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使者最近发现不对。 他好不容易得到了觐见大宋官家的机会,按照以往的惯例,大宋官家会同情吐蕃的境遇,给些钱粮支援。 可此次大宋官家却有些不耐烦,说什么……吐蕃当与党项李氏握手言和,若是愿意,大宋可以派出使者为双方撮合。 吐蕃和李氏争夺的是地盘,早已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什么握手言和,除非把党项人搬到千里之外,否则绝无可能! 使者恸哭。 按理大宋官家会唏嘘,会感慨,会心软。 使者在等着。 “大宋对吐蕃的遭遇感同身受,只是地主家……大宋也没有余粮啊!”大宋官家仿佛是说错了什么般的嘟囔:“都怪定远侯。”,然后板着脸,“都要好好的。” 都要好好的,就给了这么一句话,使者就被带出来了。 他回头看着宫殿,被太阳晒昏了头,脱口问道:“官家可是换人了?” 这句话让带路的内侍大怒,晚些,鸿胪寺的官员上门,义正辞严的呵斥了使者。 使者满头雾水,总觉得不对。 而赵祯却颇为得意的向李献说着自己对吐蕃使者的态度。 “……使者看着失魂落魄,竟然忘记了行礼。由此,我才知晓,要先给他们一棍子,再和他们说礼仪。” “那你可知为何要先给一棍子?”李献坐下,冲着张泽招手,“赶紧弄了冷茶来,最好是冰镇的。” 真把我这里当家了……赵祯翻个白眼儿,“先给一棍子,便是要告诉他们,大宋很厉害,别惹我。随后再礼仪相待,他们也只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咦!我想到了,这不是帝王对臣子的手段吗?” 看来,真宗还是教授了些帝王之术给他。 李献点头,“帝王对臣子若是太过亲切,便会被轻视。一国对外太过亲切,便会被视为软弱可欺。故而,当刚柔并济,软硬皆施。” 晚些,赵祯去求见太后,说了这番话。 “大娘娘,这可是帝王之术?”赵祯眼巴巴的看着太后。 太后一直说他不通帝王之术,以后只会被臣子哄骗。 他不信,一直憋着气想让太后刮目相看。 太后看了他一眼,“嗯!” “我就说,我就说……”赵祯神采飞扬。 “说什么”太后不满的问道,下意识的想到了家法。 “我就说定远侯定然知晓这些,只是往日不屑于和人说罢了。”赵祯叹息,太后好奇问道:“你为何又沮丧如此?” “大娘娘,我在想,他这般不肯显山露水的性子,却为我频繁破例。我知晓违背自己的意愿行事会非常难受,可他却从从未有过不满。” 赵祯的眼眶红了。 太后知晓他心软,重情,于是安慰道:“以后你好好待他便是了。” “他不屑于权贵,以后我便让他能轻王侯,蔑视权贵!” 太后看着他,良久道:“好。” …… 赵祯不知晓的是,包括他在内,大宋这些帝王将相的大致性子和命运对李献都是单向透明的。 所以外界颇为敬畏的宰辅们在他的眼中就是一群各有缺点的老头。 “以后我定然让你能轻王侯!”赵祯担心自己忘掉誓言,于是寻个时间对李献正儿八经的说了。 “嗯!”李献漫不经心的看着案几上的一幅画。 “哎!”赵祯怒了,“我在严肃说事。” “说事?”李献抬头,“不是来赏画的吗?这幅画不错,要不,借我几日?” “好。”赵祯下意识的点头,李献卷起画就跑,身后张泽跺脚,“官家,上次定远侯卷走了那两幅画一直未还啊!” 赵祯这才想起来,冲出去喊道:“有借有还……” “再借好难!”定远侯一骑绝尘。 直至撞到了太后一行。 太后今日看着心情大好,穿着紫色的长裙,身后竟然跟着几个小娘子。 “禁中乱跑,成何体统!”太后板着脸。 “热的,臣跑跑消暑。”李献指指天空。 随后,外面就传出了定远侯不知寒暑的谣言。 “纯属谣言。”当有道人登门求教不知寒暑的修炼方法后,李献大怒。 “要不,先生赤果上半身,出去喊几嗓子热,什么谣言都没了。”狄青很认真的建议道。 “今日的功课翻倍!”李献阴恻恻的道:“小小年纪,别的不会,坏点子可不少。” 狄青哭丧着脸,杏花在一旁拍手叫好。 “汪汪汪!”来福冲着外面叫唤。 王贺开门,见是一个陌生男子,便问道:“敢问找谁?” 男子的目光越过他,看了一眼里面,“侯爷可在?” “在!”王贺点头,目光转向左侧,那里有一辆马车。 男子回头,恭谨的道:“韩司言,到了。” 车帘被随行宫女掀开,一个十多岁的女官下车,抬头,一张小脸儿板着,“定远侯可在?” 男子点头,“在。”,随即对王贺说道:“告之定远侯,宫中韩司言来了。” 