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烈忍不住抬头,再次看向司先生留有指印的白皙手背,红白交错着,像是被胭脂侵污的寒玉,格外引人注目。
司云弈打开房门,只听身侧传来一声低低的“司先生对不起”。
司云弈看了眼手背上正在消退的指印,漠然抬眸。
“没关系。”
第二天下午要和司先生去老宅,楚君烈上了餐厅早晨的班,却总是发现点餐的客人,频频关注自己的手腕。
楚君烈给别桌上菜时,也能察觉到有客人背着自己窃窃私语,似乎谈论的对象就是自己。
这种情况一早晨至少发生了五六起,就连副店长都发觉这边的情况,顺着顾客的视线,看到楚君烈手腕,以及他手腕上戴的新表。
看着客人离开,副店长走上前,盯着正在擦桌子的小时工,仔细看他腕上的手表。
“副店长。”楚君烈擦完桌面,看到站在自己身后侧的副店长,一脸探究的模样。
“小楚,戴新表了啊。”副店长一手摸着下巴,眼中带着几分耐人寻味,“让我看看?”
楚君烈一听,大方的挽起袖子,把整个表盘展示在副店长面前,笑容灿烂。
“这是我爱人,送我的情人节礼物。”
“情人节礼物?”副店长看着表盘上的标志,有点不太确定的想上手摸一下,却被楚君烈瞬间躲过。
“这是我爱人送我的,你看可以,不可以碰。”楚君烈正色,司先生送自己的东西,只有自己可以摸。
“看你小气的。”副店长“啧”了两下,摸出自己的手机,背过监控,查了下这款手表。
副店长低头数着上面的零,顿了片刻,不确定的再数一遍,眼睛一点点瞪大。
“小楚啊。”副店长收起手机,难掩眼中的震惊,“你知道你爱人给你送的是什么表吗?”
“江诗丹顿。”楚君烈脸色如常的继续工作,司先生送的那个礼盒里有写。
“你再让我看一眼。”副店长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迫切的想偷偷辨别一下真假。
楚君烈再次撩起袖边,提醒副店长,“只能看,不能碰。”
副店长低头认真盯着腕表针轴,还有里面的金属logo,确定这两处都做了镜面处理,没有一点点加工痕迹和毛刺。
再看刻度,边缘做了圆角处理,十分大气美观,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着小时工手上的这块表,是正儿八经的真货。
副店长心情复杂的抬头,看向楚君烈。
“你爱人,是不是很有钱?”
“你怎么知道。”楚君烈把袖子放好,露出笑容。
“这块表要十几二十万唉,单有钱不行,还要预约。”副店长心底酸溜溜的,突然明白刚刚那些客人的异常。
看着一个餐厅的服务员,戴着几十万的表,能不怪异?
这一个表,能抵自己一年多的工资,对方找了个富豪,就轻轻松松达到,不得不让人发酸。
“不管它多少钱,它是我爱人送我的情人节礼物。”楚君烈看着腕上表,心中美滋滋,戴着它,就像是时刻能感受到司先生一样。
“你这样……”副店长像是吞了吨柠檬,“感觉是不是很爽。”
楚君烈愉快的点头。
当然。
“你这样,不太好吧。”副店长眼神飘忽,“你没什么钱,他又给你送这么贵的礼物,这种不平等下,你会不会有点伤自尊啊。”
“不伤。”楚君烈坚定摇头,很明确自己的定位,自己是司先生选中的,吃住都是司先生提供的,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司先生的人。
“你看啊,你们俩经济地位落差太大,就决定了他是高高在上,你还得各方面顺从他……”副店长盯着眼前的表,要是自己有一块,肯定舍不得把它戴着擦桌子。
“副店长。”楚君烈打断眼前人,微倾身体,“你羡慕嫉妒的样子,太明显。”
副店长抬眼瞪了一下眼前的小时工,一想人家背后竟然有个富豪,心底酸楚的不得了。
看着副店长辛酸的走开,楚君烈强压心底的得意和开心,多添了一道警惕。
司先生那么好,现在又成了司家的主事人,不知道有多少比自己好的人,想要把自己从司先生身边哄骗走,取而代之。
如果自己一旦被骗走,司先生身边肯定会塞满了人,再也没自己的位置。
自己坚决不能上当,一定要守好司先生。
楚君烈越想越是觉得危险,当天一下早班,愣是跟下课似的,第一时间跑出购物中心,挤上公交车回家。
书房中,司云弈收起拟好的合同,坐在原位思索片刻,抽出一张纸来,拿出钢笔,在纸页上方写下“遗嘱”两个字。
书中司家的家破人亡,和自己意外身亡,没有留下遗嘱有很大的关系。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清点着自己现今名下的财产,看着各处的房产,公司的股份,金钱,如今都成了一串串数据和文字,似乎和自己毫不相关,但又偏偏得落在纸上,从自己手中规定个去处。
果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拟出个大纲,司云弈放下钢笔,看着白纸黑字,垂眸许久,又拿出一页纸来,在上面写下“清单”两个字。
人在面对死亡前,要经历的五个阶段,司云弈已经体会了不止一遍。
现在所牵挂的,马上都要有一个终点,那是时候,要为自己想一想。
回顾一生,想做没有做的事情太多,就这样离开,似乎也算不上完整。
司云弈回忆过往,在清单下方列出内容。
要控制在两年内完成的目标,周游世界似乎有些奢侈,司云弈回忆从小到大,某个时刻足以记到今日的渴望,写在纸上。
七岁时,还在上小学,困到闭着眼睛吃饭,那时想拉住窗帘睡一整天,做一个不会被打断的美梦。
十三岁时,想去一个不被城市打扰的地方露营,最好一抬头就能看到遍野的星光。
十八岁时,想和其他同学一样,拿着年满十八的身份证,去一遍之前禁止进入的地方。
二十岁……
司云弈捏着钢笔顿了顿,当时想感知,什么是初体验。
内容一条条的增加,回忆到二十九岁停笔,司云弈眉头轻蹙,忽的才发觉,原来自己只度过了短短二十九年而已。
连父亲的一半都没达到。
书房门有节奏的响了几下,司云弈将遗嘱与清单压在文件下,看了眼时间,发觉楚君烈应该已经下了早班。
“司先生。”门外传来楚君烈小心的声音,“午饭做好了。”
司云弈走出书房,和楚君烈一起安静的吃过午餐,休息片刻后,回到卧室,换上出行的衣服。
等司云弈带着楚君烈提前半个小时到达老宅,发现其他人已经早早等待在这里,看祁崽口水兜上的饭渣,几人午饭都是在老宅吃的。
积极到令人惊叹的地步。
“云弈小叔子,您来了。”大嫂一脸笑容,一个眼色让司北城拉开主位的座椅,楚君烈快步上前,用绝对的力量优势,从司北城手里抢过椅子,在司云弈面前拉开,袖子擦擦椅面,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司先生,您坐。”
司云弈沉默坐下,没有过多的寒暄,拿出文件袋中初步拟出的文件,递给楚君烈,让他发给几位小辈。
“你们先看一看文件中的内容。”司云弈面色淡漠。
几个小辈谨慎的拿过文件,看了片刻翻页,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满眼的喜悦。
小辈旁边几个大人按耐不住,倾着身体试图看孩子手中的文件,只是看了几行,就诧异的扭过头,看向坐在主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