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井对于老师的话无比赞同。
军部的目标是占领统治这个国家,而黑龙会的目标应该是攫取更大的利益。
通过一份份巨大的战果,来向国内为他们提供资金的集团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从而获得更多的资金支持。
最终才是通过资本来实现身份上的弯道超车,跻身上流阶层。
他前些日子的做法真的错了。
“我为什么会有了如此愚蠢的做法?”
三井不禁审视起自己这几年在上海的所作所为。
其实他刚来上海的时候,也牢记着这个目标,一切在为了黑龙会的崛起所奋斗。
而随着第一次淞沪战争的胜利,让他直觉中国的特务组织是如此的好对付。
有着租界的保护,黑龙会的成员在上海境内简直是来去自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按理说,这条路应该很顺利,这样走下去没有什么问题。
三井脑中灵光一闪,他忽然有些明白了,自己思维被潜移默化改变的原因是什么。
他们黑龙会明明做出了这么大的成果,但在军部的眼里,在宪兵司令部的眼里,他们还是一帮上不了台面的黑社会。
情报部门随便一个大尉军官就能对他吆五喝六,而自己每次去宪兵司令部邀功,本以为立功之后会被作为上宾对待,可实际上,想要见一个情报部门的少佐都是千难万难。
三井真的明白了,就是这种心理上的落差,让他的指挥出现了一些操作上的变形。
他明明掌握了整个特务处上海区却按兵不动,甚至在已经安插了几个间谍进去的情况下,也只是一些小打小闹。
“大概是因为我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期待着某一天,他们遇上困难,那些高高在上的少佐,中佐甚至将军能求到我的门下?”
三井想到脑海中的那幅幻想画面,不禁有些自嘲。
这样的事情想想是挺爽,但是确实如老师所说,自己变得不够狠。
路线真的走错了。
三井如往常一般来到自己的三井会社,随后叫来了自己的心腹手下。
“竹内君,你跟了我有五年了吧?”
“是的,社长。”竹内三木微微点头表示尊敬。
背对着他,看着墙壁上一个‘忍’字书法的三井转过身来。
“黑龙会这些日子的变化你也看到了,特务处对我们穷追不舍,我们的人也损失惨重。
就在不久前,我的对面,我们黑龙会又损失了四名战士,而在法租界,在南市也不知道有几人身亡。
甚至连我自己也是朝不保夕。
竹内,在危机时刻黑龙会一直有提前选择下一任社长的规矩,而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最看好的手下,这个传承的位置我属于伱。”
正听的云里雾里的竹内,还以为社长是让他出什么主意来对付特务处,猛然间听到了这句话,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顿时哽咽道,“社长,你不会出事的。”
三井微微摇头,没有谈论这件事情,而是直接说道:“竹内,以你的资历在黑龙会里面其实并不算特别老,而且老师带来的一帮手下,都是学校的精英和东北的老人。
你想要出类拔萃进入老师的眼里.以你现在的功劳.不够。
我给你安排了一份大功劳,希望你能完成。”
竹内重重点头,诚恳的说道:“社长,请吩咐,竹内必定不负所托。”
三井拔下墙上挂的长刀,慢慢的长刀出鞘,盯着刀尖,他说道:
“华北特务机关长,松室大郎少将,将于三日后的早上十点抵达上海北站。
同行的还有一位我们天皇的亲弟弟,亲王阁下。
他们前来上海的目的是会见驻沪司令官藤田长官,而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在租界收集古玩字画。
动作不需要太大,但是一定要精品。
随后你再去南市的各家古玩店,依旧是搜罗字画古玩,同样也是要精品。”
这事情听起来好像一点难度都没有,竹内重重一点头。
“好的,我马上去办,这些礼物到时候是要送给两位大人物吗?”
三井没有回答,刀尖点地。
“你会在一家古玩店里,失手打破一只精美的瓷器花瓶。
这只瓷器要价高昂,你不承认是自己的过错,便和老板起了争执,并不愿意付出任何一分钱。
但是老板显然不这么认为,甚至报了警,因此你转身逃跑,并且引起了一些小范围的骚乱。
你找的这家店老板是一个有背景的人士,你在逃跑的时候挣扎了一番,但还是被抓到警察局里。
你挑明自己的日本人身份,要求求见日本大使,接着你的这件事情就会被特务处的人得知。
而在他们的查找之下,你这几天大肆搜罗古玩的举动肯定瞒不过他们的调查。
那么紧接着,他们就会对你的目的起了好奇之心。
你会被审讯,而你会在硬扛了一天一夜,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之时。
终于说出了这个惊天消息。”
“特务机关长松室大郎少将抵达上海。”竹内喃喃,面色大变。
他哪里还能猜不到这是一个阴谋,他不知道这个计划有什么意义,但他知道,如果他接受了这个计划,那么接下来一天一夜的刑讯绝对会非常的恐怖。
他惶恐的看着三井问道:“社长,一定要如此吗?”
三井的刀尖在地上的木板上划过,带起一道细细的划痕,接着他抬手直刀凌空一劈!
刀风阵阵。
“这一战之后,整个特务处上海区将会全军覆没。
这个功劳将会全部记在你的头上。
到时候,全上海将会任由我们横行。
而你,我没死,你就是副社长,我死了,你就是社长。
放心,我不会让你去送死,将会有八个人在暗中跟着你,计划一旦成功,他们就会将你救出来。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去,我也可以找别人。
选你,还有一个原因,因为特务处很可能知道你是我的助手,你知道这件事,更加合理。
你自己定吧。”
公共租界。
日本人开的银行。
武田成平取了25000日元出来。
他立马叫了一辆黄包车往周清和的诊所而去。
还钱的事情还是要抓紧。
虽然在居酒屋内,他不得不对周清和跪下,但这显然不算什么。
以下犯上,冒犯了上位者的尊严,跪下只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而已。
没死很客气了。
从公馆路10号出来的时候,木村青一说的最后一句嘲讽的话提醒了他,“对我拍马屁没有用的,要拍对着你的藤田少佐拍去。”
对啊!
对着别人拍马屁是没有用的,但是对着周清和拍马屁,那却一定是有用的。
来了上海不比在日本国内,在国内可能有很多的军界、政界人物,都有很大的权力,势力交错之下,仅仅讨好一两个人并没有什么用处。
而且别人也不会待见他。
但是在上海,没有军部,没有政界,只有驻沪宪兵司令部,司令部就是战场上唯一的王。
这位藤田少佐和藤田司令长官的关系如此密切,如果能讨好他,那么对自己未来几年在上海的生活肯定大有助益。
眼下,藤田少佐隐藏在法租界里开诊所,想要从其他渠道获取他的喜好,显然不太容易。
武田思索着,觉得似乎可以朝他的那个女助手下手。
“接触她显然比接触藤田少佐来得容易。”
女人都喜欢胭脂水粉,日久生情,谈一谈,送送礼,了解藤田少佐的喜好应该不难。
“停下车。”
武田成平经过商场买了一瓶颇为高档的香水,掏出钱付账的时候,听到了旁边的店员在那聊天,说什么爆炸,什么公馆路。
武田当即警觉!
马上就笑着问,“你们刚才说这个爆炸地址是哪里?”
“好像是公馆路十号吧。”店员一边找钱,一边随口回答。
武田面色一变,转身就跑。
“哎,你的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