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敬亭微型博客一发,意味着风暴地提前到来,千红的会议也失去了继续下去的意义。 陆艺筹简单地交代道：‘暂时都不要主动发言,如果有人问起,依照古庸生这条博客统一口径,就说我们也是刚得到消息，正在沟通。‘ 编辑们齐声答应下来。 “安主编和魏总编留一下，其他人回去工作。” 大家应声之后，小心翼翼地退场，会议室只剩下陆艺筹、魏无知和伊水安，三人脸色各异，都是沉默不语。 “水安，你先说下自己的看法吧。”陆艺筹温和地看着伊水安说。 “我觉得，我们从来没有真正地相信过他。”伊水安淡淡说道，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古庸生。 “何止是我们？”陆艺筹笑，“其他的合作者，甚至读者，大家常常会有疑问，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他太神秘，而且，强大。” “强大？” “你不这么认为吗？”陆艺筹稍微锁了一下眉，似乎在措辞，续道：“我们可以一起回顾一下，他从出道到现在，遭遇过多少危机，跟我们合作的时候就不下三次，可是你看他输过吗？包括那个人恨鬼憎的郑求是，最后也是一败涂地，坦白说，我有时候都好奇，忍不住期待看他灰头土脸一次，但是可惜，没这个机会。” “因为他一直有让人信服的作品，他化解危机全是依靠这些。” “真是这样吗？”陆艺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别的不说，就说那次最典型的直播写作吧，你知道他往那里一坐，有多少人在为他奔走吗？当时因为我也是局中人，没有看清楚，现在仔细回忆起来，那次直播真的更像是一个准备充分的完美计划。” 伊水安沉默。她记不清楚那件事的细节，但这种说法却不是第一次听说。 “这些重要吗？” “不重要，而且我说这个也不是为了指责他如何有城府，而是想表达一件事。古庸生其实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可以回忆一下你们以前的交流，他根本不像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那份涵养和隐忍气度，连我和老魏都自叹不如。” 这话伊水安深以为然，说：“所以陆总也以为他这次是有目的的？” “那倒不会，”陆艺筹笑着看向魏无知，“这也是我跟魏总之间的分歧，关于古庸生的艺术生命力，我们争吵过很多次。比如这会，我认为《雪山飞狐》比之《碧血剑》有进步，但魏总认为这是自我重复的死胡同。” “是格局的问题，”魏无知突然接话，“小说技巧固然重要。但是一味追求技法，忽视内容，是舍本逐末。” “《雪山飞狐》故事不差啊，奇峰突转，波折不断，那本《碧血剑》也是眼见的精彩。”陆艺筹跟魏无知又交上手。 “奇是奇了，精彩也精彩。但对古庸生来说，这些要求是远远不够的，《书剑恩仇录》敢写江湖草莽绑架皇帝，敢写美人用兵决胜敌手，到了这两本书呢，期待的大场面完全没出现。反而剑走偏锋，追求故事险奇，格局是不升反降，至于《雪山飞狐》这个结局，恕我直言。与其说是尝试，不如说是一种狡狯。” 魏无知面色郑重语气严肃地点评着，言语中的失望之情难以掩盖。 “他留这个结局，本就是给大家提供一种讨论的可能，有讨论就会有分歧，这也是小说的意义之一吧。”伊水安说道。 “行，我们就来看看读者们怎么理解这个意义。” …… 读者这个时候哪里还有时间关注什么意义？ 古庸生的微型博客刚发出一个小时，他的评论就被刷爆了，论坛里的什么pk啊、什么xx党啊、什么新人林天阁崛起啊统统被淹没殆尽，取而代之地是满屏的“谁特么告诉我那一刀劈没劈”、“雪山飞狐这样完本我直播吃屎”、“玛德这是烂尾烂尾烂尾”、“古庸生你不能这样坑爹”、“如果真是这样的结局，我去劈了古庸生”…… 除此之外，其他的还有“求古庸生结局，集一万个签名”、“为真正的结局盖楼”、“集齐一万签名，召唤结局”…… 在大家的殷殷期待下，千红官方微型博客再次确认：“已经跟作者反复沟通，《雪山飞狐》的连载确认结束，之后我们千红会举办全民续写《雪山飞狐》的活动，敬请期待！” “期待你妹！” 读者至此终于被彻底激怒。 “这算什么？让我们读者帮你写书？我们花钱来看书的，我们自己会写，要你干吗？” “古庸生做人要讲点品德，不能因为在别家杂志连载，就这么坑，给你一周的时间考虑考虑，如果坚持这个结局，我发誓从此封杀你。” “哪怕狗血的大团圆，哪怕掉山崖最后没死，我们都能接受，但是我们不接受这样戏弄读者的结局，古庸生，你这是在败人品你知道吗？我读过你每一本书，我不是水军，请你关注一下我们这些真正读者的声音。” 有真正读者，自然也有假读者，当读者们埋怨的声音遍布网络时，蠢蠢欲动的黑水再次出手。 “《大江湖》傻逼了吧，被人家耍了，还在那里不知所谓地洗地，之前义正言辞地站出来说古庸生没有敷衍你，现在被打脸了吧？爽不爽？” “千红我就问你们一句，现在还坚持信任古庸生吗，哈哈哈，啪啪的声音好响。” “古庸生这招玩得高，既坑了对手，还让对手无话可说，据我所知，古庸生这次出稿拿的是最顶级稿费，人坑了，钱拿了，真是一箭双雕的好算计。” …… 网络上的抱怨如火如荼，线下的读者也没闲着，写信的写信，去万象围堵的围堵，甚至还有读者准备起诉古庸生欺骗消费者。 尽管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当亲自面对时，还是觉得有些麻烦，特别是万象学园内部也有大批读者不满这个结局，已经闹到公寓来了。 古庸生终于切身，甚至更加深刻地体会到金庸先生当年面对的压力有多大，越是如此，他就越觉得自己应该坚持下去。 “《雪山飞狐》不会有其他结局，这是最后一次回答，以后不会再另做说明。” 古庸生顶住浩瀚的压力，再次在微型博客上发表声明，回应他的是一场空前的抵制活动。 “抵制《匠录》！” “抵制《碧血剑》！” “抵制《雪山飞狐》！” “归根结底――抵制古庸生！” “有必要的情况下还要――抵制《大江湖》！” 这是一次读者和作者之间的博弈，这次博弈因为有大量真正读者的参与而变得非常严峻、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