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军走向羽箭纷飞的战场,前方十几步外有受伤坠马的官兵在惊恐的惨叫往坡下爬,有些人控制不住脚步加速脱离阵型,“冲过去。”
张百户胯下战马受惊的转了个圈,爆出一声嘶鸣,“有埋伏!”
他们占据地利和人和,怎么可能打不赢这场战争。这是义军的初战,圣教义军如初起的朝阳,将以罗霄山为起点,走向那个群雄并起的乱世。
郑晟拔出了腰刀,“勇士,不惧死在战场!”但他没有冲到前线的打算。
肉搏给战场带来期待已久的血腥味,兵刃碰撞声,嘶吼声,锤击身,义军把积攒了一个上午的勇气,全部倾注进这片战场。两队兵马成功的粘合在一起,不分胜负不休。
官兵后列,王进忠正在下达着同样的命令。
张百户打了个寒颤,“王百户,不行了,妖人有埋伏,挡不住了。”
张百户过来拉住他战马的缰绳,“王百户,这是个圈套,先撤吧,等撤出包围圈,再想办法。”
张金宝有节奏的催促:“前进,前进。”
战场边缘的官兵同时往两侧丛林中看,密集的杉树林里钻出来同样包着红色布巾的山贼,个个手持利刃或者粗木棒。十几个健壮的汉子把王文才护在正中,七嘴八舌的叫嚣着:“杀过去,杜恭已死,官兵必败。”
羽箭倾泻在马队的头上,官兵迎着箭雨前进,同时在马上拉弓还击。
上坡的骑兵越来越拥挤,前列的骑兵没有空间再控制战马躲避猎户的羽箭,他们无法后对,面对离自己不足一丈的枪尖,不得不收起弓箭,拔出腰间的长刀。
“顶住!”
杜恭的首级被层层山贼包围,要想夺回千户大人的首级,就必须要冲破义军密集的阵型。但义军手里的长枪太长了,前列的骑兵尚未靠近,便觉得那些在半空中晃动的枪尖总是指着自己的胸口。他们没有冲刺肉搏的打算,而是准备用羽箭还击。根据他们以往的经验,几轮箭雨过后义军一定会回轰然溃败。七八年来,他们与山贼打过仗,也与造反的义军打过仗,从来没有人能在正面挡住官兵骑兵的攻击。
他催马在后队骑兵中穿梭,“夺下千户首级者,赏二十贯钱。”观战的两位百户都没有阻止他,目送部众冲向坡顶。在他们眼里,这些弥勒教军人数虽众,但不堪一击。袁州城下的战例,还有这半年来笔架山盗贼面对官兵骑兵的反应,让他们觉得此战不会有什么意外。更何况,千户大人的首级就在眼前,谁敢承担不救上官尸骨的罪名?
杜恭的首级被两面火焰旗帜夹在当中,在正前方的半空中摇晃,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往昔的部下。官兵几波进攻未能击溃义军,信心已不再那么足了,再被两侧的山贼夹击,很快兵无斗志。如果他们能及时撤下来,脱离战场,这只是一场溃败,他们丢下送来换人的粮食,但还有一战之机。
两军相接不足一刻,正在僵持不下时,茂密的丛林里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犹如几百头野猪从两侧经过。
如果官兵有一得力主将,先撤下山坡,等到有一个缓冲后再对混乱的义军迎头痛击,战场的形势很可能会逆转。
但杜恭的首级挂在竹竿顶部,官兵中再没有有这般威望的人。
郑晟站在半山坡,慢慢把长刀归鞘,“我们胜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背后是他这一年的心血。他留意到溃兵中的王进忠,王中坤给他送了一份大礼,但无论有没有那个人,他都会取下这场的战斗的胜利。
因为,他有一群悍不畏死的部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