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觉放了心,带顾恒舟和沈柏他们去校场。
虽然边关将士不怎么重视过年,但除夕夜,做将领的还是要和他们一起吃个饭,说些鼓舞士气的话。
这件事往年都是顾廷戈在做,今年他不在,但顾恒舟来了,李云觉和孙毅光便把这件事交给顾恒舟。
不用值夜的将士都已经在校场集合,偌大的校场这会儿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旁边十几口半人高的大锅在火堆上架着,正咕噜噜的冒着泡,香气四溢。
沈柏忙着赶路没怎么吃东西,闻到香味儿肚子立刻叫了两声,本能的咽口水。
李云觉还是挺喜欢沈柏的,笑着问沈柏:“饿了?”
沈柏坦然的点点头,她还真是饿了。
顾恒舟被孙毅光拉到校场最前面的高台上,李云觉看了他们一眼,感慨的说:“我是在将军到边关第二年入镇北军军营的,我只比将军小四岁,要是我早点成亲,如今孩子应该也和你差不多了。”
沈柏上一世没见过李云觉和孙毅光,只在兵部的名册和封赏的诰命上见过这两个名字,他们两人一生没有成亲,膝下没有子嗣,和镇国公一起战死在远烽郡,因远烽郡被越西敌军侵占,死后尸体被悬在城楼上曝晒三日,连个墓碑都没有。
“李叔叔现在也不老,若要成亲也还来得及。”
沈柏小声说,李云觉抬手给了她一记暴栗,气得笑起:“臭小子,还真是没大没小,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成亲做什么?”
他们和镇国公一样,身上都有着数不清的赫赫战功,他们若想成亲,不说娶瀚京城里的贵女,远烽郡的女子应该是能让他们随意挑选的,但他们宁愿偶尔和那些风尘女子***愉也不成家,已然是早就下定决心将自己的一生都耗在疆场上,免惹人牵挂,伤心泪流。
沈柏很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因为上一世顾恒舟也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拖到二十八岁才娶苏潋秋的。
他们这样铁骨铮铮的人,流血流汗都不会流泪,唯有在成家这件事上,顾虑很多,不敢轻易触碰。
在这一点上,沈柏很理解顾恒舟,却也很心疼他。
上一世他就那么死了,没入洞房没留下个一儿半女,顾家的香火就这么断了,后世若有人得知这段历史,一定会有诸多叹惋。
沈柏捂着脑袋看向高台上,顾恒舟已被孙毅光推着走到高台最前面,集结好的将士全都认真的看着他,顾恒舟一开始还想退回去,毕竟他是晚辈,孙毅光作为左副将,远比他更有资格跟这些将士训话。
察觉到顾恒舟的退意,李云觉在下面带头喊:“世子殿下,说几句!”
营中将士跟这些将领关系都很不错,一听见李云觉开口,全都跟着起哄让顾恒舟说几句。
顾恒舟又不是扭扭捏捏的小姑娘,听见这么整齐的呼声也不好再推辞,大步走到高台前面,目光一扫,众人很自觉的停止起哄。
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顾恒舟气沉丹田,高声道:“在场诸位都是昭陵的好儿郎,你们为昭陵流的血汗、消耗的时光,都会一直被铭记,可能世人不能准确知道你们每一个人的姓名,但他们永远都会记得,镇北营的将士都是好样的,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守护着昭陵,不管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都不会后退半步,更不会放下自己手中的武器。”
这些话,是顾家的家训。
为将者,最在意的两样东西,兵和粮草。
自己手下的兵,自己怎么训练都可以,但其他人想染指半分,绝对不行!
自己的粮草要怎么处置都可以,但别人想克扣半分也绝对不行,就算是皇帝因为国库紧张少给了点粮草,也要从牙缝里挤出来补上,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
校场上安安静静,连李云觉的表情都变得庄重凝肃,顾恒舟右手握拳,高高举起,一字一句的说:“镇北将士,生以热血护疆土,死以亡魂保家国!”
