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沉，一股风卷过，如一柄细小的刀子割在脸上。

青衣汉子拉住怒气冲冲的郑晟：“你要干什么？”

“秦管家，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郑晟闯进门口的厢房，手里端着一碗稀粥，里面看不见一个米粒。

秦管家歇着眼走过来，嘴角往边一瞥，道：“怎么了，大家不都是这样么？你以为自己是谁？。”

郑晟指向门外：“有谁比我干活多？就是他们，这一碗粥也不够。”

“你是新人啊，又不是周家堡的人。你要不愿留这里，自己走，我绝不拦你。”秦管家转过身去，丢下一句话：“不要小看这碗稀粥，有的是人想当周家的奴仆，就为这个。”

郑晟恨不得把这碗粥倒在老头的脸上，他何曾受过这样的虐待。再这样下去，他只怕活不到天爆发的时候。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怎么了，听说有人惹事，秦老汉管不住人吗？”

秦管家谄媚的朝外弯腰：“大少爷，没事。”

一个青脸的年轻人走进来，一身紧身劲装。郑晟见过他，第一天进庄时，他就站在周子旺身后。

大少爷往后撤一步，双臂往外一张，摆了个架势：“反了，还想跟老子动手。”

大少爷鼻孔里喷出粗气，这个假和尚三番两次惹事，要不是张宽仁还在庄里，他怕惹义父不高兴，早就命人狠狠揍一顿了。

听见大少爷说出这话，秦管家急了：“大少爷，可不能乱说，这是要了十一的命啊。”

青脸年轻人突然一脚踢过来，郑晟猝不及防，被他脚尖正好踢中碗底。一碗稀粥脱手而出，一大半倒在郑晟的胸口。

一个凶狠的声音传来：“不是他的事是谁的事？昨晚庄里有三人爆出痘疮！”

周子旺跟出来喊叫：“才平快请郎中，才德一定把师父找回来。”

轻轻的摩挲身边的木棍，手皮和树皮一样粗糙了，他心一横：“妈的，不能忍了，实在不行，老子就出去当强盗，迟早是要造反的。”

“快点，快点！”脚步声在静夜中格外清晰。

郑晟往前半步拉住去路，说：“我听说周家公子染痘了，病情不能拖，我真的能治，你可别把他耽误了。”

秦管家趁机把秦十一护在身后，嗫嚅道：“小和尚也许真的会治。”他一向对大少爷惟命是从，没想到他关键时候翻脸不认人。他这几天故意刁难郑晟，现在这小和尚却成了他最后的希望。

小公子，小公子！大少爷大怒，指着郑晟喝道：“好，我看义父会不会信你们，给我打！”

一个汉子走进秦管家的屋子，像老鹰捉小鸡般提着秦十一走出来。

大少爷没有让人揍郑晟，但郑晟知道自己在这里是呆不下去了，张宽仁的面子在周家堡不那么好用。

“可那是小公子呢。”秦老头的声音渐渐远去。

郑晟躲避已晚，瓷碗在空中翻转坠落掉地，摔成一堆碎片。

“我真的会治啊！”郑晟恨不得把心给掏出来。

“好什么，秦老汉，你不要脑子迷糊了，小公子染上痘疮，十有八九是你孙子传上的。”

秦管家咬牙道：“你等着，我这就去禀告老爷。”闪身往宅子里跑去。

大少爷狠狠的瞪了郑晟一眼：“明尊弟子随便捡了个废物就往我周家堡扔吗，饿他一天，看见还敢不敢这么倔。”

“你！”郑晟捏紧拳头正要扑上去。

机会就在眼前，郑晟心一横，大踏步走过去：“秦十一的痘疮确实好了，不怪他的。”

他扭头吩咐随从：“把秦十一带走，外面还有两个，动作快点。”

郑晟摸摸憋下去肚子，看这灯火通明的状况没希望偷东西吃了，只能又溜回柴房躺下，睡觉是最节省体力的方式。

“你们几个把他给我捆起来。”

他口中喃喃附和道：“是，好了，十一都好了。”

次日清晨，郑晟在柴房里睡觉到八九点钟，上午干活懒懒散散，中午喝粥，七八个奴仆都在明显疏远郑晟，安排活时也是郑晟的最重。秦管家随便找个茬就开骂，傻子也能看出点风向。

染痘的人一旦送出去隔离，就等于是被遗弃了。但现在事关他唯一的孙子，这个小和尚却给了他一线希望，

那个眉毛粗重的年轻人停下脚步答应道：“好。”

秦管家过来弯腰道：“大少爷，是老爷说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