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06“哦，你说那个女鬼啊。” 一大早，宁枝刚起床拿了酒店人员送过来的早餐，就接到了洪心悦的电话。 洪心悦在电话里不停哽咽，背景声到处都是说话声和鸣笛声，还有肇事司机妻子的哭声。 “是啊宁大师，”洪心悦哽咽，“我现在该怎么办呀？我不敢动，我怕我一动，那个女鬼会把我也杀了……” “这个你放心，她恨得是那些骗女人当同妻的男人，跟你没关系。”宁枝把袋子里的早餐全拿出来，“对了，你在那边先别回来，我一会儿大概要过去一趟。” “您要过来吗？”洪心悦惊喜，“那宁大师，我帮您订票吧？” “不用，等大宝和小宝吃完饭我们就过去……” 宁枝的话还没有说完，房间里走出来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小团子。大宝迷迷糊糊去洗漱，小宝则是闭着眼摸到了妈妈所在的位置，抱着妈妈的大腿，睡意朦胧中用自己的小肉脸蹭了蹭妈妈的大腿。 “妈妈，你在跟谁打电话呀，咱们吃完饭去哪儿啊……” “妈妈在跟小美的姑姑打电话……” 宁枝把属于小宝的那杯牛奶递给小家伙，小家伙没接。听到妈妈是在跟小美的姑姑打电话，小宝原本惺忪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努力踮起脚，抱着妈妈的大腿撒娇，“妈妈！妈妈！好妈妈！我想跟小美说话……” “小美姑姑没有在小美家，你先去吃饭。”宁枝摸摸小家伙垂下的脑袋。 “小宝，”洗漱好的大宝帮忙把厨房的早餐装好一个个端到餐桌，不忘提醒弟弟，“去洗漱吧，你必须好好刷牙。” 小宝的奶音儿有气无力，“知道啦……” 看着小家伙像蜗牛一样游荡到卫生间，宁枝挂断电话，“吃完饭，妈妈带你们去捉鬼，给小宝也找一个鬼仆。” “妈妈，真的吗？”听妈妈提到自己，小宝一下子清醒了。 他早就眼馋哥哥手腕上的魂珠好久了，有的时候晚上他迷迷糊糊睡醒，会看到哥哥手腕上那颗黑色的魂珠里会出现一个女人，帮他们盖被子，有的时候还会给他们调空调温度，有的时候哥哥做噩梦那个女人也会轻声哄。 小宝他可太羡慕了！ “妈妈，我的鬼仆也会给我盖被子、调空调，在我在做恶梦的时候安慰我吗？！”小家伙的眼睛亮晶晶。 大宝听到他这么说，掀起眼皮看了眼，小奶音没什么起伏，“我半夜醒过来的时候，也会看到我的鬼仆给你盖被子，你晚上做梦蹬三轮车快摔下床的时候，也是我的鬼仆把你接住的。” “啊？”小宝不信，“那我为什么从来没见过？！” “因为你在睡觉啊！” 两个小家伙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很快乖乖把早饭吃完了，又喝了一大杯牛奶。 宁枝换好衣服，又给两个小胖崽换上一身一模一样的衣服，一大两小准备出发。 “准备好了吗？妈妈要开始借路了。” 大宝绷着小脸儿点点头，小宝举起自己的小胳膊，欢呼：“哇！妈妈，我们好久没有借过路啦！走啦走啦！我们要去找鬼仆啦！” 随着一道金光闪过，宁枝牵着两个崽崽走进金光中，再出来已经是个墓园了。 “哇！妈妈，这里有好多飘着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还有爷爷奶奶！” 刚到达墓园，小宝仰着小脸儿，兴奋指着空中飘着的鬼魂大叫。 不远处发生了命案的现场还有几个警察在，停到小家伙指着空无一人的墓园大叫，都不由背后发毛。 有位女警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提醒带着两个孩子的宁枝，“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车祸，你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这边没什么人，也不太安全，拜访完故人就尽快离开吧。”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宁枝对着女警点头笑道。 小宝挥舞着小胳膊，笑容甜甜，“谢谢警察阿姨！