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奇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走到王中坤面前，右手的食指放在他的鼻子前晃动：“不要威胁我，你的消息灵通，应该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刚才拔刀的年轻人道：“正是。”

举事之前，彭莹玉曾经向他透露过郑晟是他新收的第三个徒弟——弥勒教的新香主。那个时候，郑晟正在为救周子旺演苦肉计，但彭莹玉没说过让郑晟接管城里的弥勒教徒。

杨奇连头也不回。

“杨奇在南门口找郑郎中说过话？”

“你既然专门找上来，有什么事直说吧。”

王中坤笑容慢慢收敛起来，像是被一块寒冰突然贴住胸口。

“在袁州城，这不是秘密，开个像样的店，总要找个靠山不是，何况是赌场。”

王中坤松懈下来，忽然笑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在这家赌场，你只能见到我。”

“实话告诉你，弥勒教的残兵逃入云霄山，我们老大发慈心收留了他们，你们这些没逃走的人也跟着沾光了。”

“我会每个月扮作来赌钱拿东西，”杨奇的表情柔和下来，“王堂主，人要学会往前看，周子旺死了，彭祖师成了藏在螃蟹壳里的法海，袁州的弥勒教过去了。你们与其提心吊胆，不如跟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岂不快哉。”

一只脚迈过门槛，杨奇停下脚步回头道:“我要钱，以前你交给彭祖师的那份从现在起交给我们吧，还有袁州官府有什么消息，你要立刻告诉我，我知道你在官府里有门路。”

守在门外的四个青衣汉子闯进来，其中一个人抽出半截腰刀，“仓……”

事务反常便为妖，杨奇一向豪赌，但这次输钱的数量和速度，让王中坤嗅到了一点特别的味道。他早就知道了杨奇的来历，杨奇在外呼风唤雨，但从不敢在袁州城里放肆，这不是云霄山的深山老林。

“也许吧，走的走，死的死，我们这些人活下来就像行尸走肉，”王中坤刚才还对杨奇虎视眈眈。针锋相对，此刻忽然丢掉精神，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我会按你说的去做，云霄山的弥勒教徒，希望你们能善待他们。”

他吩咐身边的人：“你们继续让人盯紧明净堂，有关郑郎中的一切都记下来向我汇报。”

杨奇的手停下来，杯盖悬在水汽中，冷冷的道:“王大官人这是瞧不起我了！”

“没有那个人！”王中坤眼中闪着嘲弄。

“都是一家人了，不说两家话，”见王中坤丢掉心气，杨奇的心里莫名的舒坦，“王大官人，我再到前面去玩几把。”

他心里默默的呼唤：“彭祖师啊，你让我相信一个不敢加入义军的年青人，我真的做不到。”可是他自己不也是忍到最后关头，也没敢在袁州城内举事接应。

杨奇是知道了郑晟的身份来试探他，还是真不清楚实情？

“成交。”王中坤的背后沁出一层汗水。弥勒教中，只有彭莹玉、况天、周子旺和周家两个义子知道他的身份，周子旺被车裂了，其他仨人下落不明，下落不明就表示成功脱逃，“不会是彭祖师，那是谁泄露我的身份？”况天从前与云霄山的盗匪有过一段交情。

四个汉子看向王中坤，王中坤轻轻的摇了一下头。

杨奇轻轻的按住他：“不要发怒，大家都不是随随便便会被吓到的人。我要见那个人！”

王中坤抬起头：“况天还是周才平？”

杨奇伸手从紧密的包围圈中扒开一条通道，慢慢的朝敞开的大门走去。

王中坤摆手示意属下不要乱动，“杨舍，我找不到一个不存在的人，或者，谁向你透露了我的身份，他也许清楚。”

“遵命，”青衣汉子好奇的问：“他是我们的人吗？”

“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王中坤的心情很恶劣。

还不是蠢蠢欲动的时候，官府通缉的条文公告天下，彭莹玉和况天等参加举事的头目几年内无法回到袁州了，眼下袁州的弥勒教只有一个香主，但那个香主好像在糊里糊涂的过日子。

能被彭莹玉看重收为弟子，除了种痘，应该还有许多过人之处吧。可是到目前为止，王中坤还没看出来，“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吗？还是我要找个机会与他谈一谈。”

真是迷雾般的局面，走错一步都有可能坠下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