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门的人大概喊了有七八声,余桦没应门,对面的莫言被吵起来了。
于东在屋里听到莫言的声音,“你怎么这么大早就来了,余桦他肯定在睡觉。”
叫门那人有些惊喜道,“没事,找你也是一样的。”
……
随后,敲门声跟说话声都消失了,大概又过了十分钟,于东的房门也被敲响了。
于东本来就被之前那阵叫门吵得半醒,这会儿有人敲门,他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哪位?”
“我。”是莫言的声音。
于东叹了口气,跑去开门,“老管,你最好——”
话刚说一半,于东看到莫言后面还站了个人,中等个子,微胖,有点跑牙,年纪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出头,不过鬓角已经能看到不少白发。
还没等于东问,这人就自报家门,“于东你好,我是韩少攻。”
于东笑了笑,原来是韩少攻,怪不得感觉这么面熟。
韩少攻是han省作协主席,跟深空也有合作,他今年出版的《马桥词典》就是深空公司帮忙操作的。
对于韩少攻跟莫言认识,于东一点都不意外,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一个共同的词将他们系在一起,那就是“寻根”。
十年前,寻根文学引起潮流的时候,对于这种潮流,还没有一个定义,到了后来,韩少攻写下《文学的根》,等于是寻根文学的宣言了。
自那以后,人们开始以寻根文学来称呼韩少攻、莫言等人的文学作品。
韩少攻会去敲余桦的门,于东也不意外,先不说余桦跟莫言两个是老朋友,且说余桦跟李驮之间的关系,他跟韩少攻会认识都是理所当然的。
李驮是早期倡议“文学寻根”的人,而他跟余桦的私交也特别好。
“进来坐吧。”于东笑着将莫言跟韩少攻请进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脸没洗,牙没刷,见笑了。”
韩少攻爽朗一笑,“这有什么,隔壁还有一个,怎么敲门都不醒的呢。”
于东知道他说的是余桦,笑了笑,“莫言,你陪韩主席聊会儿,我去洗漱。”
“别叫韩主席,叫我老韩就行。”
于东点了点头,跑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他这边还没弄完,就听到余桦骂骂咧咧地进来,“韩少攻,刚才是你敲我门吧。”
韩少攻说,“应该是我。”
“大清早的,扰人清梦。”余桦嘀咕了一句,又伸头到卫生间看于东,“你也是被他吵醒的?”
于东嘴里含着水,呜呜哝哝地说,“应该是他。”
韩少攻笑道:“不是我吵你们,刚才我在餐厅吃饭的时候,碰到铁琳了,她说你们已经到了,我才来的。她还说,一会儿要来找你们。这女同志要过来,我要是不先把你们喊起来,肯定多有不便,所以,你们还要感谢我才对。另外,酒店的早餐到酒店便结束,现在已经八点多了,你们要是不搞快点,早饭都没得吃。”
“我看你就是没事干。”余桦揶揄了一句,走去跟他们聊天。
等到于东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三人已经一人捉着一支香烟,在吞云吐雾。
看于东出来,韩少攻站起身催促道:“快去吃饭。”
余桦看了看时间,“这不还早,急什么?”
“一会儿咱们一起去看看铁笙。”
听韩少攻提到史铁笙,余桦他们便没再说什么。
“你们先去,我去把师兄喊起来。”说了一句,于东就跑出去了。
韩少攻在后面疑惑道,“他师兄是谁?”
“苏桐啊。”余桦说。
韩少攻恍然,“原来他们还是师兄弟。”
……
这次作代会,史铁笙也是代表,但是他似乎没有要参加的意思,于东一行人到他家的时候,他就在客厅里靠近门口的位置,捧着一本书在读。
见到于东他们,他颇为惊喜,“你们来了?”
他又举了举手上的书,露出笑容:“巧了,于东,正在看你的《人群》。”
好些日子没见,史铁笙的状态似乎差了不少,来的路上听韩少攻说,前些日子他来见过史铁笙。
史铁笙的肾病还在持续恶化,很有可能发展成尿毒症。
如果真地发展成尿毒症的话,那他以后就要持续透析。
如此一来,一方面身体会承受更大的痛苦,另一方面,家庭也会遭到重创,毕竟尿毒症的治疗费用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过看到史铁笙后,于东却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乐观一点,看来病痛只能摧残他的身体,却无法摧残他的意志。
陈希米见家里来了客人,也很高兴,要为于东他们沏茶,史铁笙却摆了摆手:“别忙了,我跟他们出去走走吧。”
这些日子,史铁笙难得出去,陈希米自然高兴,还嘱咐他们中午一定要回来吃饭。
出门之后,于东推着史铁笙,众人朝着地坛那边走。
走了没多会儿,史铁笙掏出一包香烟,给余桦他们让烟,“家里地方小,容不下你们几杆烟枪,只能出来了。”
等到几人把烟点上,史铁笙又转过头看于东:“之前电话里面听你说,你跟余桦入作协的手续还没办?明天就开会了,时间还够么?”
于东摇了摇头,“不知道,作协那边说是不要我们操心。”
“那就行。”史铁笙点点头。
韩少攻在旁边抽了口烟,笑眯眯地看着于东跟余桦:“弄半天你们俩还不是中国作协会员,你们想混进来开这个会?”
史铁笙说道:“我觉得他们现在跟作协之间的关系挺好的,既没有矛盾,也不要太深入。”
“言外之意,我跟作协这样的关系,就不太好了?”韩少攻说。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跟你开玩笑的。”韩少攻笑道,“这次你也是代表,要过去看看么?”
史铁笙抬头看了看天:“看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