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高未曾猜错的话,夫子言中之意莫不是想询问高是否会夺兄长之位?” 嬴高很有些恼火,自然也懒得再跟隗状打太极。 “高,吾……” 扶苏听到嬴高如此说顿时大急。 “兄长,暂勿多言,高对兄长自是清楚的,然些许话还是让高同夫子讲明白更好。” 嬴高虽然跟扶苏打交道不多,但是有清楚历史的先天优势在,自然要比任何人都清楚扶苏的为人。 今天请他来这里,显然是隗状力主的,扶苏尊师重孝,怕是也不好反驳。 毕竟,赵高当初就靠一封伪造的始皇帝遗言,就让扶苏傻乎乎的乖乖自尽而死,就可见一斑。 隗状这些楚人,一边费尽心思想要扶苏能够继位,一边却又为了他们所谓的风骨、声名来撺掇扶苏去不断的反对始皇帝。 似乎以此才能证明扶苏是个仁德明君,在嬴高看来实在是天真之极。 不说始皇帝还没归天,就算真的归天了,你想改变始皇帝的施政方略,也要讲点手段方式吧? 屁股连候选的位置都没坐上呢,你就心急火燎的想要以对抗始皇帝的方式来展现自己的仁义、德行去博取名声,已经不单单是天真了,简直是愚蠢。 “哈哈,如今都传十六公子早慧,老夫以为远不及此(远不止)也。” 隗状显然也没有藏着掖着,看着嬴高大笑道。 “夫子谬赞了,高只是知晓高欲得之物,然夫子可当真知晓自己欲得之物?” 嬴高对着隗状反问道。 “哦?那十六公子可否告知老夫,十六公子欲得何物?老夫欲得何物?” 隗状声音洪亮,眼神灼灼,此刻似乎因为得到辩论对手,整个人一下年轻了十岁。 “高,欲我大秦百世千世万世。” 隗状闻言,有些失望的摇摇头没有说话。 这话谁都会说,太假。 “先贤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我嬴秦今已富有四海,兼善天下若是可为,亦是高之所欲。” 听到这话,隗状神色郑重了几分。 “父亲欲得长生,若是有幸,高也欲同那徐福、卢生等人东出为父访仙求药,此亦是高之所欲。” 隗状又是轻轻摇头,不过依然没有说话。 “高爵、巨富、美姬、良宅,亦是高之所欲。” 隗状笑笑,这才正常嘛。 “十六公子只需继得大统,则欲得之物皆是唾手可得矣。” 摸着胡子,隗状直接点出中心所在。 “父亲正值春秋鼎盛,高从未有此之念,且高若是能为父亲寻得长生之药,高更是勿需此念矣。” “十六公子以为当真有长生之药乎?” “高曾听闻那鬼谷之名,其一介布衣尚可存世数百年之久,父亲乃天子,又有何不可?更莫说,兄长乃是储君,夫子不正是如此以为乎?” 有些话即便不想说,但是有时候却又不得不说。 “十六公子亦以大公子为储君乎?” 隗状人老,但是脑袋显然并未老。 “兄长乃我大秦储君,高从未疑过。然高如此以为无用,父亲如何以为才是夫子需忧心之事。 高何德何能,岂能同兄长相争?且高也未曾想过相争之事。” 嬴高这自然说的都是他心里的大实话。 他很清楚。自己或许知道的比别人多很多,但是知道的多不代表治国就行,扶苏性格温厚,如果大秦想要休养生息,那么扶苏就是最适合的舵手。 更何况扶苏从小就跟着隗状等人学习,又在丞相府呆了那么久,治国理政显然比他这个半吊子强的多。 “陛下若是属意十六公子乎?且那廷尉李斯将为十六公子之师,其不欲争乎?” 显然,隗状虽说人不在朝中,但是却时时关注着朝中局势,而且也对始皇帝和李斯很是了解。 隗状显然猜到了,李斯是始皇帝心中的丞相人选。 搞来搞去,还是因为李斯做了自己老师,而李斯跟扶苏显然尿不到一个壶里,所以隗状才动了想见见自己的心思。 “夫子,若父亲真欲立高为储,高不会拒之且无可拒之,想来兄长也不会逆父亲之意。 高倒是以为,与其担忧父亲之意,倒不若让兄长好生行事,高自会助之。” 嬴高看着扶苏正色道。 扶苏一脸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始皇帝要是真要立嬴高为储君,扶苏知道自己肯定不会违逆父亲的意愿,而且也会心甘情愿的辅佐自己这位弟弟。 但是他这样想,自己的老师以及其他人却不可能这样想。 “敢问十六公子,何为好生行事?” 隗状这是步步紧逼。 嬴高听到这话不由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在始皇帝面前装乖还需要教吗? 你自己都认为没有长生之药,那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装小乖乖,先把皇位糊弄到手,后面大秦该怎样,还不是皇帝说了算? “夫子,该如何行事,前日宴席中,高已然同兄长言及过。” 嬴高懒得再说一遍,而且有些话显然也不适合说的太透。 虽然说眼下这大殿里面只有他们三个人,但谁知道暗处有没有人。 “陛下行严刑酷法,屠戮宗室、滥发徭役,天下之民苦矣,大公子身为储君若是不谏言阻之,我大秦恐失天下之心矣。” 隗状摇摇头,一脸戚戚然叹道。 如果不是知道,嬴高说不定还真以为隗状是为了这天下百姓着想了。 可惜,他们都不是。 一帮楚人,殚精竭虑的为扶苏出谋划策,撒播名声,还不是为了那皇帝之位? “父亲在,这天下安敢乱乎?兄长若失父亲之心,得尽天下之心又有何用?夫子以为然否?” 嬴高看着隗状,想了想终究还是提醒道。 听到嬴高这句话,一直稳如泰山的隗状身躯陡然一震。 “老夫,拜谢十六公子。” 隗状颤巍巍的俯身拜道。 都是聪明人,当真是一点就透。 嬴高并没有躲开,结结实实受了隗状这一礼。 他对隗状等人很不爽,如此强势又迂腐的一个老师,扶苏如果真是继位,有隗状等一干楚人在身侧,怕是大秦也好不到哪去。 好在做为入秦楚人旗帜的隗状已经是老态龙钟,想来不一定耗得过始皇帝。 “如此,夫子可信高从未有过同兄长相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