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普想了一下,愣愣点头,道:“不少。” “就是说啊!”李牧凑近了一些,悄声道:“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工部欲设一专门从事生产的部门,叫做‘工厂’。如今已经在工部郎中宇文规的带领下开始了试工,专司制造贞观犁。贞观犁你也见到了,不用牲畜,人力就能拉动。有此利器,你想想明年春天得垦荒出多少耕地来?” “到了明年秋天,又得多出多少粮食?” 李牧不提,王普还没想到这茬,听他这么一说,王普登时有些恐惧了起来! 其实自秦汉至唐以来,九州之内根本不缺土地,因为没有多少人! 后世史学家专门统计过,秦始皇嬴政统一六国之时,统计户籍人口,全国约有三千万人。秦末农民战争爆发,造成了大量人口死亡,人口数量一下子削减至400万。随即西汉建立,经过文景之治的休养生息,到西汉末年,全国人口一下子激增至6000万。但随着王莽改制,天下大乱,直至东汉光武帝刘秀统一政权,人口维持在3500万,一直到东汉末年,人口才回到6000万的水平。 东汉末年,三国纷争不停,战争不断,此时人口跌至2300万,而后历经东西晋、南北朝,不停的南北分裂,人口大幅下降。之后的人口数量一直也保持这样一个趋势,和平时期人口增加,战争时期人口减少,隋炀帝即位时人口大约恢复至6000万,而后隋末大乱,群雄征战,李渊立国时,仅剩下2000万左右。 到了如今李世民登基做皇帝,人口也不过2300万而已。 这样的人口,搁在后世,也就是一个直辖市的人口而已。相对于广袤的土地来说,即便除去因唐时条件限制,无法耕作的土地之外,均分下来,也是后世的上百倍。 有人会觉得奇怪,既然古代不缺土地,为何哪怕在盛世,都有百姓饿死呢? 这个问题,其实不妨从另一个角度想想。 在李牧穿越的公元2018年,这个世界上,难道就没有饿死的人么?虽然比例要少很多,但也有吧? 由此可见,饿死人,不是土地的问题。而是土地在谁手中的问题,就拿如今的大唐来说,如果把所有粮仓的粮食都开放出来共享,2300万人,没人会饿死。但是门阀世家会愿意这样做么?即便是灾荒之年,他们接济的,也是他们认为用得着的。流民中的老弱病残,他们才舍不得那一碗稀粥呢。 说回这土地。 土地,开垦出来才叫做‘田’。如何开垦呢?这就要涉及到畜力和人力。在贞观犁出现之前,人力与畜力对比差得太多。而贞观犁的出现,则大大地拉近了距离。有了贞观犁,可想而知,明年会开垦出多少新田。即便新田的产量略低,必然也是有产量的! 李世民登基以来,所有有关民生的政策,都是围绕着‘休养生息’四个字来进行的。对待开垦土地这件事,朝廷非但不打压,反而是持鼓励的态度,只要缴税就可以了。 百姓虽然不像士族,读过书,会算学。但是百姓可都不是傻子,自己开垦出来的地,只需要缴朝廷的税。而租种门阀世家的地,不但要缴朝廷的税,还得给交给门阀世家一份租子,若贞观犁推行开来,势必大部分能拉的动犁铧的百姓都会自己去开垦土地,做佃户的人会越来越少! 就算,不会影响到门阀世家手中田地的耕种。但在田地总量增加的前提下,粮食势必也会增加。粮食增加之后,粮价必应声而降! 粮囤里的粮食,怎么办?! 李牧阴恻恻地笑道:“王兄,想想一年之后,粮食满坑满谷,四海之内,百姓富足……你们太原王氏的囤积的粮食么,欸?我又想到一个好办法,可以用来养鸡、养羊或者养牛,都行啊!到时候,我先预定三百头,一天杀一头,也不用费心去找摔断腿的牛了!” 经过李牧这么一引导,王普觉得自己贯通了,不明白的点也连成了线。门阀世家囤积的粮食,卖,卖不动,便宜卖,不值钱。屯,会腐烂。且一年之后,因为贞观犁的关系,粮价必掉,而且有了新粮,谁还会买旧粮?到时候只能去喂鸡! 但若按照李牧所指出的‘明路’,就不一样了。把一年之后只能留着喂鸡的粮食现在拿出来,招揽能干活的流民,不用给钱就可以修路,修了路,设卡收过路费,可以收五年以上。这五年之间,所有人行车马都要交钱,细水长流。这等于是把一年之后喂鸡的粮食,换成了五年之间源源不断的进项……这等天才的妙想,也就只有逐鹿侯的脑袋才想得出来了! 王普激动不已,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把李牧吓了一跳,心中暗道,难道他识破了我的诡计,恼羞成怒要跟我动手? 