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顺只敢倾听，不知为何陈友谅突然称赞起郑晟。

陈友谅岂会在乎项甲的忠心，阴沉着脸道：“既然你保他，我就绕他一条性命。”

今夜一定会取胜，他实在想不出来郑晟能有什么筹码来阻止朝廷大军。

江面的战船陆续熄灭外面的灯火，只留下桅杆是传递讯号的两盏灯。这样城头站在高处的兵丁便不那么容易发现他们。

他只有这么一个可以信任的兄弟了，其他如王中坤和秦十一不过是他招揽的对象，只有郑晟消失的时候，那些人才会为他效力。

按照计划，大军将在金陵城郊登岸，突破卫戍蓝衣军于宝才在城西设立的兵营攻向金陵城西门。周顺已经在城内联络了许多弥勒教义士，会配合打开西城门，放大军入城。

先锋战船传递讯号，前面是采石矶地界。金陵快到了，陈友谅并不着急，与他闲聊问：“你在郑晟身边呆过很久，听说他提及过我吗？”

“他大概从来不知道南昌还有我这样一个人物，以打败他为目标，”陈友谅忽然少见的大笑起来，竖起三根手指，道：“当你元军百万南下，逆转天下大势有三个人物，高邮城的张士诚、固守南昌城的我，还有一个便是率大军顺江而下的郑晟。大浪淘沙，张士诚已经被朱元璋打败，已是冢中枯骨；天启府正如日中天；但唯有最后的胜者才能与鞑子争夺天下。”

大船又行驶了一炷香的功夫，先锋传来讯号已经到达预定的登陆地点。金陵城的守军似乎都睡着了，到现在没有任何动静。

金陵方向死一般寂静，一点亮光也没有。

风如果再大些，他的水师战船在江中行驶可能会遇到麻烦。今夜老天爷也助他，起这么大的风浪，金陵城的水师多半会停留在港口，不会出来巡逻。

周顺总算等到一个插话的机会，道：“最后的胜者一定是平章大人。”

周顺倒吸了一口冷气，才知道陈友谅已经动了杀心。

天启府控制江浙后，实力膨胀的令他害怕。天启本就有二三十万精兵，去年新募集正在操练的兵马近十万人，还收了浙东方国珍水师三万人。如果他不趁此刻动手，朝廷迟早会被郑晟控制。

战船扯足了帆前进，在长江中缓慢从一字长蛇阵聚集，过了采石矶后形成四列的船队。

陈友谅遥指向东边，道：“今夜过去就知道了。”

等风浪少时平缓些，陈友谅又问道：“我已命赵普胜派人在芜湖上岸，依你之见项甲留不留？”

陈友谅命桅杆上的传令兵打出信号：“靠岸。”

大风把他们送到了目的地，但一点没有停息的意思。

船工压抑着嗓子呼喊，收起巨大的帆。健壮的汉子们躲在最底下的甲板里，费九牛二虎之力踩脚踏机，让战船在大浪中转换方向。

周顺站在船头感觉整个船似乎都沸腾起来，看来想靠岸很不容易。

他忽然想到，陈友谅水师顺江而下势不可挡，但如果不幸战败，大概无法在乘坐这些船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