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变化让彭莹玉觉得匪夷所思。
“就是这样了,”王中坤把在郑晟那里的听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出来,见到彭祖师震惊的表情,暗自送了口气。只有不是彭祖师的主意就好办,“我已经让人去找况香主,郑香主说了,暂时不抓捕他。”
“是周顺去告的密?”彭莹玉站起来,在屋子来回走了两圈,颓然道:“还好,那个小子没糊涂。”
他伸出右手食指点向门外,吩咐:“你立刻去找况普天,把他带到我这里来。”随即又有点担心的问:“你说,我要见郑晟一面吗?”
王中坤现在是联系在郑晟和彭莹玉之间的人。他无法改变郑晟的主意,但他有能力改变彭祖师的决定。
这就是现实!彭莹玉是弥勒教的祖师爷,然而并没有多大的用处。谁起兵,谁掌控了义军的军权,谁就有生死予夺的大权。
郑晟可以立刻捕杀况普天,彭莹玉没有力量,也没有理由去阻止。还好,从目前看来,郑晟还没准备这么做。
他想了想:“嗯,属下觉得应该不用,如果郑香主要见祖师爷,他会亲自来这里拜见。”
彭莹玉默默的点头,他现在连见郑晟的权力都没有了。
王中坤行礼:“属下告退。”这次,他用的是圣教的合腕礼。
彭莹玉的木杖雨点般敲打下来,片刻功夫,况普天已是头破血流。
身在下坪寨插翅难飞,况普天无奈往前迈步,脑子里想着见到彭祖师时该怎么说。他的命已经完全掌控在郑晟的手里。
“况香主,走吧!”王中坤催促。
事件越来越出奇,王中坤不知道余人怎么与况普天混到了一起。他朝况普天合腕道:“况香主,下坪寨子里发生了点事情,香主刚刚下令戒严,彭祖师命我来找你回去。”
王中坤走了,留下独自一人困惑的余人。他不知道谁说的实话,下坪寨里熟人的一张张面孔在他脑海里慢慢从清晰变得模糊。他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两个人不会骗他,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
天色微暗,草庐四周无人。
手持三角令旗的骑兵在罗霄山里这唯一的膏腴之地里纵横奔走,让老实巴交的乡民们陷入恐慌。
“可是,……,王堂主说香主要杀尽罗霄山里的弥勒教人。”余人像是迷惘的小孩,不知道要相信谁话。
彭莹玉上身穿了一件干净利索的布衫,下面还是他被关在牢里的号服,脸上的表情僵硬的如庙宇里的塑像。
侍卫们听从王中坤的命令,把况普天送到彭祖师的草庐前立刻退了回来。彭怀玉的部下和密探系统的侍卫把这里包围的水泄不通,况普天在这里无路可逃。
况普天冷笑:“不管是谁要见我,都藏不住郑晟的狼子野心。”王中坤身后的十几个侍卫各持兵刃城严阵以待,容不得他不作出最坏的打算。他倒不是怕死,只是习惯于在临死之前说几句狠话。
“师父。”因为紧张,况普天的嗓子有点沙哑。
彭怀玉从大牢里放出来后,来不及换一声衣服,立刻往寨子外的兵营,调集本部兵马前往茨坪和下坪两地。
他一路思前想后,快到那片破旧的草屋时下定了决心——死不认账。他把师父拖下水,郑晟未必会杀师父,他一定难逃一死,到时候连给他求情的人也没有。
下坪本寨子的乡民各自回家。外来的货郎和客商被红巾军驱赶到一处,惊惶不安。
“他在骗人,”王中坤压不住心中的怒气,“是他自己想为乱罗霄山。”他不想再多说一句话。圣教里的人都知道,余人是香主的兄弟,是很单纯的人。他教导了数百随军郎中,救活了无数伤兵的性命,圣教各堂主都欠他的人情。
两刻钟后,红巾军士卒在余人家的柴房里找到了况普天。
况普天走向彭祖师的住处,见随行的侍卫没有为难他,惊恐的心慢慢镇定下来。他不知道是周顺出卖了他还是周才德,周子旺这两个儿子都太没胆量了。
彭莹玉厉声道:“我去四门都查过了,他没有出下坪,寨子就这么大,他没地方可躲。”
王中坤看了看犹在发呆的余人,什么也没说,准备离去。
况普天“扑通”双膝跪地,把想好的话说出来:“徒弟冤枉啊,是郑晟见师父威望太高,怕你老人家夺取了他的权,故意让部下诬陷我,借此清除弥勒教人。”
况普天推开木门,彭莹玉手持木杖冷眼看着他,看上去等了很久了。
入山这大半年的经历告诉他,造反就是杀人,杀鞑子,杀官兵,杀所有不听话的人。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郑晟杀弥勒教的人,按照佛家的说法,那是要受报应的。
“你们是要杀我吗?”况普天紧紧握住手里弯刀,身躯轻微的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