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接风宴
卫如昭有点恼羞成怒。
沈柏见好就收,不敢真的把舅舅惹生气了,改口道:“我就是这么一说,周护卫把驿站的防守都增强了,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舅舅大可放心。”
卫如昭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沈柏知道他这个时候也没心思和自己谈正事,又说了两句有的没的,然后才从房间出来。
周珏和茶白都在门外守着,沈柏刚出来,茶白就想进去继续伺候着,沈柏拉住她低声说:“你把昨天的扔哪儿了,带我去看看。”
茶白意外,没想到沈柏还会问这个,点点头带沈柏去了驿站厨房。
早上卫如昭醒得早,茶白伺候他洗漱更衣之后,便把那谢了的和隔夜的茶拿到厨房倒掉。
厨房有专门倒泔水的桶,茶白就把茶叶和那都丢进泔水桶里。
两人到厨房的时候,厨子正在准备午饭,驿站住着好几十个人,要准备的饭菜很多,厨子忙得不行。
茶白带着沈柏进去转了一圈,没找到泔水桶在哪儿,找人问了一遍,说是刚拿到后门让人收走了。
瀚京也是这样,家家户户的泔水都有人定时定点的收走,送到指定位置处理,免得到处都弄得臭烘烘的。
左右没什么事做,沈柏带着茶白又去了后门,驿站后面还有一口井,是专门清洗东西的,两个下人正在清洗木桶,沈柏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一个人嘀咕:“真是奇了怪了。”
沈柏走过去问:“怎么了?”
两人吓了一跳,认出沈柏是昭陵来的贵小姐,连忙躬身行礼,沈柏满不在意,问他们:“什么事很奇怪?”
两人都是身份低微的下人,没想到还能跟沈柏说上话,有点紧张,其中一人结结巴巴的回答:“没……没什么大事,奴才在说着玩儿呢。”
他们谈论的都是些不高雅的芝麻小事,哪能入贵人的眼啊。
“什么事呀,我挺好奇的,两位小哥说来听听呗。”沈柏追问,一脸好奇兴奋,今天没打算出门,她穿着女装,也没戴面纱,做出这样的表情便让人有些难以拒绝,两人互相看了眼,不好意思的说:“是这样的,今天收泔水的人走了以后把木桶还回来,我们发现木桶上有奇怪的纹路,之前从来没有的。”
沈柏敏锐地问:“什么样的纹路?”
两人把洗干净晾在一边的木桶拎过来给沈柏看。
木桶是普通柏木做的,不知道用了多久,颜色是比较暗沉的砖红色,在桶的内部,有一片手掌大小的黑色纹路,像是用火灼烧出来的,但摸上去却很光滑,是木头本来的触感。
沈柏一看到木桶上的纹路,心脏就控制不住颤动了一下。
木桶上的黑色纹路她见过。
就在昨晚,她的梦里,那个戴着悲喜面的人身上斗篷被烧毁以后,衣服上的纹路就和这个一模一样。
所以昨晚她到底是做了个梦,还是真的有发生过什么?
沈柏想不明白,这两日发生的事有点超乎她的认知。
沈柏盯着木桶上的纹路不放,神情很是严肃,茶白忍不住问:“小姐,怎么了?”
沈柏摇头,让人把木桶拆开,把有纹路那块儿木板单独弄下来。
木桶装了很多年的泔水,那块儿木板上却没什么难闻的味道。
沈柏让茶白不要把这件事声张出去,揣着那块木板回到自己房间。
接下来下了三天暴雨,他们滞留在驿站没走,周珏放心不下,从早到晚都在卫如昭房外守着慕容轩闲得没事干,想找沈柏说话,总是会被顾三顾四拦下,一来二去,慕容轩没了耐性,倒是喜欢跟顾三顾四动手切磋一下武艺。
这三天再没发生什么异常,到第四日天放晴的时候,一行人再度启程,前往南襄国的都城南溪。
马车从街道驶过,沈柏撩开窗帘一直看着外面,一路都没再看见那个老妪的身影,不过来往的客商马车上还是会挂着一簇。
慕容轩这几日在驿站憋坏了,不喜欢坐马车,和周珏一样骑马,见沈柏老是盯着人家马车上的看,策马到沈柏的马车旁边并行,温声说:“这叫鸾殇,是我们南襄国的国,可以寄托相思保平安的。”
鸾殇?
沈柏从来没在游志上见过有关这种的记述,而且这个名字听起来并不像是能保平安的。
思忖片刻,沈柏好奇的问:“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南襄国还有什么国,这是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
慕容轩对这个倒是很熟悉,说:“这是南襄国建国伊始就选中的国,不过它之前不叫这个名字,之前叫鸾灵,因为它的瓣纯白,晶莹剔透,可以入药治病,有止血之效。”
沈柏追问:“为什么要改名字?鸾灵不是更好听一点吗?”
慕容轩说:“我看史书记载,好像是百年前,南襄国有一个非常有名的制香师用鸾灵做了一种闻名天下的香料,这种香料有一种非常玄乎的力量,引起了轰动,但不知为何就消亡了,那个制香师也离奇失踪,似乎是为了纪念那个制香师,就把名字改了。”
为了一个制香师就改了国的名?