顾恒舟说完,所有将士跟着齐呼:“生以热血护疆土,死以亡魂保家园!”
所有人都拼尽全力高呼,吼声震天,整个军营方圆几里的地方都能听见,所有人都热血沸腾起来,恨不得现在面前就来个敌人,拎着大刀上前砍上两刀。
顾恒舟话不多,说完回头看了孙毅光一眼,孙毅光欣慰的点点头,放他下场,自己又上去说了几句,主要是总结这一年的经验,和这段时间大家的操练情况,让大家不要松懈,随时保持警惕,这样才能更好的保家卫国。
等孙毅光也讲完话,校场上已经满是羊肉汤的香气,孙毅光让所有人有序的排队去打汤喝。
校场上堆了十来堆篝火,所有人打好汤都各自围着篝火坐好。
李云觉见沈柏个子小,特意让伙头兵多给沈柏打了几块羊肉。
沈柏小心的端着碗走到顾恒舟身边坐下。
太傅府最讲规矩,沈柏和沈孺修又有心结,有孙氏在,沈柏从来没好好跟沈孺修吃过一顿年夜饭,这会儿和这么多人一起坐着喝羊肉汤,感觉又新鲜又感动。
她笑得合不拢嘴,趁没什么人注意,跟顾恒舟碰了下碗,小声说:“顾兄,以后请继续多多指教呀。”
顾恒舟用余光睨了她一眼,鼻间溢出一声“嗯”算是回应。
李云觉和孙毅光要负责调动气氛,端着一碗汤这里转转那里转转,聊着聊着便发出一阵大笑,顾恒舟冷着脸一言不发,和他们坐一圈的将士全都闷头喝汤,听见别处有笑声便止不住好奇的望过去,难掩期盼。
沈小爷向来是最会调动气氛的那一个,怎么能允许冷场这种事出现?
而且自从舌头好了能说话了,她还没好好说话过过嘴瘾。
沈柏喝了两口汤就按耐不住了,清清嗓子,选了个男子都喜欢的话题问:“你们听说过瀚京的揽月阁吗?”
一众将士左右看看,也不知道是真没听说过还是不敢回答。
沈柏也不逼他们,自顾自的接着说:“这揽月阁是瀚京最大的风月场所,阁里的姑娘个个生得清丽过人,腰是腰腿是腿,抱起来跟水做的似的,软绵绵的特别舒服。”
提到这个话题,这群人立刻不觉得无聊了,全都眼睛发亮的看着沈柏,有耐不住的问:“沈少爷可是去过揽月阁?”
小爷当然去过,还是那里的常客呢!
沈柏一脸得意,刚要回答,顾恒舟伸手捂了她的嘴,替她回答说:“她没去过,你们若是想去,等日后没了战事,国泰民安,可自己亲自去看看。”
众人刚被调起兴趣,又被顾恒舟生生压下,心里止不住的失望,有人试探着问顾恒舟:“世子殿下,你也去过揽月阁吗?”
“去过。”顾恒舟如实说,众人眼睛更亮了,正要八卦,顾恒舟又补充道,“里面没什么特别的,我不喜欢去那种地方。”
得,好好的美人乡被你形容得跟乱葬岗似的,可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众人一个个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沈柏用力把顾恒舟的手拉下来,知道他不喜欢这个话题,另起一个话题问:“你们听过《将军出关》这个戏吗?讲的是咱们国公大人年轻时候的事。”
这个话题能说,顾恒舟没再阻止,众人也来了兴趣,不过见沈柏这样也不像是会唱戏的,有人懒洋洋的说:“沈少爷突然提起此事,莫不是请了个戏班子来给咱们唱戏解闷儿?”
沈柏站起来,有模有样的整理了下衣摆说:“沈柏不才,学过几日口技,也听过几场戏,诸位兄弟若是感兴趣,我就献丑为大家唱上一段,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