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酒就喝到这里吧,”郑晟放下杯子,微醺着站起来,“很久没吃到这么香嫩的羊肉了,酒适量便可,要是非要喝躺下才算是英雄,我做不了这样的好汉。”
彭文彬坐如木桩,四个山贼头眼睁睁看着郑晟走向大门口。彭文彬带来的十个汉子忽然移动步伐,如一堵肉墙挡住大门,封死出门的道路。
王文才站起来,干笑着打圆场:“郑军师,小寨主才过来,你就是不喝酒,留下说几句话。”
郑晟与迎面的汉子对视片刻,无奈的走回来,“原来这是鸿门宴,枉我把你们当兄弟。”
黄子希哈哈一笑,“我们奉虎王为盟主,都是为虎王做事,虎王邀请你去喝杯酒也不行吗,闹得要拂袖而去。”
“我们奉虎王为盟主,是因为虎王是罗霄山里好汉,与喝酒有什么关系,我带一千人来下坪帮虎王打仗,不是来喝酒。”郑晟坐回原位,手臂压在桌子上撑起上半身,“小寨主,今天一定要带我回下坪了?”
“这是虎王的命令。”
郑晟手指依次指向身边的四人,“虎王如此对我,不怕寒了这几位兄弟们的心吗?”
“虎王只是想请你喝酒,没有别的意思。”
“可惜我不愿去。”郑晟右手一抖打翻一只碗,“今天各位都在这里,各寨子的兄弟们是虎王的旧相识。我虽然是个外人,但为虎王攻取下坪出过力气。你们说句公道话,我要是不愿去,是不是可以不去。”
他再朝黄子希哼哧一笑,“黄寨主,你可以回去调集部众了,我的兵马再过半个时辰会动手。”
“黄老头,闭嘴,”刺槐起身,一支精致的皮靴踩在自己刚刚坐的凳子上,“我不管你们闹什么,黄洋界的人绝不参与罗霄山内讧,小寨主带走郑军师,我立刻领黄洋界的人回山寨,反正这仗也打不下去了,现在不对付乡兵,自己人倒先闹起来了。”
郑晟换了个问法,“我明天早晨可以活着走出下坪吗?”
“虎王真的只是请你去喝酒。”彭文彬起身,准备出门,“让你的部下稍安勿躁。”
“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小寨主答应前往我营中,直到明天我出下坪寨,我愿意去和虎王喝一杯。”
黄子希担心:“小寨主,不要被他吓到,弥勒教军不过是一千人,我们四家在下坪寨外不止一千人,还怕一群没打过仗的山民不成?”
堂屋中乱哄哄的场面平息下来,郑晟双手抱在胸前,黄子希用衣袖擦去洒在脸上残酒。王文才和李燕子都站起来,这个时候没有人还能坐得住。
彭文彬镇定的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郑晟朝王文才拱手,“谢谢你的羊肉!”又朝刺槐笑了笑,“多谢你帮我说了几句话,如果你真的不想加入这场战争,马上带人离开下坪吧。”他坦然自若,完全不像是将要被送进虎王血盆大口的猎物。
“各位兄弟,自我弥勒教进入罗霄山以来,一直尊崇虎王,今日虎王请我喝酒,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不再多说什么。唇亡齿寒,虎王今日容不下我们,日后也未必能容得下你。我死在下坪,圣教与笔架山的战争开始。弥勒教虽然去年在袁州失败,但大江南北教众不计其数,彭祖师不日将返回袁州,我郑晟不怪你们,只怪自己没跟对人。”郑晟语带威胁。
王有才避开他的目光,彭文彬进来屋后,这里不再是他主持大局。
彭文彬轻轻摇了摇头。所有的一切都摆到明处了,他们相互防备,已经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既然这样,这个人就更不能留了,“郑军师,对不住了!”
“刺槐,你不要以为虎王……”黄子希话音未落,刺槐突然抄起酒杯往他脸上砸过去,“你个老不死的别有事没事在我面前提虎王。”
彭文彬怎么会被郑晟吓到,只是郑晟说的义正言辞,让他想自己悲伤的往事。他这辈子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以后有机会去杀蒙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