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秀在瀚京也没什么朋友,这个点不在家,只能是去见吕青青了。
吕秀点头,周珏说:“我与吴守信在太学院是同窗好友,几年未见,他如今怎么样了?”
他们既然是同窗好友,平日书信往来应该是有的,哪里需要从吕秀口中打探消息?不过是找借口和她说说话罢了。
吕秀如实说:“吴大人磨砺得很好,沉稳儒雅,该严肃的时候严肃,该温和的时候温和,想来日后是会得陛下重用的。”
“嗯。”
周珏应了一声,没了话。
两人这么在门口站着有点尴尬,虽说这个时辰外面走动的人不多,但也会有人看见,传出去不会好听。
吕秀正想结束对话进院,周珏又说:“天气热了,少饮胃口不好,被国公罚了站,这两日在与国公置气,有时间的话,去看看他吧,他喜欢你,会听你话的。”
“好。”吕秀点头,紧接着说,“这种事将军以后派人来知会一声就好,不必亲自来。”
说完转身要走,手腕被抓住,扭头,周珏定定的看着她,说:“在客栈那晚,我醉酒失控,为何第二日要骗我是来了小日子?”
他那时就很怀疑,但她坚称是自己来了小日子身体不适,两人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又不能强行检查,如果不是上次看到她守宫砂没了,只怕当真要被她糊弄过去。
他掌心一片燥热,抓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让她有点疼,吕秀冷静的说:“那次只是意外,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怎么能当做没发生过,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周珏脸上覆上寒霜,压着脾气问:“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你呢?以后怎么嫁人?”
“我不会骗别人,只要解释清楚,对方不介意的话再嫁。”吕秀说得很认真,周珏有点恼怒,问:“都这样了,你就是不愿意嫁我?”
他的眸底攒了火,吕秀倒是比平日更有勇气,直直的与他对视,说:“将军杀伐决断,比常人厉害多了,老实说,我原本是有些崇敬将军的,但上次的经历委实不好,将军只顾自己爽快,弄得我很疼,我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在床上。”
周珏紧咬着牙,腮帮子发酸,这事他抵赖不了,思忖片刻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一次喝了酒,我没控制住。”
其实更重要的是,他压抑克制太久了,他确定自己很喜欢她,但其中又参杂了不少其他情绪。
他始终介意姜琴瑟背叛他的事,在男女之事上,难免有些粗暴,他又不喜欢别的女人近自己的身,一碰上她便如烈火灼烧,难以自禁。
吕秀低垂着头不说话,周珏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太激动,把她的手抓得太紧了,连忙松手,无措的说:“以后我会轻一点的,你让我停我就停。”
这种事在外面说到底有些尴尬,吕秀不接话,周珏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良久,吕秀抬头看着周珏,眸光有种洞悉一切的锐利,她说:“以我的了解,周将军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如果真的下定决心要娶我,应该并不需要我点头,将军可是在陛下那里受了挫?”
周珏失了声,吕秀往前走了一步,离他更近,一字一句的说:“陛下不让我嫁给将军,将军来找我是想让我同意做妾还是安安分分做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你就是如此想我的?”周珏垂了眸,他眉间早没了红痣,但额角有伤痕,此刻伤痕染上戾气,黑沉沉的杀气弥漫开来,吕秀有点害怕,更多的是心痛,但她还是坚持说:“我知道顾小少爷喜欢我,就算是看在顾夫人的面子上,我也会经常去看他,周将军没必要因此……”
吕秀话没说完,后脑勺突然被扣住,而后周珏的脸在眼前放大,唇齿压了下来。
周珏是真的被惹恼了,动作相当蛮横,呼吸被掠夺,肺腑被男子的气息侵压,吕秀很快尝到了腥甜的铁锈味。
她被周珏吓到,僵在那里不敢动弹,予取予夺。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珏才放过她,抵着她的额头喘粗气。
两人的气息交缠,吕秀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腿是软的,手是抖的,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周珏喘着气说:“你说得对,我想娶你,娶就是了。”
没必要到御前说一遍。
他之所以会去,是想给她最好的,而不是因为她年纪大、又被他占了身子,就潦潦草草的娶回家。
当年和姜琴瑟成亲,他还没有很成熟,不懂得成亲的意义和丈夫的责任,只觉得到了年纪,所有人都要成亲他也成亲,既然成了亲,就要好好地疼爱妻子。
现在不一样,他知道成亲意味着什么,甚至还尝过背叛的滋味,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动了要娶她的念头,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他想给她最好的,属于周夫人的一切,比姜琴瑟当年成婚还要好许多。
最最重要的是,他希望她是心甘情愿嫁给自己的,而不是被强迫。
“刚刚你说的那些,以后我会改。”周珏的呼吸一直没调整过来,热气全喷在吕秀脸上,吕秀脑子有点晕乎乎的,周珏又在她唇上咬了一下,低喃:“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以后别再让我听到你说不想嫁给我那些话。”
吕秀吃疼闷哼了一声,周珏撤身离开,而后拿出一块玉佩,神态自若的塞进吕秀怀里。
他动作很快,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吕秀只感觉胸口一痛,玉佩就落入怀中。
她的脸已经热得要烧起来,当着周珏的面也不敢把玉佩摸出来,没想到他会做出如此孟浪之举,跺着脚怒道:“混蛋!”
