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以前的梓菡，被问到有什么行事，她肯定会笑着说“没事没事，我就是在想世界上究竟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被这个问题困扰住了而已”！ 可早就已经获得救赎的今天。 她转头就能看到小白儿紧盯自己关切眨动的天使般的大眼睛，就算你再让梓菡勉强说谎敷衍 她还能说的出来吗？ 不去管晚间的地板冰凉。 梓菡托住睡裙裙摆直接坐在阳台地面，然后伸手指指阳台上仅有一张的小凳子，示意小白儿坐在那里详谈。 可叶芷白并没有去管那凳子，而是紧挨着梓菡的肩膀，同样是随意往地上一坐。 梓菡就像是猜到了小白儿会这样决定，她眯起眼睛嫣然一笑，歪头将脑袋倚靠在叶芷白的肩头，金色发丝铺落于她顺滑衣裙而落。 若是独自讲述这事情，夜晚太冷就显得不太合适。 可依偎着她，抬头还能望见漫天星斗。 这样讲故事，反而成了一种享受。 “我妈妈要从北欧回来了，这次她可能会待很长一段时间。” “诶...那不是挺好吗，你别跟我说你在这想事情，是期待艾尔莎阿姨回来，激动的睡不着觉。” “才不是嘞...小白儿，你还记得我有个爹吗。” “......” 只要你不是通过特殊方法出生的，我想只要是个人就有个爹。 你可以说我记性不好，但是请你不要误会成我大脑发育不健全。 饶是如此，叶芷白还是点点头，意思是说，确实，我是记得你有个爹。 梓菡轻叹一声，思绪也似是跟着她的烦恼回到好远好远的过去。 “嗯，以前我爸也算是咱们淇海市比较成功的那波企业家之一。噗...生活在富裕的家庭，才造就我小时候跟个刁蛮公主一样蛮不讲理嘛，不过...后来的事情，小白儿也都知道了，企业倒闭，我爸选择了离开这座城市，和我妈离婚，把我和妈妈两人留在这里，开花店勉强度日谋生。” “对...我知道这些。” “小白儿对他的行为，有什么评价吗？” “嗯？” 按照常理来说，评价别人的父母这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更别说子女本人就在这里。 但是吧...叶芷白和梓菡现在的关系，已经完全不会在意这种细节了哦？ 更别说叶芷白发现梓菡正坚定地看着自己，那意思就是希望自己可以畅所欲言，千万不要顾虑她的想法。 没事，叶芷白本来也没打算跟她客气什么。 “评价的话...我当时听过这个故事之后，对你爸的第一印象就是‘不负责任’吧。我是觉得...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家人之间最珍贵的东西就是陪伴。” 说到“陪伴”，叶芷白的目光闪烁片刻。 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感慨自己如今的幸福呢。 “尤其是在对方最艰难的时刻，陪伴才是最大的财富，你爸选择一走了之，他无论是作为你的父亲，还是作为艾尔莎阿姨的丈夫，都已经算是失职了。说到底，这不就是直接导致艾尔莎阿姨那段时间近乎疯癫，还有让你精神压力那么大的最重要原因吗？” “是啊...”梓菡听完鼻头一酸，“我...我也知道，我自己没所谓的，但是我爸当时如果能不顾虑那么多的面子，能在最贫穷的时候也陪在妈妈身边，她就不用受那么多年的罪了吧...一家人还是快快乐乐的，不也挺好吗...” “没有，你自己也很重要，不要总是只想着你妈妈，我说过好多次了，多想想你自己。” “嘻...谢谢小白儿呀，我知道的，我就是这么一说~反正我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遗憾，要不是这样阴差阳错，我也遇不到小白儿呀，要是我现在还是小时候那样嚣张拨扈，肯定不会被小白儿喜欢上，那样的话才是真正的遗憾呢！”“是吗...” 看着肩膀上像是小猫咪一样猛蹭自己肩头的金发团子，叶芷白觉得幸运的不止是她。 自己也是一样的。 人总是感恩与天使相遇。 却不知天使遇到你，才明白了如何奋力振翅摆脱孤独。 她伸手搂住梓菡的肩膀，尽可能帮她抚慰心灵的空洞。 在梓菡小时候那么长的时间里，父母就是她的精神依靠。 现在母亲去了北欧，父亲渺无音讯。 你说她乐观，她确实乐观，但是她真的没有在哪个雨夜，凝望过天空沉闷的阴霾吗。 叶芷白觉得未必。 血缘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也许会有怨恨，但是思念与怨恨永远都是不同的两个课题，它们并不矛盾。 所以叶芷白对那个狠心父亲的评价，需要补充两句。 这两句不是在替他说话，而是叶芷白知道，自己这样说，会让梓菡觉得好受些而已。 “他当时的判断带着些偏激，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他也并非全然割舍了一切，比如，他是净身出户，在你们公司倒闭之后，他还用仅存的钱帮你和你妈妈买了房子。” “哎...是啊，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按照事实而言，他最后置办的那套房子很关键。当时北欧那边，觉得我是被诅咒不详的孩子，不会接纳我。妈妈又坚决不肯把我自己丢在淇海市，现在这环境这么难赚钱...妈妈当时说想自己再立企业，肯定是不现实的，我想如果没有那套房子遮风挡雨，我们母女俩很可能是居无定所，无家可归的吧...” 叶芷白以笨拙的手法拍拍她的脑袋补充道。 “我这只是说他在一堆错事中做了一件正确的决定罢了，这不妨碍他一走了之的行为，还是对你们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没有房子总有办法，但你没有父亲，艾尔莎阿姨没有丈夫，这才是最致命的伤痛。” “嗯...我明白的，小白儿的意思我都明白，谁让我们心灵相通呢~” 俏皮的梓菡，语气中也不免浸染一抹哭腔。 想起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任谁不会伤感呢。 就连叶芷白现在想想都会觉得后怕。 她要是没有及时出现在梓菡的生命中，梓菡和艾尔莎阿姨的人生将何去何从？ ——从那满地摔碎的盘子碎片里，就已经可见一斑。 但还好，我遇到你了。 欸等等...？ 说到这里，叶芷白这才注意到一个更根本的问题。 “我们在说的这些，和你苦恼的事情有关系吗？你是突然想起以前不开心的事情了？” “是，也不全是。” 梓菡坐直身子，蹲着身子蹲在叶芷白的身前。 坚强也脆弱的双手握住叶芷白的手指。 “其实...我妈妈这趟回来，有个原因是因为我爸爸给她发了消息，时隔多年的唯一一条消息。” “？” “他说他想见见我妈，想见见我，他说他当年的事情有他的难处。昨天我妈妈打电话来问我这事情该怎么办，我能感觉出来妈妈在逃避这个问题。其实我...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或者说不管他有没有难处，我怕我妈见到他之后，精神又会崩溃掉，因为他给妈妈造成的心理创伤太大了...不行，这事情太烧脑子，小白儿，先抱抱，我要汲取小白儿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