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工部离开,王虎带着李牧去往李绩送与他的宅邸。这宅邸在安义坊,也在朱雀大街旁边,只是距离皇城较远,与曹国公府的地段自是不能相比,但在长安城内,也算是中上等位置了。这个宅邸,本来是为了李思文预备的,待他成家立业自立门户之时所用。但现在李思文在定襄做了县令,而李绩几次试探口风,李世民也没有把李思文调回来的意思,暂时也用不上,就把这个宅邸送给了李牧。 路上,王虎一直在用余光偷瞄李牧的神色,与李牧相处时日不短,对李牧的脾气,王虎多少了解一点。方才看到李牧把两位主事的名字涂黑,王虎就知道这事儿不能善了了。但这次对面可是长孙无忌,是国舅爷,一个刚刚上任的工部郎中,就要去撩拨国舅爷的虎须,这任谁看来都是鸡蛋砸石头的事情,王虎跟随李绩多年,性格上多少也沾染了几分李绩身上的谨慎,有心劝说李牧事不可为,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眼看前面就是安义坊了,王虎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道:“李牧,你可莫要冲动啊!” “嗯?”李牧奇怪地看向王虎,道:“什么冲动?” “我知道你因为两个主事去赵国公府修园子没来拜见你的事情生气,但是你千万不要冲动啊。其实这事儿,也不能怪他们。那可是国舅爷,当朝一品国公,修园子需要几个工匠,到工部知会一声借几个人是很正常的事情,也不只是国舅爷,咱国公府修葺的时候,也来工部借过工匠,其他国公也多少都用过一些,这是很平常的事情,你千万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而得罪了国舅爷啊。” 李牧笑了,道:“原来是这事儿,我没生气,也没冲动……我脸上的表情很像在生气么?” 王虎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你要是没生气,干嘛划掉他们的名字?” “划掉名字,是因为人不可用,并不是为这件事而生气,也不是针对国舅爷。但我要是想在工部郎中这个位置上做出点事情,现在工部行事的作风是绝不可取的,必须得改变,只是我一时还没想好该如何做,等我想好了,在处置也不迟,不差几日。” 王虎点点头,道:“我虽然没当过官,但是我见咱家国公处事,都是慎之又慎,如履薄冰。你是头一次当官,还是稳妥一些,能不惹事,尽量别惹事吧。” 李牧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有些讶异。这王虎在战场上,有万夫不当之勇,但提及这官场之事,却如此战战兢兢,不禁令人发噱。 又行了几步,到了一处府邸之前。王虎翻身下马,从腰上拿出钥匙,把门上的铜锁打开了,带着李牧进去。这是一座标准三进的宅邸,内外二宅,外加一个大堂,与国公府的气派相比自是不如,但若是居住,二三十人也住得下。李牧在宅邸里转了一圈,看得出平日是有人打理的,内外都很干净,只需要购买一些应用之物,随时都可以住进来。李牧很是满意,打算回去收拾一下,就带老娘和巧巧过来。赐婚之事时间紧迫,只有七日,现在就得准备起来了。 从宅邸出来,王虎提醒道:“你现在是侯爷了,也有了自己的宅邸,须要安排几个丫鬟下人才得当。今日刚好逢三,西市有新奴拍卖,不妨去看看。” “奴隶?”李牧微微皱眉,道:“西市经常有奴隶卖么?” “今次平定突厥,几路大军都带回来很多俘虏,其中一些就会被放到西市拍卖,还有一些专做奴隶生意的商人,什么来路都有,辗转到此盼望卖个好价钱。每天都有奴隶卖,但只逢三的日子有拍卖,奴隶的质量要好得多。” 李牧见王虎说起奴隶的时候,脸上表情不变,便知道西市的奴隶买卖,在唐朝人眼中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对于身具后世思想的他赖上,多少有些冲击,但想到唐朝的社会环境,还是能够理解的。这个年代,奴隶是财富的一部分。自己用不到,自然要拿出去卖掉,虽说有些不够人道,但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李牧想了想,道:“反正时候尚早,咱们就去看看。也不知那西市的奴隶,价值几何?” “寻常昆仑奴,几钱银子,不到一贯。有些武力的突厥人,差不多一贯钱。价格高的是年轻的女子,其中新罗婢女是价格最高的,差不多得两贯钱上下,但也不是绝对,若样貌出挑,价格还要上涨,几十贯的价钱也出现过。” 李牧心想这府邸也没几个人,给巧巧配一个伺候的丫鬟,再找一个厨子做饭,一个马夫喂马赶车,再找两个干活的老妈子,其实也就够了。按照每人一贯钱来算,也超不过去十两银子,他现在身上带着十几两银子,前天熔炼铁锭,提炼矿渣,又攒了三十多两银子在系统里,随时能兑换出来,怎么算都够用了。 俩人掉转马头,来到了西市。在王虎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叫做“口马行”的地方。下了马,自有人来支应。有人替俩人把马牵到了一边喂上草料,又给了两人一人一个木牌,上面刻有编号。李牧看了眼手里的木牌编号是“叁贰”,也不知道是32还是23。俩人走进口马行,只见这里面是一个一个‘地摊儿’,奴隶们被捆着手,一个连着一个坐在地上,面色木然。每个人头顶都插着一根草,这些草长短不一,代表了不同的价钱,草长一点的,价格就贵些。但这只是标明了档次,具体多少钱,还要和人贩再商量。从外至里,也有不同,靠外侧的都是一些年老的,精气神很差的奴隶,靠里一点则是一些青壮奴隶和一些妇女,再往里逐渐可以看到一些孩童,个个面黄肌瘦,而年轻女子则是一个也看不到。 李牧打算给白巧巧找一个伺候丫鬟,一直也寻不到合适的。忽然一声锣响,李牧抬眼看去,只见口马行的中心处,一块幕布落了下来,露出一个圆形高台,一个山羊胡手里拿着一面铜锣,刚才那声锣响,就是出自他手。 “列位上眼!今儿有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