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德帝抱着沈柏在主位坐下,而后掀眸看着赵稠,沉沉道:“景渊你上不尊重兄长,下不爱惜幼弱,平日在太学院学的规矩全都忘了?”
恒德帝的语气很严肃,带了薄怒,他是重视这些的,尤其是赵稠还有给赵彻下泻药的前科,不好好管束一番,只怕日后会出大事。
恒德帝已经完全相信沈柏和赵彻的话,赵稠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跪下认错:“儿臣没有忘记,只是今日一时糊涂才会犯下如此大错,请父皇息怒。”
恒德帝有意借这次机会敲打赵稠,正要说话,赵彻抢先道:“儿臣也觉得四弟是因为摔了一跤心情不好才会如此,并不是故意为之,请父王不要过于苛责于他。”
恒德帝有点意外,赵彻竟然会帮赵稠说话,不过转念又觉得赵彻做得很对。
恒德帝要敲打赵稠多的是机会,没必要选在今天,若是让人传出赵彻与赵稠兄弟不合,反倒对赵彻不利。
恒德帝又说了赵稠几句,让他先下去换衣服,其他少年落座,宫人送来热茶和点心,恒德帝挑了几个问课业情况,等人都来齐了,一起用了午膳。
午膳是很丰盛的,孙悦海在旁边简单介绍了冬桂节的活动和规矩,恒德帝鼓励少年们要勇于表现自己,但更重要的是注意安全。
吃过午膳,恒德帝便回宫去了,他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不能一直陪这群小孩儿玩儿。
赵彻是第一次操持大局,恒德帝不放心,除了禁卫军统领,还把太尉和大理寺少卿留在行宫,若是出了什么变故,两人还能帮忙照看一下。
今年冬桂节有五日,少年们上山挺累的,下午没安排什么活动,分好房间就各自休息去了。
赵彻不能休息,跟禁卫军统领确认了夜里值守和换岗的事,又亲自去举办活动的场地现场勘查,确保安保措施到位。
晚上众人没有一起用膳,在各自房间吃的,赵彻只简单吃了一点,忙到戌时末才终于结束,一直在雪地里走,他的鞋子打湿了不少,回屋后宫人忙送来热水给他泡脚。
脚冻得厉害,泡了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身体很累,他没泡太久,便擦了脚走到床边,脱了衣服准备躺下,掀开被子却发现里面藏了个白白软软的肉团子。
是沈柏。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这儿的,睡得香喷喷,被人掀了被子也没醒。
赵彻戳戳她的脸颊,她确实又长胖了,小脸比之前更软。
沈柏一点警惕都没有,吐了两个泡泡,翻个身继续睡。
“傻子,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赵彻低声说,也没让宫人进来把沈柏抱走,在她身边躺下。
床上被沈柏睡得很暖和,躺下以后,沈柏自发的滚进他怀里,像个火球,暖得不像话,一天的疲乏都被轻易驱散,赵彻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沈柏的背。
这一觉赵彻睡得很沉。
自皇后病逝,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如果不是宫人见时辰太晚会耽误事,他可能能一觉睡到中午去。
睁开眼睛,身体还处在一片睡意中,下意识的伸手去捞,软软白白的小团子从被子里拱出来,笑盈盈的看着他说:“被我抓到了,太子殿下也喜欢睡懒觉!”
她的头发乱蓬蓬,脸也捂得发红,笑得灿烂又明媚,仿佛清晨最美好的阳光,直接洒了进来。
赵彻唇角勾起,笑着说:“太子殿下也是人,不能睡懒觉吗?”
“当然是可以的。”沈柏点头,拱开被子坐着,说,“太子殿下放心,今天你睡懒觉的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为了增加可信度,沈柏还特意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外面天光已经大盛,知道时辰不早了,赵彻坐起来,唤了宫人进来,自己帮沈柏穿好衣服,再让宫人帮忙梳洗。
迅速整理妥当,赵彻带着沈柏去昭华殿,宫人已经上了早膳,赵彻带着沈柏进屋,没让其他人行礼,直接落座用膳。
今天上午有文试,大家一起吟吟诗,作作画,先陶冶下情操。
吃过饭,赵彻领着众人到园中落座开始文试。
太尉和大理寺少卿都在,文试的题目是太学院的夫子们早就定好了的,由太尉宣布题目。
这会儿正是隆冬,题目自然与冬有关,大家只要选取冬日才有的景物作诗,再凭诗的意境分出高低便好。
题目一出,少年们纷纷施展才华开始作诗。
沈柏不用参加比试,一直在旁边吃点心,赵彻也不知道她这么小的身子怎么吃得下那么多东西。
感受到赵彻的目光,沈柏凑到赵彻耳边小声说:“我最讨厌背诗了,这些人看景就看景,为什么要写诗来表达什么感情,难背不说,还要体会他们当时的感受,他们很有可能也是为了赢比试故意堆砌词汇,有什么好感受的?”
想到学习的痛苦,沈柏很是有牢骚要发。
赵彻觉得她这说法挺好玩儿的,说:“那你以后也多写点诗,让后来的人多背背。”
“我才不干这种缺德事。”
沈柏小声嘀咕,写诗太没意思了,她要写话本子,写好多好多传奇惊险的故事,还要让戏班子演出来,让所有人都来看。
沈柏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上次赵彻拿她的话本子向沈儒修告状,她身边的书童都被换掉了,她觉得太子殿下肯定是不喜欢这些东西的。
这群少年里,数陵阳侯世子司偌铭年纪最长,他和卫如昭年岁差不多,如今已有十四,是极俊美且富有书生气的儿郎,也是眼下昭陵最炙手可热的乘龙快婿人选,听说媒人都快把陵阳侯府的门槛踩烂了。
而且现在京中有很多痴男怨女的话本子都是以他为原型写的,沈柏第一回见他本人,觉得那些写话本子的人文笔真不如何,没能描绘出司偌铭的气质万分之一。
沈柏也想写话本子,趁着机会可劲儿的观察司偌铭。
看的次数多了,赵彻想不注意到都难,虽然知道她现在还小,根本没有什么男女之情,赵彻也还是忍不住问:“看什么?”
“他很好看呀。”沈柏如实说,赵彻拿起她盘子里的点心咬了一口,说:“哪儿好看?”
沈柏没有发觉不对,掰着手指头细数:“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都长得很好看,而且很高,穿衣服也好看,听说他还读了很多书,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可厉害了。”
赵彻咽下嘴里的东西,说:“这都只是传言,你又知道是真的了?”
话音刚落,司偌铭作的诗好了,等墨迹干掉,宫人拿起来向众人展示,少年们俱是惊呼。
司偌铭用了不少生僻字,沈柏连读都读不通顺,但从众人的惊呼声中也知道司偌铭写的诗很好。
她扭头对赵彻说:“你看,他真的很厉害,可见传言不虚的。”
传言还说你纨绔不羁,以后要成个小祸害呢,你也觉得不虚?
赵彻腹诽,拿了一块点心堵住沈柏的嘴巴。
作诗毫无疑问是司偌铭胜出,接下来是作画。
沈柏吃糕点吃饱了,坐不住,背着小手在众人之间来回穿梭,晃着晃着便晃到司偌铭身边去了,伸长了脖子去看他的画。
司偌铭脾气温和,见她长得可爱也没说什么,默许她站自己旁边。
过了会儿,司偌铭第一个交了画,沈柏见他画得很是简单,大言不惭的说:“若是你这样都能得第一,那我也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