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原来有油灯，郑晟伸手乱摸。

郑晟先摸到了灯，又在油灯旁边摸到了一块石头和一个弯弯的铁块。

石头和铁块在碰撞在黑暗中闪出一串火，郑晟打了七八下，觉得这样根本无法点燃油灯。他又摸了几下，终于找打了一团絮状的灯绒。

了好大的功夫，他终于引燃了灯绒，蓝色的火焰点燃油灯。豆大的火苗照亮了船舱，他看见张月儿嘴唇发紫，身体像筛糠般抖动。

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月儿的身体偏弱。根据郑晟半专业的知识来判断，如果小女孩的身子不能尽快暖起来，可能会很不妙。

他扒开船仓的帘子往外看，村子里安静黑暗，官兵的火把走很远了，马蹄声也听不见了。回到船舱，他把火石、火镰和灯绒放入裤的口袋，又把油灯吹灭拿在手中。

“不要怕。”他努力让声音温柔，弯腰抱起张月儿，钻出船舱。

女孩的身体轻飘飘的，郑晟不经意间低头，看见她一直睁着眼睛看自己。

路上布满了死尸，都身穿白衣，鲜红的血迹尤为显眼。这座村子里全是明教徒，他突然想到张月儿为什么没参加村子里的仪式，也没穿白色的衣服。

清冷的月光下，他抱着小女孩在数百具鲜血淋漓的尸首中行走，草鞋踩在雪地里“沙沙”作响。

“来的是什么人？”

张月儿焦急下终于冲破障碍喊出声音。哇哇乱叫了一阵后，哭的无比凄惨。

刀刃透着寒气，这是一柄锋利的刀。

月儿张开嘴咽喉鼓动，脸上惊恐之色越来越浓，她在用全身的力气嘶喊，但一点声音也发布出来。

“月儿不要急，我背你走，你给我指路，有亲戚家就去找亲戚，没有亲戚你就指我找个有人的地方。”

原来他就是光明使！郑晟好奇的跟着走过去。白衣年轻人弯腰摸了摸月儿的头，温柔的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夜里的屠杀冲垮了郑晟的头脑中的防线。这个世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郑晟明白他的意思，道：“我叫郑晟。”

汉子哄着张月儿不哭了，在那边喊：“光明使，这是我堂妹。”

“不知和尚现居那座宝刹？”

官兵点燃了许多草房，好在屋顶厚实的积雪没让整个村子被烧毁。郑晟回到熟悉的篱笆院，他把女孩放在自己睡过的床上，打火石点燃油灯。

白衣年轻人淡淡的说：“倔强的小和尚。”

一股倦意袭上头，他刚才精神紧张，又消耗了大量体力，坐在火堆边没一会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果然练过武！”郑晟双手一松，棍子掉落地。

熊熊火焰渐渐变成通红的炭火，郑晟的身体热了，张月儿的脸也恢复了点血色。屋子里热烘烘的，他伸手试了试月儿的额头，感觉她没有发烧，稍松了口气。

郑晟很不舒服，月儿还在悲伤中，光明使就迫不及待的逼问。他冷冷的接话道：“昨晚张家湾明教教众集会，被官兵偷袭，我抱着月儿藏在江水里逃了一命。”

他出门在几座茅屋里翻箱倒柜，找出来几件破旧的衣服和布带，厨房里还有五六个昨天吃的窝头，一并包起来带上。

郑晟直着脖子不敢动。

他睡的很沉，张月儿听见脚头呼呼鼾声，悄悄把腿蜷起来。心里压着事情没办法睡踏实，郑晟醒来时，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火焰消灭了，屋子里暗下来。脑袋顺着拖腮帮子的掌心往下一坠，郑晟从朦胧中惊醒。他揉揉眼睛，出门找了根木棍靠在床头，爬上床横在张月儿的脚头就这么就睡着了。

屋子里明亮温暖，他挑拨柴火，脑筋高速运转，留在这个村子里很危险，但他不知道要去哪里。

快到村口时，张宽仁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郑晟：“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那汉子闪不开了，大吼一声用胳膊挡住。

外面有脚步声！

那汉子抱头鼠窜，脚下还算灵活，闪避间后背又中了几棍。他好几次想说话，都被呼啸的棍头堵回去。

“放下棍子！”一个很平静的声音传过来。

郑晟的眼都红了，他只有一个念头，揍翻眼前这个人才是安全的。

篱笆院子里太小，躲闪两步便无路可逃，汉子被打的哇哇叫，一个踉跄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