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后世许许多多的诗人都为塞外草原的辽阔壮丽美景留下了诗篇。
每年的四月到八月,是塞外草原一年中放牧牛羊的时节。
经过一整个严冬,草原上雪化草长,大秦的北部、西部的塞外各族收拾好毡帐,赶起牛羊,开始逐水草而居,为又要到来的漫长冬季做足准备。
土温河(后世河西走廊石羊河),自连绵数千里的祁连山脉北麓而出,延绵近千里,最近处距离德水(黄河)不过百里之遥。
而土温河中部的夏地(后世甘肃武威市),正是月氏部族如今的王帐所在。
三十年前,经过跟匈奴人长达百余年的争夺,月氏人不敌年轻的匈奴部族首领头曼统领的匈奴各族,失去了富饶的河南地后,月氏王饿支格就将月氏王帐迁到了土温河的夏地。
而在夺得富饶的河南地后,带领匈奴人从月氏人手中夺得河南地的头曼,也正式在匈奴各部族中树立威严,统一匈奴各族自封单于。
失去河南地,月氏王帐迁到夏地后,无数的月氏人也随之顺德水而上,在祁连山北麓、北地郡以西、河南地以南重新扎下根基。
跨过绵长险峻的祁连山脉往南,就是羌人的地盘了。
得益与绵长的祁连山相隔,月氏人虽说跟羌人偶有小部族在德水两岸小有摩擦,却罕有大规模的厮杀。
夏地,巨大的月氏王帐内,现任月氏王饿支烈正跟各个部族头人席地而坐,吃着烤羊喝着羊奶酒。
月氏虽说也有部族,不过各个部族却都是以月氏王赐封的头人为主。
头人,平素里管理着月氏人的日常事务包括解决纠纷,各部落间的交易。
但是战时,统兵的基本上都是月氏王派遣的大将,而不是各个头人率领各个部族的战士。
月氏各族头人,更像是主管民事的官吏。
这点,跟看似一统的匈奴,却是大不一样。
当然了,月氏头人也可以转为将领统兵打仗,并没有什么严格的限制。
匈奴各个部族,更像是统一在头曼治下的各个独立王国,类似周王朝的分封诸侯。
“王上,听说匈奴人将河南地给丢了?如今秦人正在河南地建城?”
一个脑袋光秃秃唯独后脑勺部分扎了十几条小辫子的赤膊壮汉,灌了一口羊奶酒大声道。
听到这壮汉的话,原本正在吃喝的一众月氏头人纷纷停止了动作,看向了上首正中的月氏王饿支烈。
自从被头曼打败之后,原本的月氏王饿支格将王帐迁到夏地后就一病不起,没几年就归天,饿支烈继承了王位。
河南地被头曼封给呼衍部后,呼衍部下辖的众多匈奴部族对月氏人但凡见到,就是穷追猛打,渐渐的月氏人就很少接近河南地。
所以即便上郡之战已经过去好几个月,很多月氏部族也只是最近才得到些许消息。
这还是一些胆大的月氏人放牧,却没见往日里四处劫掠的匈奴人,才大着胆子靠近河南地。
不过,很多月氏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是将信将疑。
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月氏人、羌人在秦人身上没占到多少便宜,可是匈奴人却是一直压着秦人、赵人、燕人打的。
匈奴右贤王呼衍野都占据河南地,帐下控弦之士近二十万,怎么可能会被秦人打败甚至直接占据河南地了呢?
要是呼衍野都的呼衍部这么弱,控弦之士能有三十万骑的月氏人,早就将河南地给抢回来了,还能轮得到秦人?
可是现在消息传的神乎其神,秦人都在河南地建城了,所以头人们也不敢胡乱说话,只等着能从饿支烈口中得到准确的消息。
匈奴人将河南地给夺走了,老月氏王饿支格可是到死都不能闭眼,所以饿支烈一直盯着河南地的呼衍部,就想着寻机将河南地给夺回来。
“呼衍部栽了。”
饿支烈放下手中的羊腿,一脸惆怅道。
“匈奴人跟吾等月氏一样遭遇了一场漫长的雪季,头曼想要跟往年一样通过劫掠秦人来弥补冬灾的损失,
不过这次匈奴人撞上秦人的铜墙了,占据河南地的右贤王呼衍野都十余万控弦之士在秦人上郡全军覆没,秦人就顺势占了河南地。”
“竟真有此事?”
“秦人能将十余万的呼衍部骑士全杀光?”
“秦人哪里来的如此多的骑兵?”
“那呼衍部竟是如此废物?”
“怕是秦人用了诡计吧?”
“秦人多是诡计多端的狡诈之辈,定是如此了。”
……
听到饿支烈的话,一众月氏头人无不大惊失色议论纷纷。
饿支烈看着一众头人议论,摇摇头没有说话。
事实上,他知道的要远比刚刚说的详尽的多。
早在呼衍野都领着呼衍部南下北郡的时候,饿支烈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跟匈奴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就算夺不回河南地,饿支烈也一直防备着呼衍部盯上夏地所在的这块水草丰美的膏腴之地。
可是饿支烈根本不敢告诉自己帐下的这些头人们,秦人不仅将河南地的呼衍、兰乎、丘跋等三部给打没了,更是直接把几万的三部俘虏都给坑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