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敬本能点头,说完之后又茫然的抬起头来,问道:
“……大人,你刚问了什么来着?”
她的语气之中听不出喜怒,但张传世在她手里吃过亏,根本不敢掉以轻心,正欲再说话时,就听赵福生道:
这村老在第一次抓痒的时候,好像恰好就提到了武大通的长子。
如今狗头村的这桩鬼案之中厉鬼没有现身,但整桩案件的脉络被她抓到,厉鬼的来源、杀人规则也被她摸到了一些。
他这下不敢再肯定的说这桩案子与张雄五无关了,赵福生最近刚办了要饭胡同的鬼案。
“……”武大敬愣了一愣,半晌之后才道:
“不对。”赵福生摇了摇头。
武大敬点了点头,连连应答:
城外的道路年久失修,地面凹凸不平,颠簸得异常激烈。
城南刘氏宗祠的鬼案线索与此时狗头村鬼案线索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她惊人的记忆力将所有细节在脑海里组成一张严密的‘思维导图’:
“城南刘氏宗祠的鬼案发生在六月十五日。”
“确定!”武大敬肯定的点头:
“我说了,他生儿时,我家小三子那年八岁,他三十一岁时外出,对,没错,就是三十一岁!”
她将整桩事情重头到尾的梳理了一遍:
当年武大通以卑劣的手段弄到了一个女子,生了个见不得光的儿子,之后为了逃避追捕,背井离乡进入万安县,因缘巧合之下入了张雄五的纸人铺,成为了他的伙计。
“你说武大通出村进城时,是在办了他老娘丧事之后。”赵福生话音一落,武大敬就道:
“是。”
“他这个东家你知道多少?”
张传世越想越觉得忐忑,连连喊冤:
“大人冤枉啊——”
夹道两旁树荫茂密,繁盛的枝条不知何时遮挡住了阳光,阴影铺盖满整条道,使得说话的几人无端感到浑身阴冷。
只见内里粘贴着两块大小不同的皮肤痂蜕,她想了想,手将刚刚放进去的那块痂蜕揭了起来,比划了数下方向,最终似是确定,贴着那最初指甲盖大小的皮痂贴了下去。
两块皮肤碎片相拼接,连丝合缝。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急切。
“他在狗头村除了你们之外没有亲近的人,如果他要进城,孩子无法托付于人吧?”
“你接着说。”
“接下来我问你答。”
“这确实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这是什么啊,赵大人?”他问了一声。
“你说这都几十年前的事儿了,那武大通如今都多少岁的人了,那会儿我才几岁?又怎么可能知道?”
“在此之前,他家中父亲早亡,与寡母相依为命。”这些话武大敬之前就已经说过,他此时不明白赵福生为什么又单独再问一次。
赵福生夹完死皮,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缩,又将合拢的卷轴重新摊开。
她索性一口气将话说完。
她想起在镇魔司内时,武大敬失礼的抓了屁股,他抓痒时,庞知县等人只当这村老失礼,可此时再想,分明不对劲儿。
他叫苦连天:
“再说了,我和纸人张一脉只是远亲,平日借他名字养家糊口而已,真不关我的事啊大人——”
“三十一岁外出,他今年七月死,也就是说,他外出之时,是四十年前。”赵福生意味深长的道。
她耳后又开始痒了,正是先前受伤后结痂的位置,她伸手去搓了两下,竟又搓下一大块死皮。
他点了点头,赵福生问:
事有反常即为妖。
赵福生看着武大敬:
“他是带着孩子一起离村的?”
赵福生目光一转,不动声色的将卷轴重新合上。
赵福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武大敬也不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但他很快答应。
赵福生叹息了一声,她竟不知不觉中再次受到了厉鬼的袭击。
“你说武大通入县后找了个营生,后面托人送回了借你的铜钱是不是?”
事情的前因后果赵福生确实也大概了解了。
这话将武大敬、张传世都吓了一跳,但武大敬还在浑身哆嗦时,张传世突然想起赵福生就是驭鬼之人,又觉得她说这话可能是为了幽默搞笑,不由捧场的笑了两声:
“哈哈哈,大人真会开玩笑。”
武大敬就仔细想了想,道:
“我知道也不多,只记得那送钱回来的人说,大通如今有了大出息,在五爷店里帮忙扎纸人呢,说他之前替五爷办了一桩大事,立了功,五爷赏了他一大笔钱。”
赵福生的这个问题本来也不是问他的,说完之后也不等张传世说话,再度看向武大敬:
“你说武大通三十岁还没有娶妻,后来不知哪天拐了个女儿回家,之后得子、娘死并离家,是在哪一年?”
因为时间线!
这些种种推理,全建立在‘四十年前’这个异常巧合的时间线上;可同样的,这桩推理亦有不对劲儿之处,那同样也是时间线不对。
他胆气略壮,又点头应承:
“……是。”
他没料到狗头村这样一个此前从未听说过名字的偏僻小村庄,出了一桩鬼案,竟然也会牵扯到了张雄五的身上。
“不对。”
赵福生本来就因为纸人张的关系对他颇感戒备,如今这鬼案又与张氏人有了瓜葛……
赵福生没有理他,而是再看吓得瑟瑟发抖的武大敬:
正准备答话之时,赵福生再问:
“他娘一死,拐来的女子也死了,也就是说他是与刚出生的孩子共居。”
“真是糟糕。”
“孩子?”
赵福生也没有与张传世继续纠缠。
(对于这一点,赵福生也存在疑惑。)
张雄五可非一般人,此人有些诡异的旁门左道的‘才华’,且颇有心机。
“再多就听说那五爷姓张,是万安县城中的大人物,老爷们席桌上的座上宾,除此之外再也不清楚啦。”
张传世拼命点头,赵福生又问:
“可这到底是几十年前的事,你有没有算过?”
“这……”
正如赵福生之前所说,刘氏宗祠城南鬼案发生在大汉206年,而武大通离开狗头村前往万安县的时间虽然照理说也是大汉朝206年,可两桩事情发生在不同的月份。
一个是六月中,一个至少是八月之后了。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亦或是她之前的推测其实方向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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