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拉的海关官员带着随员登上了这艘大商船,要如以往一样登记船员、乘客和货物并没收帆和舵。以海商身份来到萨法维境内的埃赫桑不慌不忙地接待了税吏和其随员,在登记乘客时被他解救的使团官员们让税吏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商船,他开始转而询问埃赫桑:“这艘商船是使团所雇?” 埃赫桑摇了摇头:“尊敬的老爷,贵国的使团外交失败,被霍尔木兹的统治者扣押,是鄙人将其赎回。” 不明所以的税吏最终将此事上报给了巴士拉的县官,埃赫桑随即被传召到关押中接受当地县官的询问。 到了官衙,埃赫桑先是对县官亮明身份:“县官老爷,鄙人埃赫桑,是格什姆岛的海商,也是战士们的船长。” “是海盗。”巴士拉县官在心里戳破了这层说辞,作为商业枢纽的行政长官,反感扰乱商路的盗匪们算是本能。 埃赫桑将萨法维教团出使霍尔木兹失败到霍尔木兹屈服的始末加工了一下后详细地向县官叙述。使团官员和幸存的红头们也印证了埃赫桑的说法。 县官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但他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安顿好红头和使团官员,并将此事上报到巴格达,让高官老爷做最后的决断。 同时红头和被解救的使团官员被县官安置,海盗们将用盐做过防腐处理的红头尸体卸下船交给巴士拉的官吏们,仅有不到十具,其中包括五十人长。在经历了混战和纵火的霍尔木兹城中寻找到能够辨认出的相对完整的尸身无疑是困难的,埃赫桑尽最大努力才搜寻到这些。 被告知要等待高官回复的埃赫桑退出了官衙,他可以在这里等待几周,除了销售战利品和采购补给之外,他还打算在巴士拉维修自己的舰船。海盗们从霍尔木兹获得的战利品超出了格什姆岛的消化能力,相关货物价格大跌,不少海盗们只能转而去其他港口出手战利品。 曾与战死的五十人长交谈过的埃赫桑被他的话语激起了对萨法维教团的好奇,这是他决定解救红头和使团官员来到巴士拉的动机,或许他不仅仅能够获得一笔赏金。 ……………… 信使高效地将公文送到了巴格达的高官官邸。 高官通读了一遍公文,认为这件事情涉及到了军队和宫廷,对于使团官员和红头应该优先妥善安置。他很快就盘算好了,使团官员直接利用驿站系统送回到大不里士,红头们之间交给埃米尔处理,而他则负责将这份政绩上奏给万王之王。 至于埃赫桑,海盗而已,给点钱打发一下就好了,顶多就允许他以海商身份在港口活动。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他命令书记官起草了几份公文,在签上字后寄了出去。 上报给宫廷的公文并没有寄往大不里士,此时的易卜拉欣正在进行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巡游。因为种种原因,易卜拉欣并不打算巡游全国,这次他只打算考察阿拉伯伊拉克和胡齐斯坦,这两个地区向来拥有伊朗最发达的农业经济。 此时易卜拉欣才穿越扎格罗斯山没几日,刚刚离开埃尔比勒城,打算南下至省府巴格达。 在埃尔比勒城的巡狩并没有给留下易卜拉欣坏印象,当初被萨法维军破坏的城墙得到了修补,驿站系统也正常运转,城镇警卫和道路警卫也尽责地坚守在岗位上,虽然他们很废物,只能处理治安事件。 而队伍沿着主要道路在乡间行进时,途经一个个原本因长期战乱而萧条乃至废弃的聚落,易卜拉欣发现每一处都有属于牧民的毡帐。 作为萨法维王朝立国最大的功臣,万王之王必须赏赐红头部落,而因为战争各地出现大量无主地产。在这两种因素的推动下,大量的部落民涌入到这些聚落,埃米尔和汗王们将大片土地划为自己部落的领地,形成了易卜拉欣所见的这番景象。阿塞拜疆、库尔德斯坦和阿拉伯伊拉克是他们的主要定居点,只有一小部分人迁往塔巴里斯坦和伊朗伊拉克。 部落民们无力也无意修复损毁的水利设施,他们干脆将被抛荒的良田变为牧场,放牧牛、羊、马、骆驼等牲畜,仅有少量部落民会重新利用靠近河道的耕地开展种植业。阿拉伯伊拉克此时也并非易卜拉欣投资的重点,地方政府的财政有限,无法大规模动工修复全省的水利。但至少这些抛荒的地可以重新上税了,不是么? 就在这时,携带着公文的信使找到了万王之王的大帐。 易卜拉欣查看公文,里面内容就是高官让书记官直接将县长上报的转抄一遍,并表示此事他已经妥善安排,不需要万王之王再费心劳力。 霍尔木兹的浮财和关税收入与他无关了,这是易卜拉欣看完之后的第一个反应,动员起来的红头们还是要花国库的钱。但他又看到了意外收获——公文里提到了一个海盗,参与了霍尔木兹之战并有投靠萨法维王朝的可能。 当前易卜拉欣在海上还是一块木板都没有,在此前的会议上,他也就海军问题和群臣们商议。红头们持反对态度,文官们也不懂易卜拉欣为什么要把钱扔进水里,虽然贸易是萨法维的一大财政支柱,但印度洋的海上商路与大不里士无关,只需要设立关卡坐着收商人的钱不就好了么?事少又能收到钱。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敲定了造船厂和军港的选址——科威特,这里有着优良的天然深水港。这里的工程也已经在紧张地进行着,来自扎格罗斯山区的波斯橡木则会通过卡伦河和阿拉伯河的水运连同其他物资运到这片不毛之地上。 海军运行不仅仅要有船,还要有人,易卜拉欣原先就计划着通过招募海盗来获得现成的船长。而今,有人送上门来了。 他随即写了一道简短的诏令:“通知海商埃赫桑前去巴格达等待我的召见。”信使拿着信件就返回巴格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