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大姐姐。” 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小跑着过来,抬起头,用天真的面孔看着她。 “嗯,你好。”神代茜露出笑容,轻轻摆手打招呼。 她年纪也不大,但在比自己小的孩子面前,不自觉地端上长辈的架子。 “姐姐你好漂亮!”她一脸兴奋地说道。 神代茜被她说得有些脸红,背在背后的手,不安又开心地互相搅动。 女孩伸出手,似乎想摸神代茜碎花样式的白裙,但又怕惹怒她,所以手掌停在半空,上下摆动。 神代茜看出了她的意图,抓住她的手,贴到自己身上。 “哇!”女孩发出惊叹,“好漂亮!摸起来,软软的,舒服。” “谢谢。” 神代茜红着脸,害羞地道谢。 感觉很奇怪,仿佛心底种了一朵花,被雨水滋润,在悄悄发芽。 “在哪里买的呀,大姐姐。” “不是买的哦,这是爸爸妈妈给茜的生日礼物。”神代茜敞开笑容,解释道。 “是吗……”女孩把手指放在嘴里,轻轻吸允,”我、我也想要。” 说完,她跑开了这里。 看方向,应该是去找靠近门的那对夫妇了。 神代茜盯着她跌跌撞撞,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的背影,直到女孩跳进母亲的怀里,调皮地扭动,似乎是在撒娇。 她缓缓收回视线。 大哥哥说过,人不一定要强撑坚强。 既然一些画面会勾起不好的回忆,那么,只要不看、不想,就不会回想起来了。 妈妈的怀抱自然温暖,就像躺在花苞里,享受杨光的沐浴,闻着风中略带花香的味道。 爸爸也很好,虽然爸爸犯了错,但是那可靠、坚定、倔强的怀抱,让她在晚上不会做噩梦。 往昔的时光,仿佛是飘絮,面对狂风,只能破碎、飘散。 奇怪,为什么鼻子有些酸酸的。 明明……已经很努力不想了……但是为什么还这么悲伤。 白色的雾气在眼睛里升起,咖啡厅的餐桌,桌上各式各样的大人,渐渐变得模糊。 能清晰的感受到,两行温热的东西,从眼眶里止不住地流下来。 眼泪? 妈妈说过,茜是坚强的孩子,不会哭哭啼啼。 大哥哥说过,茜是表现出坚强的孩子,不会在大家面前哭泣。 到底谁是对的呢? 茜……只是一个懦弱的孩子。 “小朋友,你是怎么了吗?” 温柔的声音传入耳朵。 神代茜抬起头,看到两个高大的一男一女。 女人幸福得依偎在男人怀里,两人之间,共同牵着一个三岁的孩子。 就像是过去的爸爸妈妈还有茜一样。 好像再被抱一次。 神代茜伸出手,渴望他们的怀抱,温暖、可以在晚上舒心地睡觉。 不用担心坏人,不用担心明天会怎样。 不会住在只有一个人的房间,抱着被子,缩在墙角里,在不安和恐惧中进入梦乡。 大哥哥说,这个世界没有神明,不会有所谓的死而复生。 人世间的一切,都是悲欢离别,终要学会适应。 这些茜当然知道。 茜很聪明,很懂事,被大哥哥夸过好多次。 但是、但是,如果真的有神明大人,求求您,让茜再一次拥有被拥抱资格吧。 一次就好。 哪怕只有一次。 只要把手伸出去,就一定会被抱起,这次也一定会可以。 “妈妈,这就是那个大姐姐!” “哦,是吗?是个可爱的孩子呢。你觉得呢,山口君。” “是很漂亮,怪不得咱女儿会念叨半天。” “欸欸欸,小朋友你别哭啊!别哭、别哭,阿姨抱一下就不要不哭了好吗?” 女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神代茜看着慢慢接近的身影,快速地退后了一步。 湿润不断从眼眶里涌出,鼻子变得闷闷的,勉强露出笑容。 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不了,谢谢。茜是大孩子。” 说完之后,转过身,低下头盯着自己脚尖离开了。 到头来……那是别人的爸爸妈妈…… …… “我没疯,店长。” 佐藤久司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不需要看,一定是肿起来了。 “你懂?你懂?!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啊!” 从见面开始就在忍耐,到了现在,佐仓牧子终于支撑不住。 使劲攥起他的衣领,露出衣服下瘦弱的身躯,不断推搡,把他抵在墙壁上。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情况?!” “我知道,”佐藤久司突然感觉有些心安,“一直都知道的,并且已经知道了一个月。” “什么?!” 佐藤久司像是要继续刺激她一般,继续说道: “我剩下的时间还很长,三年,1095天,26280小时,94608000秒。已经连秒都计算出来了,当然很清楚了。” “你!”佐仓牧子瞪圆双眼,似乎下一秒就要吃了他一样。 “不仅如此,最长一年,最短一个月,我就会咳嗽不止,不能站立,躺在床上等人每天喂食,望着空白的天花板,在痛苦中等待死亡的到来。” “……” “对了,据我老家的传统,死后需要看管遗体三天,怕没有死透,钉进棺材后,又挣扎着醒过来,最后因为逃不出去,被活活闷死。” “住嘴!佐藤久司!你给我闭嘴!”她低下头,充满怒气地吼道。 “嗯,上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呢?好像就是前几天。当时可真是痛苦啊,整个肺仿佛都要烧尽了,咳出来就像是火一样。” “你闭嘴、你闭嘴啊!”她的手拍打他的胸口,似乎这样可以不让眼泪留下来一样。 “店长,不是您让我说的吗?”佐藤久司一脸疑惑,看到她的表情,心里感觉非常愉悦,“还有很多,我还可以讲很久,店长。” “你疯了!你疯了!”她嘴里不断重复。 就像是咒语一样,只要念出来,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就像是虚幻的泡沫一样,轻易地破碎。 都是假的! “全部真实,如果顺利的话,我或许能一只苟延残喘下去。当然,前提是没有店长您的捣乱。” 佐藤久司声音变得柔和,手抚着她的头,让他和自己对视。 “店长,我已经将一切都告诉您了。现在您认为,一个将死的成年男性,和一个年纪还小,但有无限未来的孩子,谁的价值更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