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十一不敢接话，但身体挡在路口却半点没有动弹。

“夫人，”于少杰脸色苍白，嘴唇抖了抖，忽然翻身下马跪下：“小人斗胆请夫人三思。脱脱被囚禁后，元廷已经大势已去，夫人无需孤身涉险。”走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了。

亲兵卫骑兵出城二十里熄灭大半的火把，沿着丛林中小路缓行走。

秦十一脊背生出一层冷汗。

“正是因为元廷大势已去，这才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于凤聪居高临下看着脚下人，“我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张世策一个机会，他是袁州人，也是个汉人。宗主连色母人都能宽恕，莫说他是汉人。”

这件事如果宗主事后追究罪责，他首当其冲。

两人僵持了片刻，于凤聪脸上现出愠色：“秦将军，难不成你是想把我软禁在此吗？”

于凤聪噗嗤一笑，指向左右道：“难道秦将军认为宗主的亲卫无法护卫我的安危吗？”

“秦将军，”张宽仁抬头看着星空，幽幽的说：“我们是领兵打仗的将军，也只是领兵打仗的将军。有人把夫人的行踪打听的如此清楚，让你我在这里拦她，你不觉得很蹊跷吗？”

于少杰从地上爬起来，牵着马往黑暗中走去。他敢冒一次险劝阻夫人，但不敢冒第二次险。

鞑子大势已去，群雄逐鹿才刚刚开始。天启大敌已去，内部纷争就要显现出来。不知道谁人能活着杀入大都，又有谁人会死在牢狱中。他想起关在广州城里的宗主义子，宗主一直在逃避，他明白宗主的痛苦和为难，但有些事情终将面对。

“你连夜去广德，告诉张世策，我亲自来见他。”

这是宗主的夫人，也是天启的长老，宗主府亲兵卫不在张宽仁的调遣下，所以这座城里无人能拦住她要出城的脚步。

“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于凤聪傲然一笑，“宗主岂是你们想的那般心胸狭小的人。”

“少杰。”于凤聪大声招呼。

秦十一站在门口，目送这些人离去渐行渐远。

“在。”于少杰以最快的速度催马过来。

“可是……，可是，”于少杰说话结结巴巴的，他不敢说。

张宽仁站在幽暗的城墙上，寒气透过他的盔甲刺入肌肤，这让他更加清醒。

队伍走到不快，没人想在黑暗中坠入道边的泥沟里。

“大将军。”秦十一行礼，“末将拦不住她。”

冬天还没有远去，寒夜里道边的水沟里结上了冰。寒气穿过于凤聪的裘衣，如果能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谁愿意在寒冷的夜晚在夜晚行军。她有些无奈的想，“如果我有个儿子，何必这么幸苦。”

她走出了温汤镇，要陪着选中她的那个男人去走遍天下，所以无处不是战场。

眼下天启军中弥勒教的势力盘根错节。所谓的中立派与弥勒教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秦十一曾是周子旺的家人。张宽仁想中立，可明教的信徒一向把弥勒教当做盟友。也许，只有那个彭怀玉例外，但他粗鲁且不聪明。于少泽打仗不差于张宽仁，但被逼迫的只能去统领水师。在天下纷争时，水师能做什么？谁能记得水师的战功？

狂热的教徒们只懂得破坏，不知道治理。彭怀玉想在江南推行天启在湖广的策略，这是在自寻死路。

她一定要把张世策拉进天启军，为于家，也为了天启军，希望宗主能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