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战船抛锚在江中停泊下来,等着西边的动静。
陈友谅依然坐在船头,有五弟陈友仁领兵打先锋,他暂时不会登岸。等大军破了金陵城门,他再上岸也不晚。
周顺见兵士陆陆续续上岸,拱手向陈友谅告辞,道:“我联络的义士都在等着讯息,只要大军击破西营新兵,他们便会暗中向西城门集中。我不能只在这里观战。”
周顺告辞转身,一路小跑向最底层的船舱冲过去。
韩缜的神经一直在紧绷着,听他言语,立刻追问道:“大公子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虽然胸有成竹,但面对眼前远不见底的黑暗,他还是不敢贸然上岸。
刚才,他故意问周顺郑晟平时有没有留意他。
如果先锋军不能乘黑暗突破天启西营蓝衣军,他们将在天亮后再攻打金陵城,战局就不会如预想中顺利。
深夜,大风,连远处群山的轮廓也见不到。岸边枯黄的芦苇从里传出沙沙的声音,仿佛里面埋伏着千军万马。不可知,才是人类恐惧的源泉。
运兵的小船如同勤奋的工蚁,一趟又一趟,等他们来回跑了四趟,运上岸的士卒已经有三万人。
周顺那窘迫的模样差点令他很满意。郑晟不知道他的存在,才能确保今日夜袭的突然性。天下的人都知道倪元俊想对天启府下手,还怎么能够成功?现在看来他那个飞扬跋扈的上官死的一点也不怨。
周顺也上岸了,陈友谅派韩缜率兵护送他,说是保护他,其实也是在监视他。
自举事以来,他经历的战斗不小于百场,认为率五千精悍的士卒突破两万新军镇守的营地易如反掌。
熟识的士卒在大声打着招呼,寻找自家主官。好在今夜风大,掩盖住了所有的声响。
除了岸上不知疲倦转动传递讯号的灯火,陈友谅什么也看不见。
“我记得西营外五里路道边设有岗哨,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他使劲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四周。今夜安静的可怕,太不正常了。如此现在先锋军被人发现,会更加让他安心。
韩缜笑道:“今夜风大,老天看上去像要下大雨,没有人值守很正常。”
“不对。”周顺摇头,没有在天启军中呆过的人不知道天启军纪有多么严苛。为天启战,士卒军饷地位丰厚,没人敢冒着家中田地被收回的风险偷懒。
韩缜又紧张起来,问:“哪里不对?”
周顺没有回答他,指向前面星星点点的火光,道:“加快行进速度,追上五王。”
他一边小跑,一边在心里估算,按照陈友仁行军的速度,现在应该到西营军营寨门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