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早上。 杯户3丁目4番地21号,川尻家。 现任川尻太太在偌大的双人床上睁开眼睛。她打着哈欠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到了透进窗户落了一地的明媚阳光。 “真是个好天气。” 她心情愉快地拍了拍床上唯一的枕头,下床去卧室内卫生间洗漱,然后打开衣柜,思索今天要穿什么衣服——这是她每天起床后最先考虑的工作。 衣柜置物架上放有花瓶和一个相框,精致花俏的边框里是一张合照。 上面的她站在刚进入幼儿园的儿子身边,母子俩一起对着镜头微笑,没有任何多余的人入镜。 川尻太太挑了一套前不久刚定制的高档女装,打算下楼吃饭。结果一开门,她就看到对面不远处另一扇卧室门也开了。 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拿着书包走出来,两人对视一眼,少年嫌恶地移开视线,连基本的问安话语都没有,走向楼梯。 “啧……” 川尻太太对着他的背影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 …… 她在嫁给那个老男人时,他已经有了一個孩子,是和他前任妻子生的。 他本姓是什么她没在意过,她只知道他是入赘到川尻家。前任内阁官房副长官川尻忠行只有两个女儿,他嫁的是其中长女,从此改姓川尻。 日本有婿养子制度,在女儿死后,上门女婿可以再娶,并且那个后面嫁进来的女人会冠上丈夫——也就是原配妻子的姓氏。 川尻太太对姓无所谓,她在意的是财产。 川尻议员因贪污被抓,他们家为此支付了很大一笔罚金,可还有很多财产,那是川尻家上一代人留下的。 然而,在前川尻太太的妹妹、另一位至今未婚的川尻小姐的压力下,那笔财产继承者是她的亲外甥,自己的宝贝只有一点点。 没有人会喜欢配偶前任留下的拖油瓶,尤其那个拖油瓶得到了那么多——这让现任川尻太太看到他的每一秒,都怒火中烧。 川尻太太不止一次心里起过邪念,甚至还真的找过杀手,可始终没胆子真的下手。 她来到餐室,讨厌的拖油瓶已经开始用餐,她挑了一个离他很远的位置,习以为常的佣人给她端上早餐。 电视内正在播放新闻,川尻太太听了听,讲的是前天发生在东京都港区的校园炸弹案和两少年失踪案。 她放下红茶杯,抬头询问在身边伺候的佣人:“田中呢?” 川尻太太不喜欢这个为川尻家工作了三十年的管家,他对前任更忠诚,平时明里暗里也更维护拖油瓶。 “田中管家明天中午才会回来。”佣人如实回答。 “哦……” 川尻太太应了一声,继续看新闻。在讲完那两起平安解决的案件后,接下来是一些杀人案。 日本每天死人那么多,如果她的继子成为其中一个,该有多棒啊? 她心里叹息并祈祷着,就在这时,她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一起而来的还有一个扑进餐室的小身影。 “妈妈,我饿了!” 川尻太太的面容瞬间柔和下来。 她抱住她的宝贝儿子,在他脸上亲了两下,招呼佣人赶紧送上她儿子平时最喜欢吃的早点。 “嘎啦——” 一阵刺耳的椅子拖动声,远处的拖油瓶站了起来,看都不看他们,直接拎起旁边的书包。 “我去上学了。” 川尻太太听到他冷漠的语气就不爽,她怀里懵懂的宝贝高声道:“哥哥,路上要注意安全!” 拖油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什么,很快就离开了。 见他走远了,川尻太太难得用力打了下儿子的屁股,板着脸教育道:“没必要跟他这么亲近。” 吃完早饭,她的儿子也要去学校了。 为了多从川尻家薅点钱出来,她把儿子送去附近最好的私立学校,每天早上会有专门的班车来接送。 八点一到,班车准时来了,川尻太太目送儿子背着个小挎包开开心心上了车,心情愉悦地回到偌大的府邸里。 在经过走廊时,她看到去外面倒完垃圾回来的厨师,顺口嘱咐道:“今天中午就准备法式大餐吧,我想吃上次那道鹅肝。” “好的。” 川尻太太正要转身离去,就听到身后厨师的声音:“那个,夫人……” “怎么了?”她奇怪地回过头。 “最近我们几个佣人,在外出时,好像被什么人跟踪了……” “?!” 厨师的话让川尻太太一愣,一股凉意在头皮猛然炸开。 “……我自己也有这种感觉,可只有一次,第二天再出门时我特地留了个心眼,让另一个人远远跟着,并没有看到什么跟踪者。” 听完他的话,川尻太太定了定神,努力板出严肃的表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工作,最近小心点。” “好的。”厨师点点头就离开了。 川尻太太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心里的莫名不安没有散去半分。 她很快把佣人们全部赶去一楼,然后独自一人进入二楼书房——她丈夫被抓前工作的房间。 书房一直保持着他离开前的样子,只有佣人会定期打扫,书本、电脑、没被特搜部收走的文件,都放在原位。 老夫少妻,大多一个图财一个图色,他们就是这样。他平时不会对她说工作上的事,她也只要当一个精致花瓶般的妻子就行。 可即便如此,她生活在这里,和那样一个沾染某些东西的男人朝夕相处,还是会意外看到一些……不该摆到明面上的画面。 想起那天出现在家里的黑衣男人和他的眼神,川尻太太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铃铃——” 就在这个时候,书房内的电话突然响了。 本就在害怕的川尻太太吓得发出一声尖叫,等叫完了,才发现不过是电话响了。 “太太!发生什么事了?!” 外面是听到叫喊担心跑上来敲门的佣人,川尻太太深吸一口气,努力用正常的声音说:“没事,你们继续去工作吧。” 直到听到外面的佣人散去,她才走向还在响个不停的电话。 她鼓起勇气,终于拎起听筒:“……你好,这里是川尻家,请问你是……” “你的儿子在我手上。” 对面是一个粗矿的男音,带着关西口音。 “?!!” 川尻太太瞪大眼睛,无边的恐惧在心中滋生,她尖声道:“什么?你说什么?!我亲眼看到他上了幼儿园的娃娃车,怎么可能——” “是大的那个。” 大的……? ……是她的继子被绑了? “明天中午12点前,准备好10亿日元,把钱全部装在编织旅行袋里,至于交钱的地点在哪,我明天告诉你。” “不许报警。我已经把他绑在一个仓库里,并在他身边放了炸弹,如果你不交钱或是偷偷报了警,那他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川尻太太愣愣地听着。 她内心的恐惧,早已不知不觉地悄然散去。电话后的透明窗户上,倒映出她此时的面容。 ——窗户上的她,眼睛满是狂喜,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