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今天至少有七万大军在金陵地界登陆，张定边的援军顺江而下，下午也能够到达金陵地界。

黑暗的陈友仁敏感的觉察到士卒们的怯弱。这种情绪会传染，一句颤抖的声音或者一个回避的眼神都会是传递恐惧的纽带。

天启新军操练穿云箭是秘密，周顺那样地位的人也只能知道存在穿云箭这种武器，不知道新军箭手每人配置多少这种强大的武器。

被突袭了两次的夜袭者们变聪明了，他们见识了穿云箭的威力，把阵型拉的很散。这一次，等他们冲到栅栏前，竟然没有被穿云箭从头顶覆盖。

如果夜袭者们能早些找到这个规律，他们就不会在最后一层栅栏前堆积那么多尸体，甚至可能如陈友仁计划的那样攻入西营。因为营内士卒装填穿云箭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但是冲到栅栏前的夜袭者太少，很快便像葫芦一样成为挂在长矛尖上尸体。

西营新兵的手脚僵硬，他们持有两丈长的长矛，却无法逼退身形灵活的夜袭者。但他们人数众多，相互协助，利用长兵器的优势隔着栅栏阻挡住敌人。

中军既动，无人再敢避战，左右两翼被吓破胆的夜袭者鼓起勇气做出第三次冲锋。

他是“五王”，陈友谅的先锋，如果就这样被打败撤回去，对于刚刚上岸的几万客军是致命的打击。

想到江边有好几万大军正在往这里开拔来，他愤怒的挥舞手臂下令：“突袭，杀入营内去，与他们肉搏战。”

弩箭的弓弦再次弹奏起雄壮的曲子，西营的弩箭都是固定在地面安顿好的，以保证射出的弩箭不至于撞上密集的木栅栏。

西营正中传来阵阵鼓声，为将士们助威。

有些东西是摆在明处的，郑晟不可能如变戏法一样平白无故多出几万兵马。

火光亮起，羽箭升空，潮湿的草地上再铺上一层插满箭支的尸体。

郑晟在兵营中看见这一幕暗自点头，现在看来陈友谅的能力不亚于江北朱元璋。天启府毗邻都是天下一等一的枭雄，也就是占了先机之利，才能把此二人玩弄在股掌之上。

弩箭和穿云箭都是威力巨大的武器。尤其是穿云箭的密集度，每个箭手一次可以射出十几支羽箭。既然西营内的弩箭需要装填时间，穿云箭一定也需要装填。他不知道装填的节奏，唯有拿人命去换。

一队手持长枪的士卒从箭手的空隙中冲出来，站在栅栏前做好与他们对刺的准备。

他们以为不让敌人看见身影会更安全，但这么想完全是大错特错。

西营内每一个箭手配备了三个箭匣子，三轮齐射之后，如果夜袭者还继续不怕死的冲锋，这些新兵们很快便会手足无措。

也许是被血腥味刺激到了，不知是哪里开始，站在百步开外畏缩的夜袭者们看着同伴惨死的模样，被激发出凶悍之气，蜂拥往西营最后的防线上扑过去。

西营中来自亲兵卫的千户等人群都涌到近前，冷静的下达命令：“射！”

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穿云箭腾空而起，铺天盖地覆盖在栅栏前的空地上。侥幸活下来的夜袭者们红了眼，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搏杀。

天渐渐亮了。

东风掀开了西营中军后营帐，露出赤红色的旗帜和扎着红色头巾的骑士，那是赤潮骑兵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