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里不再说话。
那人抬起脸微笑,道:“奉夫人命来见将军,问战事进展如何。”
“还好鞑子很强大!”张宽仁摇摇头,轻声感慨。
张宽仁轻描淡写的说:“前锋已到瑞州城下,董传霄在那里设立了防线,但等我铁炮运到便能破城。”
彭怀玉与秦十一合力在群山中连续击败官兵,令董传霄大军直到瑞州才稳住防线。
义军的铁炮技术来自色目人,广州城里有许多色目商人,有来自黑衣大食的人,也有来自欧罗巴的人。他们来到汉人的地盘,有人是来传教,更多的人是来赚钱经商。
义军扭转大势的希望只能在天启军身上,因为眼下只有天启军有余力能发起攻势。
一直静候在后的张大鹰有些担心的说:“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开始干涉军中事了吗?”
使者得到了准确的战事进展状况,但并没有立刻告辞,而是站在原地又行了个礼,压低声音问:“大将军,夫人问张世策是否在瑞州城内?”
来的是于凤聪的侍卫。
此次出征,天启军精锐尽出,郑晟连没成型的赤潮骑兵都带出来了,更别说这些铁炮队。但色目人帮助铸造的铁炮很笨重,要使用大量的牛马畜力拉运,一路上还没有得到使用的机会,军中将士偶有怨言,义军打仗只凭勇气和远超过蒙古人的兵源,从来没有使用过铁炮这么笨重的东西。但张宽仁力排众议,坚决要求带着这些笨重的东西出击。
快到山脚下时,从西边的小路飞奔来一匹快马,冲撞的行军的队伍有些散乱。
雾气笼罩的群山仿佛预兆不可预测的未来。他眉宇微皱,眺望东方道:“瑞州啊,彭祖师战死的地方,董传霄选了一块好战场!”
张宽仁轻声由衷的赞叹:“彭将军真勇将矣。”
张宽仁自筹自己做不到,但为帅者就是有把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地方的本事。彭怀玉之勇是天启军之福。他与彭怀玉在天启军中齐名,但从来不怕彭怀玉立下战功。
这是于凤聪首次询问军务,似乎忘记了初见张宽仁时做出不干涉军中事的承诺,但张宽仁淡然处之,没有意外,也就没有发怒。
去年彭祖师征伐江南义军正如日中天,一年过去变得风雨飘摇命悬一线。天下的局势变幻莫测,如今藏入深山的中原韩宋义军,盐枭举事的张士诚,武昌的徐寿辉和天启军都在苦苦支撑,四支义军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要有哪一派先撑不住,官兵便可以抽出手来。
骑士在距离张宽仁三四百步的地方下马,大步流星走到近前,拱手行礼:“参见大将军。”
赤刀在腰间摇晃,这柄刀在天启内部已经成为执掌兵权的象征,也是得到宗主完全信任的标志。
于家代表地主豪强和弥勒教派系的军中势力,郑晟不会让一方压倒另一方。因为他们是天启的两条腿,缺一不可。
张宽仁微微额首。
弥勒教人在广州城里已经越界了,但强大的外敌让于家和弥勒教人都不敢再进一步。
但如果到了鞑子覆灭时,只怕郑晟也解决不了两者的矛盾。
“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张宽仁努力想逃避,不偏向任何一方。但从张金宝被重新任用,月儿来到湖南;到于凤聪主动向他示好,两张无形的网正在缠绕过来。
他有自己的处事原则,但人在朝堂,就算是宗主也未必能依着自己的意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