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老师李斯之女已经是公认的太子妃,据说也是国色天香。
但是这件事,谁又说得准呢?
说不得太子就好这口呢?
思来想去,不管是因为阴清漪逃婚之举,还是因为其他,阚悻都显然不敢再将这个定时炸弹给留在郡守府中。
这阴清漪敢在郡守府中逃跑,显然也是下了决心的。
要么就是已然有了心上人,要么就是真正不想嫁给自己这个老头子。
既然强扭的瓜不甜,阚悻也看开了。
大把的女子要送给自己,何苦为了这个女子去惹得太子不喜?
“今日本是师兄大喜之日,些许话,高本不欲多言,然师兄又不是外人,有些话,高又不吐不快,师兄可愿听上一听?”
嬴高收敛笑容坐正身体,看着阚悻道。
“能听太子教诲,下臣喜不自胜喜不自胜!”
阚悻听到嬴高这话,激动的几难自已,拜伏与地连声道。
他很清楚,嬴高身为太子,竟然没有跟随始皇帝的东巡车驾一起前行,而是选择单独行事,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一路,嬴高看到了多少、又听到了多少,没人知道。
阚悻对自己在南阳郡的行事,多少还是有数的。
要说大恶没有,小过要想找寻,那就太过容易了些。
但是不管是大恶还是小过,对皇帝陛下和太子而言其实都没有任何的区别,都是一念之间尔。
就拿今天这事来说,要说他满城披红挂绿迎娶妾室,说是喜事自然是喜事,可要说祸事,一个逾越之罪,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如果嬴高一直笑吟吟的跟他说话,阚悻知道说不得等到皇帝陛下车驾到达时,他就要大祸临头了。
此刻嬴高如此说,倒是让阚悻心中一直悬着的心彻底的放了下来。
如此才表明,嬴高还真是没有跟他计较之意。
“不用如此,师兄起来吧。”
嬴高扶起阚悻,将阚悻按在石凳上坐下,
“高离开咸阳之际,老师曾亲自同高言过,师兄乃是干吏,可倚为臂膀。”
“下臣有愧!愧对老师教诲,愧对陛下信赖!”
阚悻再次起身拜伏与地,捣头泣声道。
“一郡之首,军政民事寄与一身,大权独掌,万千生民俯首,心有飘飘然乃是常态。
高本对师兄治下南阳郡,抱有莫大期望,然这十数日行来,所闻所见,实是让高大失所望。”
听到嬴高这话,阚悻更是颤身不已,不敢接话。
旁边,阚荣也早就拜伏与地,将头深深的埋在掌中。
“民事凋敝,商事惨淡,丐者竟无栖身立足之地,师兄却是为十六房妾室满城披彩,
郡治之下数十县治吏员聚首,为郡守妾室贺,实是一大盛景。”
“下臣知罪!”
阚悻惶声道。
“南阳为关中门户重郡,岁前德水泛滥、鸿沟水淹数郡,想必是瘟疫横行,师兄为南阳郡守,
所为不过是将数郡流民阻与郡外?不得入关中?为何不曾报与老师?
数郡生民未曾死于水患,却亡与人祸,尔等身为一郡之首,真正是……其罪当诛!”
嬴高缓缓走到阚悻身前,盯着阚悻一字一顿道。
“下臣有罪!”
阚悻紧紧趴伏与地。
他并没有分辨,嬴高既然说出这件事,说明肯定已经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在辩解那真正是讨死了。
对瘟疫之事,嬴高不知道李斯到底知道不知道。
当时的李斯还只是廷尉,并不是丞相,在嬴高看来,大概率应该是不知道的。
而从阚悻现在的反应来看,他显然也确实是没有将事情的实情原原本本的上禀。
只能说,南阳、三川、颍川、磄郡、陈郡这数郡之地的吏员们,显然从上到下都是沆瀣一气,才能完成这个完美的闭环。
御史府派驻各郡的监御史们,完全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甚至说不得还在帮忙掩盖。
显然,因为始皇帝这数年来将主要精力都放在跟嬴秦宗室和关中的老秦贵族们斗法,大秦各地的吏治,已经完全崩坏到了何等触目惊心的程度。
连续数年的中枢混乱,再加上始皇帝突然驾鹤,胡亥大规模的屠杀朝中重臣和出身关中的老秦官吏,最终使得大秦在各地的统治真正是名存实亡。
六国遗族揭竿而起,瞬间席卷天下。
不过数年时间,偌大的帝国,轰然崩塌。
“师兄不是外人,然也正因为如此,高才会如此苛责,想必师兄当能理会。”
嬴高缓了缓语气,继续道。
“下臣愧对陛下,愧对太子。”
“其余诸郡,高不熟悉,也管不了,但是高希望南阳郡,师兄能够成为表率……干吏。”
嬴高摇摇头,其余几个隐瞒的郡县,嬴高想动手也没办法。
他毕竟还只是太子,而不是皇帝。
现在始皇帝正值春秋鼎盛,前不久还为了长生之事引起一些龃龉,若是再过度的插手各地政事,殊为不智。
但是阚悻这南阳郡,显然给了他一个突破口。
不管是从加官进爵看,还是从李斯的关系来看,阚悻也只能紧紧靠着嬴高,这最浅显的道理。
所以对南阳郡潜移默化的改变,才是最为合适的。
“下臣定不负太子所望。”
阚悻显然也明白嬴高话中的意思,连忙表着忠心。
“岁前的水患,高希望师兄能够将诸郡所作所为尽皆调查清楚,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不好动动不了三川几郡的官吏,不代表后面动不了。
“喏!”
“今日前来之时,高已经见过阚间,高会去信一封,让阚间去往平夷候处吧。
至于阚荣……”
嬴高看着深深伏地的阚荣,
“今日始,就跟着高吧,师兄以为如何?”
“下臣谢太子提携之恩。”
“嗯,高就不久待了,前堂还有诸多的宾客,想必今日师兄也诸事繁多,高这就告辞了。
待到师兄将诸事安排妥当,再来见高吧。”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