沈柏皱眉,莫名觉得这件事有点小题大做。
不过这都是百年前的事了,和现在应该没什么关系。
沈柏没再追问那些传说,又问了一些和鸾殇有关的问题。
鸾殇作为国,并不是随处可见的,它一般都长在高山上,一簇一簇的开得艳丽热烈,被摘下来以后还可以保持新鲜,就算风干以后香也能持续很久,可以提神醒脑,这也是来往商队都喜欢在马车上挂一簇鸾殇的原因。
快出城的时候,城门口有年轻的姑娘在卖,慕容轩见沈柏问了很多和鸾殇有关的问题,买了一簇让人挂在沈柏坐的马车上。
若有似无的清香飘来,沈柏的神经放松了些。
反正担心害怕都没用,来都已经来了,就看看后面到底还会有什么变故呗。
路上天气好,也没出什么岔子,一行人走了五天,到达南襄国第二大城池逸陵。
逸陵离南溪不算远了,就算走得慢一点,从这里出发,最多七日也就到南溪了。
到逸陵的时候是黄昏,红彤彤的火烧云像血一样铺染了大半天空,一切事物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长很长。
周珏和慕容轩走骑着马走在最前面,马车缓缓入城,守城官兵把他们迎到驿站。
逸陵的驿站比之前那个边陲小镇大多了,虽然只有两层楼高,占地面积却很广,是一个三进的宽大宅院。
为了迎接他们,驿站早就备好了一切,马料是最新鲜肥美的,所有人也都有干净柔软的换洗衣物。
舟车劳顿之后,所有人都各自沐浴更衣。
驿站的人给沈柏准备了一身天蓝色交领长裙,裙子很漂亮,料子也异常柔软舒适,腰间有亮片做坠饰,裙摆下方还缀着两颗银铃。
沈柏又想起上次在客栈见到的那个没有露面的红衣女子,她的腰肢看上去那么纤细,好像轻轻一折就会被折断,她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沈柏换上裙子,裙子有三层,穿上去以后却一点都不热,非常透气。
沈柏有点意外,忍不住又摸了摸衣服,还是没摸出这是什么料子做的。
房门被敲响,顾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说:“少夫人,城主派人来了,说是为大家设了接风宴,五皇子和国舅他们都已经换好衣服在楼下等少夫人。”
“来了。”
沈柏应了一声,随意将头发用发带束在脑后,带着顾三顾四下楼。
周珏穿了一身墨色银丝绣白虎锦衣,头发用白玉冠高高束着,腰间配着巴掌宽的嵌玉腰带,少年人的宽肩窄胯被完美的凸显出来,这些时日他被晒黑了不少,多了几分成熟稳重,这会儿看着很是叫人移不开眼。
慕容轩则是一身玄色金丝绣真龙锦衣,头发同样用白玉冠束着,腰间配着三指宽的镶玛瑙腰带,与生俱来的皇家贵气释放出来,压下赤诚耿直的少年气,威仪不凡,也比平日看上去要俊朗不少。
然而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卫如昭身边,却如同左右护法,不仅没有压下卫如昭的风头,反而衬得他越发清冷逼人,绝尘脱俗。
卫如昭今天穿了一身月牙色白衣,衣服上有银丝绣着暗纹,暗纹并不起眼,只是从一些特殊的角度折射出细碎的光亮,这衣服极衬他的肤色,很是疏漠,一头墨发却用紫金冠束起来,用皇家的贵气点缀。
他比周珏和慕容轩要大五六岁,又在云山寺潜心修行了十年,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温和从容并不会掩盖少年人的锋芒,却又完美的凌驾在这之上。
让人觉得世间繁华虽然迷醉,然他一人眉眼,胜却春风无数。
卫如昭今天这一身装扮,比那天他光着膀子出浴的时候还要惑人心魄,若不是她太喜欢顾恒舟了,这会儿只怕也要被舅舅勾了魂儿去。
这样的人若是真的出了家,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沈柏暗暗在心底把三人做了比较,面上却是分毫不显,神态自若的走到三人面前。
慕容轩和周珏各自在一边的时候都因为容貌受过夸赞,今天看见对方都很好看,不由得暗暗较劲,等沈柏走进,慕容轩轻轻咳了一声,吸引沈柏的注意,先夸了沈柏一句:“你今天挺好看的。”
沈柏没上妆,小脸白净,一头柔软顺滑的秀发只简单的用发带束在脑后,有两缕头发散落在脸颊两侧,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柔和婉丽,很是惹人怜惜。
沈柏没像一般女子那样羞怯,特别理直气壮的回答:“我不是一直都好看吗?什么时候不好看过?”
话音落下,周珏习惯性的怼她,说:“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当初在太学院打架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你也觉得自己好看?”
沈柏毫不客气的翻了周珏一个白眼,说:“你都好意思跟舅舅和五皇子这样俊美的人站在一起,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眼看两人又要斗起嘴来,卫如昭沉声开口:“正事要紧,别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