李献闻讯纳闷,等看到韩司言时,不禁愕然。 十五六岁的少女负手站在院中,一张小脸儿上都是不耐烦。 多年被社会毒打的经验告诉李献,这女官怕是有些来历,多半是太后身边得用的。 老太太弄了这个女官来想干啥? 用大腿就能想明白。 “我有些头晕!”李献不是没想过自己寻个娘子,可这年头没机会啊!他总不能蹲在御街两侧看过往女子,看中了就往家里拉吧! 女官冷哼一声,“果然如太后所说,会推诿装模作样。我叫韩薇,尚宫司言,此次奉命出来是相告些女子消息。” 果然如此,李献知晓逃不掉,任命的道:“请。” 二人进去坐下,杏花奉茶。 韩薇目光转动,看了杏花几眼,对随行的宫人点头。 “侯爷。” “韩司言客气。”李献点头,只想糊弄过去。至于以后,再说。 韩薇坐的端正,“此次有两个女子,其一,乃是户部侍郎肖明忠的幼女,此女十六岁,擅长针线,厨房也能打理……不过,不喜吟诗作词。长得……”她看了李献一眼,“还不错。” “你见过?”李献一听就知晓不是自己的菜。 “见过,上次……”韩薇闭嘴,瞪了李献一眼。 这个少女有些泼辣啊! “第二个,乃是翰林学士马冲的长女,此女最喜读书,整日手不释卷,我觉着……”韩薇看着李献,“和侯爷兴许能相配。” 每天回到家中,妻子坐在窗边专注看书,等清醒过来,讶然,“夫君回来了?” 然后,晚上夫妻上床,妻子手不释卷,男人在边上从磨皮擦痒到心如死灰…… 李献打个寒颤,“我怎么觉着有人要害我呢?” 按理韩薇该解释,可她却点头,赞许的道:“可不是,整日读书的痴呆文妇最是无趣,连我都不乐意交往。” “韩司言果然真知灼见。”李献大有遇到知己的感觉。 “此次就这两个女子了。”韩薇起身告辞。 回到宫中,韩薇去太后那里复命。 “第一个定远侯不动声色,第二个定远侯说太闷。”韩薇说道。 “是个挑剔的。”太后淡淡的道:“难道要老身给他寻个仙女不成?” 韩薇告退,晚些告假出宫,却是径直去了一个府邸。 “姐夫可在?”韩薇进去问,来迎的仆妇笑道:“郎君在呢!娘子也在。” 韩薇一路进了后院,吸吸鼻子,嚷道:“姐夫,你又在烤肉呢?” “小声些!”随着这个声音,赵允让从树后探头过来招手,“赶紧,给你留了个鸡腿。” 这位便是太宗皇帝的孙儿,时年二十八岁的著名备胎赵允让。 当初真宗长子夭折,因担心自己子嗣艰难,于是真宗便把赵允让接进宫中养着,以备不时之需。 眼瞅着就要成为太子,谁知晓真宗一击中的,有了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官家赵祯,于是便把赵允让送回宫外。 韩薇拿了鸡腿,一边啃一边说:“姐夫你让我打听那个谁……” “赵元俨那个疯子。” “嗯!”韩薇咽下鸡肉,“定王最近频繁送礼进宫,自己也来,每次进宫必然会拜见太后,很是恭谨。” 赵允让眯着眼不说话。 “姐夫你问他作甚?”韩薇吃完鸡腿,拿出手帕擦手。 “就是好奇。”赵允让随口搪塞,等韩薇走后,他悄然出了家门。 他再度出现时,却是定王赵元俨的书房。 “你来作甚?”赵元俨冷笑。 赵允让跪坐下去,自顾自拿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后问道:“没下毒?” 赵元俨喷了一口茶水,指着他喝道:“滚出去!” 赵允让没给这位叔父面子,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平静的道:“前阵子我的马突然发疯,幸而我跳的快,否则非死即残。后来我请人查看,那马吃的马料中有能令其癫狂的东西。我想了许久,太后和官家不会对我动手。环顾四周,唯有你有这个动机!” “老夫杀你作甚?”赵元俨讥诮的道。 “杀了老夫,老夫那个家随即就散了,那些儿子各自成一家,以后自然无人关注。” “那又如何?”赵元俨冷冷的道。 “若是宫中再度选人进宫以备太子人选,唯有我与你两家有希望。”赵允让抬头,眼中有冷意,“杀了老夫,便只剩下你一家。” “你想说什么?”赵元俨握紧茶杯。 “先帝差点绝了子嗣,到了当今官家,虽说早已通了男女之事,可那些女人的腹中依旧没有动静。”赵允让眸色晦暗。 “当初赵德昭自尽前曾诅咒,太宗皇帝这一枝会断子绝孙!” 赵德昭,太祖皇帝赵匡胤次子。 而太祖长子早夭。 因北伐之战后的一些事儿,赵德昭被太宗呵斥,归去自尽。 …… 新人新书可怜巴巴,求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