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森鹿倒也没有多想,他收回目光,推门而入,这时,丸山润突然大喊着问:
“那个,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我去....”安森鹿被吓得一激灵,翻了个白眼,回过头问,“啥呀,刚才不能问么?”
“在碰上那些怪物的时候,我根本动弹不了,光是回想起之前的场面,都已经觉得快要窒息了....”丸山润咬了咬牙,颤声问: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在战斗中那么冷静的?”
怎么做到这么冷静的......安森鹿思考了一秒,挠挠脸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运气吧,你们明晚多练练也差不多,晚安。”
安森鹿话语落下,在两人的目光中,直直地走进电梯里头。
电梯门缓缓闭合而上,彷佛将他和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
摁下电梯面板,选定最高层的“5楼”。
他深吸一口气,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耳边只剩下电梯上升的嗡嗡响声。
电梯里的环境有点闷,好在很快到达五楼,安森鹿随便选了个房间,转动门把手,关上房门,灯都懒得开一下,直接瘫在床上。
他说,“系统,闹钟,设定三小时后。”
“怎么那么冷静么.....”
安森鹿把脑袋塞在枕头里,疲惫地喃道。
对,我怎么那么冷静......
算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他缓缓闭上沉重的眼皮,终止思绪继续发散。
今天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先是教室发生的那场棋局,再是副本里的一场场厮杀,无数张被恐惧而扭曲的脸颊,彷佛在眼前缓缓浮掠而过。
安森鹿其实也不知道,他的心理素质为什么会这么好。
仔细想想,或许是因为......
在他十岁时,父母死去后,他一直觉得生活没什么实感,自己就像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
跪倒在病房前,把嗓子哭得嘶哑,吼得五脏六腑快要撕裂开来的那个夜晚。
安森鹿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走在一条望不见终点的生锈铁轨上。
轨道的左方,是绵延向世界尽头的稻田。
稻草随风摇曳着,在日落时分格外宁静,空旷静谧的田地里悠悠响起民歌,那是他母亲哄他入睡时常唱的歌。
夕阳不断拉长稻田的影子,投在火车的轨道上,延伸向世界的另一端。
轨道的右方,是幽寂的无光深海。
冰凉的海潮拍击着轨道,浸湿他赤裸的脚踝,彷佛一双残破又冰冷的手臂,要把他拖进深海之中。
年幼的安森鹿在梦里也哭得疲累,哭得失去任何精力。
他辗转在稻田和深海之间。
稻田的温暖不真实得过分,只要稍微在金黄的稻海中待久一些,所有的稻草都会变得像刀子那样锋利,不断刺伤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浸入深海,海潮又总会不断将他推向彼岸,让他像是一具断了线的傀儡,滚回那虚假的稻田之中。
不管是回忆,还是现实,都在不断折磨着他的精神。
安森鹿渐渐地开始不在意任何事物,只是延着轨道,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不管是被金黄的稻田包裹,还是溺死在深海中,对他而言都没关系。
就算他走的这条轨道根本看不到尽头,他也能从一而终地走下去。
从那一天过后,他在生活中像个旁观者,很难真正地融入这个世界。
舅舅甚至想过给他请一个心理医生,父母的死亡,是一件足够让成年人精神崩溃的事情,更何况安森鹿只是一个小孩。
但让舅舅不敢相信的是,安森鹿在双亲死后很快就开朗了起来,看上去反而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他原本很安静。
关在房间,紧锁房门,自己和自己下棋,是年幼的安森鹿最喜欢的事情。
但为了不被排挤,不给亲戚家添麻烦,不被视为有心理创伤后遗症,做一堆没必要的心理检测,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装出一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
演着演着就习惯了。
他没有朋友,或许说没有真正的朋友,因为他从来没把任何人放在心里过,外冷内热的人或许能找到很好的朋友,但外热内冷的人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