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府里一阵欢声笑语。

于少泽做出一个夸张的手势，“那鱼儿这这么大。”他张开怀抱，仿佛把那么大的鱼抱在怀里。

“你啊，别只记得捕鱼，”于凤聪伸出葱白般的手指在空中虚点，“要记得正事。”

“我记得，”于少泽忽然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显露出与他年龄不对称的惘然，“姐姐，我以前真是井底之蛙，不知道大海有那么大，海的对面有那么多地方。”

“还有那么多奇珍异宝。”于凤聪点出了本质。这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市侩的妇人。

确实，人本质上没什么区别。村头的悍妇可以为几个铜板撸起袖子大打出手，而她这样的人也会为源源不断的财路杀人。

“是的，许多奇珍异宝，”于少泽点头，“我们已经荡平了粤海的海盗，按照宗主的要求，被水师兵丁扩编至两万人。粤海再没有我的对手。”

“粤海啊……粤海太小。”于凤聪吃吃的笑。她看着被海风吹的皮肤黝黑的弟弟，忽然想到一件事：“我是该给你定下一门亲事了，莫要在海外把心玩野了，到时候被色目女人所惑。你知道吗，秦十一那小子上个月就娶了一个色目女人，听说她的家族还有人在大都。”

听她的语气，应该是很不满意。天启把蒙古人当做仇敌，虽然在郑晟的纠正下放过了色目人，但许多人潜意识里还是很憎恶色目人。色目人给蒙古人当了七十年的狗，欺负南人比蒙古人还要狠。

于少泽与天启军中的将领都不熟，他生性不善交际，再加上自小养成的习惯，喜欢穿整洁华丽的盔甲，喜欢收集锋利的刀剑，与毛大等人格格不入。也许，碰见张宽仁他们会有共同的话题。

“天下的事情，谁知道呢？”郑晟无意中流露出一丝惘然，“也许驱走鞑虏解救南人的人不是我。”他今日表现的有些怪异，令于凤聪说话也小心起来。

于少泽惊呆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宗主与姐姐吵架。他脑子有些懵，谁敢反驳宗主的意思，即使是姐姐也不可以。

郑晟拍拍他的肩膀走进屋子，迎面过来的于凤聪笑颜如。

“我要起兵出救彭祖师。”他忽然回头向于凤聪。弥勒教派系一定会支持他出兵，但他还需要于家心甘情愿的支持。

于凤聪道：“彭怀玉已经率部北上了，加上邹普胜和陈友谅的兵马，江西的义军与鞑子实力相差不大，难道不能把祖师救出来。”她掌管右弼卫，对弥勒教义军的消息没有王中坤灵通，但天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逃得了她的耳目。

“可我就是想救他。”郑晟的态度很蛮横，“什么天完，徐寿辉和邹普胜，在我眼里狗屁不是。”

郑晟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烦人的想法全丢出去，转首看于少泽道：“少泽，这次让你回来，是想让你从粤海挺进闽海，我知道闽海的海盗众多，许多也都是反鞑子，你先给我打个前哨。”

院子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郑晟隔着窗户说话：“笑的那么开心。”

按照他的计划，天启兵马将倾巢出动在南昌与董传霄决一胜负。

“宗主回来了。”于少泽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门口。

“秦将军娶了色目女人？”于少泽好奇的抬起头，“一定很美。”

“那年冬天，我被鞑子追杀，从冰冷的江水里救出月儿，然后遇见了彭祖师。他身穿百衲衣，虽然与我素不相识，但一眼看上去就像是能引导我一生的人，后来我成为他的弟子，走上了造反之路。夫人，这世上并不仅仅只有利益。”郑晟看着于凤聪的眼睛，“如果只为了利益，我不会把土地分给最穷困的百姓，他们不会记得我的好处。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就像我不怕死的走进罗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