警察阿姨你真漂亮！” 女警被小家伙的童言童语逗笑，跟小宝打了招呼，很快和其他同事一起离开。 “走吧，”宁枝的眼神在整个墓园转了一圈，“妈妈带你们去找那个即将成为我们鬼仆的阿姨。” 整个墓园很大，大宝牵着妈妈手一路无言。小宝被妈妈牵着蹦蹦跳跳，眼神不住在各个墓碑上流连，看着墓碑上一个个灰色的相片，他轻快的脚步渐渐沉重起来。 “妈妈，”小宝仰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很多的妈妈，“在这里的人，都是在阳间已经去世了的人吗？” 他们三个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刚刚盘腿坐在自己墓碑顶上的老爷爷差点打翻了茶壶，吓得一溜烟逃跑了。 最主要的是，他刚刚在一个墓碑上看到了一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小女孩儿。 比他还小的妹妹诶，已经离开爸爸妈妈，自己住在这个地方了。 宁枝感觉到小家伙的情感波动，脚步一顿，看了眼依旧绷着小脸儿没什么表情的大宝，轻叹了声，摸了摸小宝的头。 “是啊，他们都是已经在阳间去世的人。”宁枝顺着小宝的眼神看过去，就看到一块墓碑后面，一个扎着小辫子，大概只有两岁的小姑娘正在偷偷看他们。 宁枝见小宝眼睛里缓缓凝结出泪水，对小女孩儿招了招手。 小女孩儿眨眨眼，没想到这个很强大的女玄师竟然会叫她。最主要的是，她感觉这个女玄师身上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让她有点害怕。 直到那个女玄师身边苦唧唧的小豆丁拿出来一根棒棒糖，小姑娘馋得流口水。 即使住在周围得叔叔阿姨和爷爷奶奶们都在提醒她不要去，她还是没能拒绝棒棒糖的诱惑。 之前几年，她刚刚离开爸爸妈妈的时候，爸爸妈妈几乎天天来看她，后来慢慢的，改成了三天一次，之后又改成了一星期一次，然后就是一个月一次，一年一次…… 到现在位置，她如果还活着，今年也应该已经8岁了。但是爸爸妈妈已经有三四年没有来看过她了。 住在她周围的爷爷奶奶告诉她，爸爸妈妈要有新的生活了，人不能永远停在原地，这是好事。 只不过……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尝过棒棒糖的味道了。 上次妈妈给她带棒棒糖来的时候，她最喜欢的那个牌子的棒棒糖出了公主包装的，不知道这几年过去，还有没有公主包装的棒棒糖。 她眼神垂涎望着那个活人手里的棒棒糖，在叔叔阿姨们和爷爷奶奶们的警告声中走过去。 那个蓝眼睛的小哥哥含着眼泪，一把把糖塞进她手里。 他的眼睛很漂亮，亮晶晶的，像星星掉进了蓝色的大海，温和深邃又璀璨绚烂。 小女孩儿紧紧攥着那颗棒棒糖，听见那个蓝眼睛的小哥哥哽咽，“我把糖给你吃，你自己一个人住吗？” “……”小姑娘扯着身上已经褪色的裙子没说话，略显防备地看了眼站在小宝身后的宁枝。 小宝赶紧拉着妈妈介绍，“这是我的妈妈，这个是我的哥哥，他叫宁不耀，我叫宁流深。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女孩儿看了眼手里的棒棒糖，松开又握紧，第一次希望自己身上的裙子再好看点就好了。 “我叫糖糖……” “糖糖妹妹，你好！”小宝望着低着头的妹妹，想想比自己还要小很多的妹妹要一个人住在这里，他就感觉鼻子酸酸。 之前妈妈对他们还不好的时候，他好歹还有哥哥在，可这个小妹妹却什么都没有。 他小脸儿上的肉肉哭得一颤一颤，张开胳膊就要去抱抱人家，被身后的妈妈一把拉住后衣领。“你现在身上没有鬼仆，别和孤魂野鬼距离得太近，沾到他们身上得秽气，你会生病的。” 小宝被遏制住命运的后衣领，眼睛里包着两泡泪，抽抽嗒嗒地从口袋往外掏零食。 “糖糖妹妹，你叫糖糖，是不是特别喜欢吃甜的呀？” 他的身材圆滚滚，比身为哥哥的大宝胖了一圈。但因为胃口比大宝好上不少，宁枝一直没多想。 