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了回落潭镇的日子。
杏儿她,对他们这个家,是有大恩的!
儿子的心里有杏儿,他早就看出来了,并且也乐见其成。只是,自打柴荣去杏儿家的店里闹事起,默儿的母亲就跟他摊牌了,疏远杏儿一家的决心,坚定不移。无论他如何的劝说,也不能让她回心转意。
其实,秦老爷一家,包括秦太太,都算得上是她的大恩人。过去那么艰难的岁月里,有这么一家人的关心和帮助,她才得以顺利走过。说实话,她难以割舍那份情谊。想起少年秦默看她时,那满含深情的真挚眼神,她的心不禁一阵刺痛!
秦默听了这话,猛然抬头,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瞬间就红了。泪水,不受控制的滚滚而下。牙齿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蹲在了地上,无声痛哭。这样子,比嚎啕大哭,更让秦老爷觉得心疼和难过,真担心他心里会憋出病来,倒是希望他可以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秦默没有说话,再次默默的流泪,任凭父亲将他扶坐在了椅子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哀伤和失落。平生第一次,他对自己的母亲产生了深深的失望,他那端庄大方,善良慈爱的母亲,原来也是一个势利眼,也是一个凉薄无情之人!
只是,这世上,压根就没有什么“如果”。现实,是残酷的,没有神奇的时空穿梭器,可以回到过去,让一切从头来过!热泪滚滚的同时,她的心里也在流泪,为这份原本很纯真很珍贵、如今却已经变味了的友情,而感到分外的伤心、难过和痛惜!
也难怪,他的母亲要处处防范她,疏远她了!只是,秦老爷似乎依然一如既往,对她还是那么亲切,那么尊重。所以,这才想要多订一点她店里的货物,变相的对她伸出援手吧?
漆黑的夜色之中,他的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惊悚的问题。这下,睡意彻底消失了,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有心想要问一下父亲,无奈父亲天不亮就出去了,一直等到晚上也没有回来。
一念及此,少年秦默的心里,有如沸水煮茶,翻腾不息!又如有利爪抓挠,心疼难忍,竟像是千刀万剐一般,寸寸碎裂。这一红袭。
晚饭过后,秦默正坐在书桌前看书,父亲的长随忽然找来了:“二少爷,老爷来府城了,让您跟小的去别院见他!”
“默儿,早些日子,你杏儿妹妹被人劫持,如今容貌被毁了。而且,比以前更丑了,但凡出门都不得不带着面纱。”秦老爷表情凝重,踌躇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把话说出口。
秦老爷从“田园食品商行”(店铺的名称改了),进了五千个酿豆腐,三百斤五香生,三百斤五香瓜子,三十斤豆干,月饼、粽子和礼盒,也进了一大批。装了满满的三大货车,跟另外几个商家一起,浩浩荡荡的踏上了去往府城的路途。
果然不出所料,秦默的话题,极其的尖锐棘手。他开门见山的道:“儿子斗胆,敢问父亲,大哥是不是阿娘亲生的?”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不知不觉的,拔高了几分,透着某种绝望和悲凉。秦老爷听得心里一阵阵发寒,说不出的悲伤、担心和难过。
大伯父偷鸡不成蚀把米,祖父第一次对父亲重视了起来,并很干脆利落的,将香满楼的产权划到了父亲的名下,让香满楼彻底的脱离了秦氏家族族人的掌控,成为了父亲可以随意处置的私产!父亲能有今天,他们这个小家能有今天,杏儿功不可没,实乃是第一功臣!
秦老爷笑道:“不用担心,我打算把酿豆腐卖到府城去,香满楼在府城也有分号,可以用得了那么多!反正,如今天气凉了,快马加鞭的话去府城也只要半天的时间,应该不会变味!”
离开闹事,行走在安静的官道上的时候,秦默示意墨竹:“离前面洪老爷家的马车三丈远,我跟老爷有要事相商!”
当初,如果父亲没有遇到杏儿的话,没有那些冬季蔬菜的话,香满楼就会因为利润不是很好,而面临被大伯父强行夺去的境况!父亲在秦氏家族,只是一个庶出的儿子,在家族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位可言!
然而就在一年前,大伯父联合了族里的人,以父亲能力不够,香满楼经营不善为由,差点就逼得父亲交出了经营权。就连他们在落潭镇的那座大宅子,也被大伯父给盯上了,言明要他们一家在三个月之内搬出去!那个时候,父亲整天愁眉不展,忧心忡忡。母亲整天以泪洗面,惶恐不安,对未来非常的绝望。他们几个孩子,心里更是忐忑不安,闷闷不乐。
“是,少爷!”墨竹沉声应着,不着痕迹的,拉开了跟前面马车的距离。并且,一扬手,秦家的护院就放慢了速度,跟自家老爷的马车也拉开了一点距离。从出城的时候,秦默就叮嘱过墨竹,让自家的马车走在商队的最后面。
良久,秦默终于抬起头来,看着父亲,哽咽的问道:“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我让香满楼的掌柜的捎给杏儿十几封书信,她连一封都没有回?是母亲扣下了,对不对?杏儿毁容了,如果我坚持要跟杏儿在一起,那么母亲她是不是要跟儿子断绝母子关系?!”
秦老爷有理由相信,如果秦默坚持要跟杏儿在一起的话,都不知道妻子会对杏儿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他虽然喜欢杏儿,也可怜她,可是却没法为了一个杏儿,让妻子和儿子决裂。他只好违心的劝说道:“默儿啊,你阿娘说的也有道理!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认死理呢?忘了杏儿吧,远离她,是为你好,也是为她好。。。。。。”
再过几天,就是好中秋节了,书院正好也几天假期。秦默略想了想,就答应了:“谢谢爹爹,那儿子就再等几天,希望爹爹不要食言!”如果父亲食言的话,他就自己个去,他都快十六岁了,又不是没有独自出过远门!
秦老爷满脸疲倦,坐在厅堂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秦默的心不禁提了起来,父亲一贯开朗乐观,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他这么不开心的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莫非,是家里人出事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啊?你大哥,自然是你嫡亲的兄弟!”秦老爷大惊,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儿子竟然问的竟然会是这个问题!他佯装大怒,以掩饰心底的慌乱和震惊。情急之下,他不自觉的露出一个破绽。
秦默将那破绽牢牢的抓住了:“嫡亲的兄弟?不是一母同胞的,其实何曾不是嫡亲的兄弟?父亲,您就甭瞒着儿子了,其实儿子早就觉得不太对劲。母亲似乎对大哥有一种天生的排斥心理,并对大哥极其的严苛,我还傻傻的以为,那是母亲爱子心切,望子成龙!”
顿了顿,他的眼神一黯,语气愈发的肯定:“其实,那不是严苛,更不是爱子心切,而是一种报复和厌恶!父亲,儿子说的,对吧?”。
“这,这,你怎么会知道的?!”秦老爷傻眼了,心里的震惊无法言喻,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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