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俯揽山林,鸟雀在竹林中欢叫,井口腾起氤氲的水汽。
禅房中。
余人的欢悦无法掩饰:“师父,我走了,我会经常回来。”在南泉山上住了十年,经历了慈化禅寺由盛转衰,他也要踏上离开的道路。
“去吧,不求名利,但求平安。这些年救治了那么多人,佛祖会保佑你的。”一心老师父眼皮低垂,乍一看像是睡着了。
郑晟合掌:“大师父,我会照顾好余人的。”他比余人年纪下,辈分也小。在人后余人可以不计较,但在师父面前被说的像个孩子,余人忍不住抿了抿嘴,想反驳找回点面子。
没想到一心老师父回答郑晟道:“余人就拜托你了。”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王管家昨日见了寺里破败的样子,没有在山上过夜,就宿在山下的石涧镇,等着郑晟等人下山。
郑晟拱手告辞:“走吧。”
两个年轻人走出禅房,悄然掩上木门。
一心和尚睁开眼睛,几十年的修为,他的心境早已如古井无波。
他一本正经的说:“师父的方子才配出来,需要验证,年前我在周家堡试药后,又改了几味配药。”
“呵呵,你怀疑我?”
“哦,”郑晟转头,没想到余人在这一片还小有名气。在慈化禅寺上免费诊了六七年病,方圆几十里认识余人的人还真不少。
护卫骑兵在城门口出示令牌,马车进城后放慢速度,在青石板街道上绕行。小半个时辰后,他们进了一个院子,这里是袁州路最大的达鲁赤赛罕的府邸。
“不用斋饭,”话音未落,郑晟见四双眼睛齐刷刷转过来。他硬着头皮指着余人道:“他不是出家人。”看来在事情没有眉目之前,还是要谨慎点。
四个青衣小厮围上来,躬身弯腰打招呼。
晚饭之后,李四给两人安排住处。
“不会吧,”余人站住了,“你没读过《伤寒论》,那可是……”
袁州府达鲁赤大人的管家,在这石涧镇里跟皇帝差不多。两个人被带进一座青砖黑瓦的宅子,王管家打着哈欠正在与主人喝茶说话。
郑晟合掌道:“阿弥陀佛,我原在云霄山定云寺的,两年寺里失火,我前奉师父之命前来投奔一心大师父。”
郑晟不理他,继续往前走:“我说你这个人烦不烦,你读过的书,我再读一遍岂不是浪费。”
余人紧赶几步跟上,这算是什么狗屁逻辑,但逻辑不通的人说话还这么理直气壮。他决定开个玩笑:“那你读过哪些医书?《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你不会只会治天吧。”
“没有人患天,”王管家斜看他一眼,道:“达鲁赤大人现有两位公子,小公子刚过七岁。小公子前面三个兄姐都是患天过世的。去年冬天袁州痘疫流行,老爷很担心,小公子一个冬天都被关在屋子里。你既然会防治天,为何不向官府献策。”
山道边的枯草刚刚抽出绿芽,两个年轻人矫健的身影在丛林中隐隐现现。
王管家平日出了袁州城,各县县令都要奉为座上宾。这一趟差事没有油水,还很辛苦。他一下马车就打哈欠,颠颠簸簸睡了一路,都没睡踏实。
“哈哈哈。”郑晟的笑声惊起松林里的鸟雀。
昨天还谁在草垫床上,余人摸着松软的被子心里有点不踏实,问:“郑晟,你真的会防治天啊?”
郑晟松了口气,种痘预防天也罢,如果是让他治疗,又要在鬼门关走一趟。没办法,这世道到处是不讲理的主,心情不顺就杀人出气。
“我这就去让厨子准备斋饭。”
这荒僻的镇上没有东西值得留恋,王管家没功夫在闲扯下去,起身道:“既然来了就走吧,让老爷等的心焦,可是死罪。”他朝主人随意的一挥手,道:“张员外,借你一辆马车,多谢你招待,他日到了袁州,要记得告诉我。”
王管家吓了一跳,道:”你的方子到底好不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