直到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棒棒糖、巧克力派、鱿鱼丝、小布丁、奶酪帮，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小瓶酸奶，恢复成了和哥哥大宝同等型号的小团子，才停止了往外掏东西。 “糖糖妹妹，这些东西都给你。”小宝一股脑把东西塞给小姑娘，红着眼睛道，“我身上就带了这些，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等下次我来找你玩儿，我再带给你！” 宁枝使了个小法术，让小姑娘能碰到这些东西。小姑娘抱着一堆零食很满足地摇摇头，“我没有别的想要的啦！” 最近一次爸爸妈妈来看她，也是这么说得，但是之后他们三四年间都没来过。 她的爸爸妈妈都不来，一个三岁的小朋友又怎么会来呢？ 看他妈妈这么厉害，他一定见过很多的鬼。大概和爸爸妈妈一样，只是对她随便说说而已吧。 但小宝却很认真，“那我下次给你带坛子鸡好不好，我们小区拐角处有一家坛子鸡，肉又香又烂，不会塞牙的那种！” “好呀，”糖糖不信他，但还是高兴地挥挥手，目送他离开，高声道，“谢谢你的零食——” 孤魂野鬼的话，风一吹，就散了。 等到了预备鬼仆在的墓碑时，小宝的心情已经调节过来了。 他握着圆溜溜的小拳头，目光坚毅，“妈妈，等我回去，我就好好跟你学借道，然后天天来找糖糖玩！这里都是叔叔阿姨，还有爷爷奶奶们，都没有人陪糖糖玩儿。” 宁枝很想说，这里就这么一个小孩儿，大家肯定会很喜欢和这个小姑娘玩儿……但看看小宝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士气，她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下去。 “好了，先把糖糖的事情放一放，你看看这个鬼仆，你满不满意。” 小宝被妈妈摸了摸头顶，抬头往墓碑上看过去，只看到了一张很漂亮的黑白照片。 里面的女人大概二十五六岁，手里捧着鲜花，头发烫成了很流行的羊毛卷，黑白照片也遮不住她好像装了星星的眼睛。 她身上穿着很显身材的裙子，下巴高高抬起，对着镜头笑得明媚灿烂，那个时刻她身上的活力几乎要冲破黑白照片，如实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如果小常姐姐在这里，就能一眼看出来，这个就是她那个发现自己被骗成了同妻后，生产当天抱着孩子从楼顶一跃而下的闺蜜。 小宝的眼睛缓缓瞪大，“哇！妈妈，这个姐姐好漂亮啊！” 他激动得直踮小脚丫，看了一会儿，眼神一飘，就和墓碑后突然探出来得脑袋对视上。 望着那双满是戾气的眼睛，小宝：“……” 他要收回刚刚说的话，这个姨姨的眼神好恐怖啊！ 女鬼的身形完全从墓碑后面探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睡得正香的奶娃娃。 相较于女鬼满身的戾气凶恶，全身白嫩嫩的奶娃娃简直称得上一声安详。 女鬼看了眼小宝，眼神落到宁枝身上，“你答应我的，真的能做到？” “当然，”宁枝把大宝手腕上的鬼仆放出来，“把你的孩子给我，我去送她投胎，你和你未来的同事先交流一下吧。” “妈妈，”大宝牵着弟弟跟上妈妈的步子，“你要去干嘛？” “送这个小家伙儿去投胎。”宁枝回答得言简意赅。 和上次一样，她先开了鬼门，然后把孩子放到了阴差的必经之处。 不知道是不是宁枝和之前那个阴差有缘，这次送孩子，竟然还是之前在去剧组的路上，遇上大桥坍塌时，遇上的那个阴差。 阴差拎着勾魂锁，蹦蹦跳跳往这边来，看都没看就从小孩儿身上蹦了过去，走出十米远才发现不对。 “等等，我刚刚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他退后了两步，就见鬼门前躺着一个小孩儿，白白嫩嫩，睡得正香。 阴差：“……” “我最近怎么总是捡到小孩儿啊？！”他一边抱怨一边弯下腰，一把把熟睡中的小孩儿抱起来，还没进鬼门就开始喊，“谁家小孩儿啊，怎么把孩子丢到鬼门外边去了？你们当家长的心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