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被召进行宫房间内的官员们都恭敬地向易卜拉欣跪拜行礼,得到起身的允许后低头弯腰,静静等候君主发问。 “卿等为我牧民,成绩斐然,和平和繁荣重归阿拉伯伊拉克,这也是胡达所喜的。”易卜拉欣先是夸赞在场众人的政绩,并让书记官拿出提前起草好的诏令。 所有阿拉伯伊拉克省的行政官员和水利官员都被赏赐至少相当于五年薪俸的现金,每人两套礼服、依照等级数目不等骏马,还有绸缎等财物。同时高官哈菲兹和水利监督官穆罕默德的级别被提升至与底万的维齐尔等同,包括薪俸待遇、官服礼服规格以及排场等都相当于伊朗沙赫尔最高阶的官员。 最后一项封赏则让所有人都感到猝不及防,这是否意味着在万王之王将两河流域视为是最重要的地区?作为对比,坐镇赫拉特的呼罗珊高官和治理京畿的伊斯法罕高官在级别上可都是和其他地方长官平级的。 不过还不能高兴太早,万王之王的诏令里没说清楚这是给这二位高级官员个人的殊荣还是日后所有在该省任职的最高行政和水利官员都能和底万的维齐尔平起平坐。 二人收敛起即将表现出来的惊喜之情,麻利地下跪谢恩:“臣谢陛下赏。” 易卜拉欣示意哈菲兹和穆罕默德起身,随后对着高官询问道:“如果现在我国与罗姆或是埃及交战,我想知道,伊拉克一省能供应多少军需?” 作为日后大军西征的重要后方,军队所需的各类军需基本都会从西部诸省采购和征收,两河流域则被他寄予厚望。 哈菲兹立马上前道:“回陛下话,蒙胡达庇佑,各村庄新开垦的农田都在过去几年迎来丰收,虽然臣等尚未对此进行详尽的统计,但根据估算,军需官能够顺利地从各村采购到足够至少十万大军所耗之粮,加之对移民的税收减免大多已经失效,府库中能调用的存粮同样不在少数。” 易卜拉欣对高官的回复有些疑虑,毕竟对方是个没带过兵的文官,即便是咨询过埃米尔,他对军事后勤的认知大概还是会十分模糊。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他顿了顿,但没有向房间内的官员说出他的想法,并继续肯定对方的成绩。 赏赐和咨询后,易卜拉欣暂时无事要问,官员也无事要奏,万王之王便屏退他们,门外还有别人在排着队等着觐见。 “神圣伟大的谢赫,解放者易卜拉欣!” 本地的什叶派乌理玛对万王之王的再度到访表现得十分热情,这些伊拉克教友的好感为萨法维在此的稳固统治增添不少裨益。 这些教士没有官僚那般拘谨,易卜拉欣还没张口,就有一赞美和感谢之词钻入他的耳道中。新政权对圣地的修缮维护和宗教学校的资助基本都落在了实处,万王之王下令免除所有朝觐税费更是利好朝圣者。 虽然如此,可他们依然对当前宗教政策的细枝末节颇有微词,例如齐米的地位问题。 两河流域自古以来就是民族混居之地,虽然当前的人口是以阿拉伯什叶派穆斯林为主,可民族和宗教分布依然是交错的,特别是在土库曼移民大量涌入伊拉克后。 自巴格达向北,越往上游就越是复杂,不仅有残留的逊尼派阿拉伯人,还分布着不同部族的库尔德人,以及信仰基督教的不同族群——亚述人和亚美尼亚人。 若按照教会来划分,多数美索不达米亚基督徒的所属无疑是亚述教会——曾经东方教会的残余之一。东方教会的影响力曾一度拓展至印度和中国,可如今曾横跨叙利亚到伊朗的数十个教区仅剩龟缩在尼尼微平原上的残余。 将目光转向南方,在阿拉伯河两岸还居住着不少先祖多以奴隶、商人和水手等身份移居至下美索不达米亚的非洲裔以及被易卜拉欣视为珍稀动物的曼达人,其中曼达信徒同时还分布在胡齐斯坦的少数聚落。 易卜拉欣没有心思去迫害这些非主流族群,而是按照惯例保障其社区自治权,同时提拔一些会使用波斯语的齐米进入宫廷任职,还能在非穆斯林人口占多数的地区担任地方长官。例如亚美尼亚的名门望族基本垄断了亚美尼亚地区的官位,希拉克略这个巴格拉季昂尼的偏远分支以总督的身份统治格鲁吉亚,更别提特许贸易行会的商人和古拉姆的各级军官。 对齐米的其他歧视性政策也有所松动,例如对齐米建筑、服饰和坐骑的限制都没人在认真抓,只有人去刻意举报才会进行处理。 有些态度古板乃至极端的毛拉和乌理玛就认为齐米应当回到他们应有的位置去,并要纠正社会风气,好在现在没人煽动信众破坏秩序,不想天降铁拳的众人还是寄希望于和平的请愿上。 “尊敬的陛下,这乌玛终究是穆斯林的乌玛,偏离正道的齐米本就应当受到惩戒和服从,我们应当积极行动将他们引回正路上,不能对社会上的污点视而不见。事实上,齐米应当交还任何侵占自穆斯林的土地,并就修造教堂缴纳罚款……” 易卜拉欣不动声色地观赏着这一道德表演,他发现这个毛拉其实是冲着钱来的,他以违反教法、公共道德造成威胁以冒犯全体穆斯林的理由要求从齐米社区压榨出更多的钱财。 “当前国用匮乏,然而维护圣地等都是一笔笔支出,同时考虑到贸然取缔允许齐米所经营的产业容易使得经济凋敝,不如严加看管,并要求对这些项目提供补贴。” 后方还有乌理玛想要上前补充什么,可一旁的另一位毛拉拉住了他,并小声地提醒了几句。易卜拉欣察觉到被拦住的教士十分不满地偷瞥着,猜想着这位的想法可能更偏激。 他摆手拒绝道:“我已经要求齐米社区为他们的信仰而缴纳吉兹亚税了,如此便是出尔反尔的暴政,这是一笔多大的财富能抵得上毁掉齐米对伊朗沙赫尔的信任和忠诚?” 看不出喜怒的毛拉只得尴尬地谢罪道:“是臣愚钝,疏忽地没有考虑这些关键,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