周珏咽了口口水,扬眉道:“别急,等成亲后留着力气到床上再骂。”
“……”
吕秀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瞪了周珏一会儿,转身冲回院子,嘭的一声关上院门。
周珏有点想笑,他现在的身手,宫墙都拦不住他,就算吕秀关了门,他也能轻轻松松翻进院子。
天已经完全黑了,吕秀走后,周珏没急着离开,站在院门口吹了会儿风,整个人一点点冷静下来,嘴里还有血腥味,不是他的。
他有点懊恼,明明想着要慢慢的一点点把人收服的,没想到一受刺激就忍不住了。
不仅没把形象保持住,还把人给伤了,也不知道要哄多久才能哄回来。
懊恼归懊恼,周珏倒也不后悔,靠着墙回味刚刚的事,顺便把两人的对话也捋了一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吕秀也并不是对他毫无感觉,不然她怎么会猜到他去御前求旨赐婚?
周珏摸了摸下巴,许是周家列祖列宗显灵,猛地福至心灵,想到问题的关键。
吕秀真正害怕的是陛下对吕家仍有忌讳,因为她给其他人添麻烦!
不然她怎么会凭空捏造个私塾先生出来?又怎么会故意拿顾少饮刺激他?
他刻意关照她又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可能因为顾少饮想要娶她?
关上院门,吕秀一口气冲进屋里,春灵正在换床单,见她红着脸,眼睛水润的冲进来,吓了一跳,停下手里的活紧张地问:“小姐,怎么了?周将军动手打你了吗?”
说完看见吕秀嘴巴肿着,唇角还在往外冒血,顿时倒吸口冷气。
周将军这……这是做了什么?
“没事,不要声张!”吕秀命令,坐下后手脚都还在发抖,春灵小声提醒:“小姐,你受伤了。”
唇上火辣辣的,吕秀又羞又恼,咬着牙说:“无妨,过两日就好,帮我倒杯茶来。”
春灵乖巧出去,总觉得自家小姐和周将军之间有些怪怪的。
春灵离开,吕秀冷静了下,伸手去摸怀里的玉佩。
就这么会儿,玉佩已经染上她的体温,玉佩是羊脂玉雕刻的,镂空设计,雕刻着麒麟,很漂亮,吕秀在周珏身上见过几次,应该是他随身佩戴之物,不管贵不贵重,送给她也是极不合规矩的。
吕秀正琢磨着要用什么法子把玉佩还回去,房门被推开,周珏堂而皇之的走进来。
还有完没完了?
吕秀暗骂,下意识的站起来,抓起桌上的空杯子怒瞪着周珏,大有他敢走过来她就用这杯子砸死他的架势。
刚刚在外面周珏只顾发泄怒火了,这会儿借着屋里的光亮看见吕秀眼睛红着满是水光,心脏一下子软了,站在门口没过去,哑着声说:“我再说几句话就走,不会过来,你别怕。”
吕秀仍抓着杯子不放,周珏主动说:“那玉佩是我的传家宝,你先拿着做个信物,方才是我气昏了头,我再给你道个歉,我以后不会再凶你,你别怕我,至于陛下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搞定,我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做周夫人,以后也绝对不会让其他人欺负你,行吗?”
春灵拎着茶壶走到门边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向来高冷得不近人情的周将军规规矩矩站在门口,好声好气的许了好多好处给自家小姐,最后还可怜巴巴的加了一句疑问。
春灵不敢进屋,躲在门后,觉得这个世界都玄幻了,周将军是被人下降头了吗?怎么会这么温柔的跟小姐说话?
吕秀脑子还是混乱的,盯着周珏看了半天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出去!”
周珏退出房间,说:“我不会让你等太久,你相信我,行不行?”
哪有人刚欺负完人就跑来认错表白的?
吕秀忍无可忍,把手里的杯子砸出去。
她那点力道在周珏这里根本不够看,周珏抬手把杯子接住。
话都说开了,他也没什么顾忌,腆着脸说:“玉佩你收好,这个杯子就当是你还我的定情信物了,你乖乖在家等着,过些时日我就让人来下聘。”
春灵:“……”
周将军,原来你的脸皮这么厚的吗?
周珏果然收好杯子离开,春灵拎着茶壶进屋,看见自家小姐虚脱一样坐在地上,连忙过去把吕秀扶起来。
春灵帮吕秀倒了杯茶,等吕秀镇定下来,疑惑的问:“小姐,如果周将军真的来下聘,你嫁吗?”
“陛下不会同意的。”吕秀轻声说,语气有点丧,春灵下意识的反驳:“那不让陛下知道就好啦。”
吕秀摇摇头,不再多言。
周珏和顾恒舟都是赵彻很倚重的武将,多年后他们会成为昭陵的支柱,赵彻不会允许他们身边有不可信的人出现。
如果周珏背着赵彻娶了吕秀,赵彻怎么都会对周珏有些看法,若是再有心怀不轨的人从中挑唆,只会后患无穷。
春灵不懂那么多,但听了周珏刚刚那番话,还是忍不住说:“小姐,春灵觉得周将军真的很喜欢你,他在别人面前可不会像这样小心翼翼。”
吕秀抿唇,心底一片苦涩,如果不是因为感受到这么真挚的喜欢,她怎么会这么想要和他划清界限呢?
她倒是还希望他不要那么喜欢她,能贪图她点什么就好了,这样她也能心安理得嫁给他,哪怕日后可能给周家带来什么灾祸也不会愧疚。
吕秀没跟春灵继续讨论这件事,睡了一觉起来,吕青青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忙收拾妥当,唇还肿得厉害,吕秀戴了面纱出门,跟吕青青解释说脸上起疹子了,吕青青便也没多问。
吕青青想逛逛瀚京,顺便买些过几日宴会要用的茶叶。
吕秀耐心的陪着,刚逛了三家店,很不凑巧的和白青青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