆远府。他们往南祸害到南宁府，往东南祸乱到梧州府，往东北祸殃到平乐府，和府江贼遥相呼应。开国以来，此地几乎没有消停过。天顺七年（1463），几百强贼，长途奔袭梧州，趁夜潜入城内，捆绑兵备副使为人质，烧杀抢劫，城内总兵官、镇守太监、巡按御史、兵备佥事、参议、都指挥和几千官军束手无策。成化元年（1465），三千强贼攻陷浔州府的平南县和梧州府的藤县县城，烧杀抢劫。朝廷派遣都御史韩雍领兵二十万，攻破了贼巢，刚刚退兵几个月，七百强贼就报复性地攻陷浔州府城，烧杀抢劫。没办法，只好招安。正德初年，陈金提督两广军务，仁心行善政，命令过往商船向断藤峡强贼供应食盐和鱼干，相当于买路钱，可惜买路钱只能贿买来短暂的安宁。陈金把断藤峡改名为永通峡，浔州人为之做了打油诗：“永通不通，人葬江中。谁造成的？唉，是陈公！”

八寨强贼比断藤峡更凶猛残暴，贼巢盘踞在天险处，刀剑和箭头都浸上了毒药。成化年间，都御史韩雍六万人围困他们半年，土官岑瑛统率各州土兵敢死队，打进八寨，斩杀二百多强贼，因为寡不敌众，后来他们又被打了出来，最终也只好招安了事。一百多年来，断藤峡和八寨强贼四处烧杀抢劫，方圆几百里地，已经断绝了良民，附近府县城池虽有城墙，虽有卫所军兵，百姓却终日惶惶。

王阳明人在书院，一边讲学，一边在考虑此事。不仅王阳明在考虑，广西的官员，都在忧心这事儿。当年王阳明在南赣剿匪，屡战屡捷，广西桂林府全州籍的内阁大学士蒋冕曾经联络两广在京官员，准备联名举荐王阳明提督两广军务，后来见王阳明接二连三地上奏，要退休回家奉养长辈，再后来他又遇上朱宸濠叛乱，再后来他又守孝三年，再后来，蒋冕退休了。王阳明在赣州向兵备副使喻汉和通判薛文了解广西情况时，喻汉和薛文跪求王阳明为广西父老剿除心腹大患。那种渴求，已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渴求的情状，让王阳明大受感动。进入广西，巡按御史石金、右布政使林富、前副总兵张祐、左江分守道参议汪必东、左江分巡道兵备佥事吴天挺、南宁知府蒋山卿，都请求过王阳明。蒋山卿之前在浔州做知府，深受断藤峡贼害。右江分巡道驻地是柳州府的宾州，兵备副使翁素是浙江慈溪人，与王阳明是邻府老乡，来拜访王阳明时，翁素说得最多的不是乡情乡谊，而是断藤峡的强盗和宾州受害的百姓。浔州知府程云鹏通过吴天挺上书提督衙门，并且附上桂平县、平南县等各地受害人的联名投诉状，请求剿灭断藤峡强贼。王阳明一直在盘算着这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