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天，对很多老人都是一道坎。

温汤于家的老太爷眼看迈不过去这道坎了，他已经两个月卧床不起，常常彻夜不停的咳嗽，吐出带血的痰。

踩着厚实的雪，于凤聪再次来到袁州城。张世策陪同她走向熟悉的街巷。

明净堂前的街道上清扫的干干净净，郑晟不在了，余人一个人维持这座药铺。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余人会想起郑晟，但如果郑晟真的死在山里，他会在另一种道路中走完自己的人生。

明净堂雇佣了四个勤快的小伙计。他们辰时便起床打扫房屋，随后按照余人的吩咐熬制今日的有人要来取的药汤。

一个年轻威武的将军和一个身材高挑的美貌女人走入街道，惹人注目。原本在街心追逐打闹的孩子悄然躲在一边，幼小的孩童也知道躲避官府的人。

于凤聪脸色沉重，皮靴踏上台阶，白皙的手拍上木门：“余郎中在吗？”

”谁啊？……哦，客观稍等片刻。”站在门口的小伙计不认识来人，但很识相，匆忙回到后堂通报。

余人慢腾腾的走出来，见到门前立这的一对年轻人，连忙躬身行礼：“张千户，于大小姐。”他的声音有点僵硬，仿佛还在记恨郑晟在山里被绑架。

于凤聪还礼：“余郎中，家父病重，奴家恳请你再去看看。”她很少也这般低姿态朝旁人说话。无论她有多高的心气，心胸有多豁达，当面临生老病死，终会深刻体会到那种沉重的无力。

一个女人在男人的世界中闯荡，难保不会被心怀邪心又有权有势的看中，给自己招惹来摆脱不了的麻烦。

余人畏缩的向后退了一步，苦笑道：“我已经见过于老太爷了，我不是郑郎中那种天纵奇才，真的治不好痨病。”

余人呆站着想了想，没有请二人进屋喝茶。过了片刻，他再弯腰鞠躬：“恕在下无能为力。”

”明后天吧，他要向满都拉图大人告假。”

于凤聪忧伤的把一盘冷水浇在张世策的头上，把心里刚刚窜上云端的男人无情的拍下地狱。

”回来了。”于凤聪趴在床边。

“可那是我爹的主意啊。”于凤聪甜如蜜的消息中放了一味苦药。

长久以来，他认为张家为温汤于家在袁州汉军中的世交，于凤聪迟早会投入他的怀抱。虽然不是正妻，他会像对待正妻一样对待她，而且于凤聪也曾与别人有过婚约。

老人剧烈的咳嗽，”你知道我找他来是为了什么，你答应了。”

“医者仁心，我是从寺院里学的医术，怎么会因为记恨不去医治病人，是我真的无能为力啊。”余人的脸上挂着无奈。

于老太爷的住处屋内比春天还要温暖，但这阻止不了老人的面孔日渐枯槁。

皮靴声进入门槛，老人忍住胸口的痒，”你回来了？”

她与张世策对视，神态略显尴尬，“我亲自来袁州，不仅仅是为了请郑郎中，我爹坚持要见你。”

于凤聪在温汤镇实际主事，但她身为女人，接待客人的事情只能交给两位叔叔。她现在也无心接待客人，回到镇子里立刻赶往父亲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