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小聚集地，三人再次坐上车。 望着后面越来越小的彩钢房，仿佛阴雨之下的一只蚂蚁，渺小又脆弱。 听铃木千绘说，新的建筑工队和方案已经准备好，就差雨停开工。 佐藤久司静静地听着她讲述： “因为海泽村的冲毁，我们在那片地下，发现了珍惜的矿资源，也算是意外之喜。” “那些村民怎么办？”他问。 “什么怎么办？”铃木千绘回头，看他一眼，但又匆匆转过去，盯着眼前的路。 一辆黑色轿车逆着他们驶过，看方向，应该是海岸边。 “那些村民。既然在村子下面发现矿产，没有他们的一份吗？” “当然有。”说着，她拐了一个弯，进入市区，车辆变多，速度开始减缓，“我们已经为他们安排新的村落了。” “这就是补偿？” “还不够。我们会将那些村民安顿好，并帮他们找到稳定的工作。毕竟，价值就是相互交换。他们村落毁了，我们得到了更大利益，相互交换的道理，我和清水里子大人都非常懂。” “有仁心，铃木小姐。”佐藤久司笑着说，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一些。 “我不如你。”铃木千绘突然说，“你背上担的东西更重，我劝你……及时收手。” 佐藤久司看了看背后，上面空空如也，只有残留余韵的香气，和神代茜肉乎乎的小手。 “我怎么会有担子，我轻松得很。” “……但愿如此。” 车进市区，驶过彩虹大桥，下面是东京湾，星星点灯般城市的倒影，美轮美奂。 几个黑点，三两个聚在一起，中间还有一个，似乎是在交谈，之后中间那个黑点离开。 “佐藤久司。” “铃木小姐？”他收回视线，看向驾驶座。 “你认为，东京是怎样的一座城市？”她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温度，宛如审判庭的判官，高高在上。 这一刻，佐藤久司脑海里，闪过数个词汇。 繁华、璀璨、人山人海、钱多…… “一座比海泽村大很多的村落。”他说。 “嗯……奇怪的比喻。”她又说，“大雨对东京影响大吗？或者说，市民还能正常生活吗？” 佐藤久司打开车窗，带有咸味的湿润海风，迫不及待地铺在脸上。 大脑一阵清明。 “有影响，但不太大。人类能活到现在，在于强大的适应力，如果只是环境改变，人类就承受不住，那么也就不会站在食物链顶端了。” 佐藤久司的话，回荡在车内，被咸咸的海风，吹到东京这座钢铁森林。 “铃木小姐，我突然有个疑问，”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不可一世，“我们在这里畅谈东京、人类，是不是太自大了？” 滴滴滴！ 刺入耳朵的鸣笛声中，少女说： “不会。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如实传达清水里子大人，这将决定她对你的看法，和刚才所见人的命运。” “我很重要？”佐藤久司疑惑地问。 “你不重要。”她回答。 “那为什么……” “你有炸弹。”点到为止，铃木千绘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仅仅如此？” “不止如此。因为两股势力尽力保你，所以他们无法伤害，只能跪下求怜，乞求你放过他们，放过这座城市，尽早结束这场灾难。” “……” “‘他们’可以是海泽村的村民、彩虹大桥下面流浪狗一般夺食一般的流浪汉、掌握权利的议员、手握万金的大家族，以及……清水里子大人。” “我是普通人。” “手握核弹开关的人，也是普通人。”铃木千绘见到达了目的地，踩下刹车。 她回过头，在微黄的灯晕下，那张俏脸变得红润，睫毛微颤，眼睛中似乎有呼之欲出要表达的东西。 车停下，外面是豪华的巨大宅院、恍若白天的门庭，几个女仆走过来。 “您好，铃木小姐，水永大人邀您……”女仆毕恭毕敬地说，但被打断。 “不必了。”铃木千绘摆摆手，那只手在灯光下，白哲得近乎透明，“我只是一个送人的，替我问好就行。” “是。”女仆弯腰，后退。 佐藤久司饶有意思地看着这一幕，看这些女仆的反应，铃木千绘和清水家的关系应该不错。 铃木千绘从兜里掏出一袋酸奶，扔给他：“本来是温的，我不喜凉，早上又太忙，没喝，给你了。” “我竟然喝到了铃木小姐的奶，真是荣幸啊。” “呵，希望你不要像这袋奶一样，被扔掉，又被人给捡走。” “那我一定会被铃木小姐捡走，对吧？”佐藤久司看向他，俊秀的脸上，在橙黄色灯光中，闪烁着如暖阳般的温柔。 铃木千绘没有回答，瞥过脸，手握方向盘，踩着油门，汽车发出嗡嗡声。 意思是：离开。 佐藤久司识相，牵起神代茜娇小、柔软的手，对她告别后，下车。 女仆撑起一把黑伞，为两人挡雨。 红色跑车灯光闪两下，然后离开这里。 佐藤久司带着神代茜走进院子，石阶上长了一些苔藓，有些滑腻。 灯光璀璨，穿着雨衣的女仆，依然在裁剪宽敞的花园。 佐藤久司有些同情，天气恶劣，还要工作。 但是想到那高额的工资；曾经在车库里看到女仆的车；自己都没有，女仆几乎一人一套的房子…… 佐藤久司在想，能不能给水永叶音吹耳边风，为了女仆们的健康，加大一些工作量，多锻炼身体。 值得考虑。 于是，今天晚上，水永家所有女仆，全部做了一个加班的噩梦。 但好在，只是梦。 走进大客厅，佐藤久司轻车熟路，溜进旁边的一个房间，拿一根女仆插在花瓶里的玫瑰，推开侧门，走楼梯，上二楼。 电视播放《海绵宝宝》，然后换成《马丁的早晨》，两个节目之间反复切换。 清水里子瘫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脖颈，另一只手举的很高，遥控器在她纤细的手指中灵活旋转。 “好无聊、好无聊，叶音酱、茜酱、佐藤君，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我都快成孤寡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