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苦笑道：“我劝过丞相，奈何他心意已决。”

常遇春脸黑下来，破口大骂：“我早就看出来那是个卑鄙小人，当初在芜湖对元帅背信弃义，现在又对丞相背信弃义。”

无论是谋士还是军中诸将都明白元帅此番是赌上了全部家当，连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胡大海也一脸严峻，不敢说笑。

徐达思虑片刻，问：“能否请丞相休书一封督促天启出兵，如只有我等在江北开战，战争恐旷日持久。”

徐达大惊，道：“元廷虽在中原大败，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草原集结十万铁骑绰绰有余，现在北伐时机还没有成熟，况且又分兵三路，此战必败。”

徐达和常遇春均吃了一惊，刚刚欢喜起来心立刻像掉到冰窖子里。张士诚号称披甲十万，实际没有这么多，但也相差不远，比他们的实力强多了。而且，张士诚本就是淮扬人，在这里名望极高，再加上击溃百万元军的名声，他们在这里不仅仅是要应对战场上的敌人。

李善长和徐达为大军安排粮草住宿。加上徐达先前带来的兵马，这座小城中集结了四万兵马，全部是朱元璋麾下的精锐。他留守在滁州和濠州一万士卒全是老弱。

李善长心中苦笑，道：“郑晟发大兵南征攻打浙东方国珍去了，只怕他是想等着我们与张士诚拼了个两败俱伤，他好渔翁得利。”

见两人脸色，徐达猜到结果，神色黯然，微微有些失望。

北方呼啸而过，扑打在窗户上，屋子里刚升起火炉，但还没暖和起来。

私宅不是府衙，也不讲究规矩，李善长、徐达和常遇春围坐在朱元璋周围。

李善长道：“张士诚当年从元廷溃兵夺取兵甲无数，若论装备不差于任何一支兵马。”

他平日严肃，不苟言笑，军中将士见他无不噤若寒蝉。此番突然绽出笑容，就像就像四月春风融化了徐达等三人心中大战前的紧张。

“我们本可以与张士诚结盟，但丞相不同意南下，”朱元璋忽然长叹一口气，道：“丞相为解除元廷对亳州的威胁，已决定兵分三路北伐，预计在明年春暖开时发兵。”他前次去亳州曾经当面劝过刘福通，请刘福通先南后北，撕毁盟约，瓜分天启的地盘后再择机北伐，但刘福通严词拒绝了他。”

朱元璋和李善长都没有回答他。

“是有盟约，白纸黑字写的清楚，我在丞相那里看到了，”朱元璋捋着稀疏的胡须，“但郑晟实际已经改变主意了，他想坐山观虎斗。”

帐中安静下来，这是绝望后的无语，徐达心中颓然，忽然觉得朱元璋不屈于人之下的愿望再也无法实现了。

大宋若败，他们夹在天启和元廷之间，不依附一方绝对不可能。

窗外北风凛冽。

朱元璋忽然拔刀而起，左手指天，道：“适逢乱世，我等起兵于乡野之间，若不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愧对此身。丞相北伐不败，天启郑晟就不敢渡江动我分毫。丞相若是败了，我等还没能取下江北之地，以淮扬为大宋的缓冲，到时候我便死在这里，你们要么去投奔元廷要么去投奔天启郑晟，各自求一条生路。”

徐达、常遇春和李善长均面露悲色，站起来围在朱元璋身边，起身道：“愿与元帅共成霸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