正在李牧犹豫要不要喊人的时候,王普突然跪在了李牧面前,紧紧抓着他的‘貂儿’袖子不松手,大声道:“多谢侯爷指点迷津,在下受益匪浅,请受王普一拜——” “哎呀,这是做什么!” 李牧没让王普拜下,把他拽了起来。他也是一个有良心之人,把人家忽悠了,还受人家的大礼,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李牧扶着激动不已的王普坐下,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没对任何人说过。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王普一愣,忙道:“想必是侯爷与我关系好——?” “有这方面的关系,但是最重要的理由,不是这个。”李牧又叹一声,道:“我之所以没有大肆宣扬,乃是因为陛下。” 听到事关李世民,王普不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道:“侯爷何意?” “你想啊,这路况糟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前隋时候,路况就是这样,你见前隋炀帝着急吗?不着急吧?你见太上皇着急吗?不着急吧?因为什么?因为这天下是他们的,路什么样,他们能走几趟?修了路,天下是一个样,不修路,天下还不是一个样?修路还得花钱,征发徭役还怨声载道,费那个心干嘛?” 王普点点头,李牧说得都是实情。 “说白了,无利可图的事情,皇帝也不愿意做。”顿了一下,李牧又道:“但是有了我这个主意之后,事情就不一样了。以前可有谁想到,用粮修路,再设卡收钱的办法?” 王普摇了摇头,至少他没听过。 “是我的原创啊,王兄。”李牧痛心疾首地说道,一副悔之晚矣的表情:“我真后悔对陛下说呀,我若不对陛下说。就像这公司一样,由我带头,咱们几家凑一凑钱粮,就把这事儿给办了。设卡收钱的人,就是我们。但是我对陛下说了之后,陛下动心了!陛下深知,一年之后,朝廷就有余粮了,这事儿朝廷就能干了。所以他让我不要透露风声,等待一年,一年之后,再有工部带头,民部配合,征发徭役再加上招揽流民,一次性把事情办了。到时候朝廷设卡收钱,源源不断都进了国库了!” 王普慌了,道:“这……这如何是好啊!侯爷,且不说这钱谁赚……就说咱们的煤石生意,也等不了一年啊!” 李牧摊摊手,道:“你也知道是咱们的煤石生意,你挣钱也不给陛下分润,陛下管你等得了等不了?” “这怎么办呐!”王普没了主意,紧紧抓着李牧的胳膊,道:“侯爷,快想个办法吧!” 李牧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我若是没办法,也不会跟你说。” “侯爷快讲!” “你这样……”李牧刚要说,瞧见魏璎珞还站在旁边,瞅了她一眼,摆了摆手。魏璎珞行了个礼,乖乖退到了墙角。 李牧这才小声与王普嘀咕了几句,王普边听边点头,眼睛越来越亮,等李牧说完了,连声赞道:“侯爷妙计!如此一来,陛下就算不情愿,也不得不答应了!” “欸!王兄。”李牧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道:“你这样说话,岂不是在说我算计陛下么?你要是这样说话,我可得请你离开我的府邸了。我李牧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王普忙赔笑:“侯爷说得对,是在下理解错了。大家做事情,都是为了陛下的社稷。” “不完整,还有百姓的福祉。” “对对对……”王普连声附和,样子要多狗腿就多狗腿。魏璎珞虽然听不清二人说了什么,但看到这俩人的嘴脸,心里便觉得不会是好事,肯定又在算计谁了。她是魏征的女儿,骨子里的性格便有几分遗传,见不得蝇营狗苟,因此十分看不惯,更重要的是,她担心这俩人算计的人会是她的爹爹。 想到爹爹被罚俸半年,魏璎珞心里就十分酸楚。家里是什么情况,她再清楚不过了。若是罚俸一个月,省吃俭用,估摸着还能坚持下去,罚俸三个月,娘亲和嬷嬷多织一些布,也许还能维持。但若罚俸半年,必定是挺不过去的,可怎么办呀? 忽然,魏璎珞忽然想起。昨日与丫鬟小竹闲聊,据说府里的下人,都是有月俸的。也不知这月俸是什么时候发,有多少钱?如今在这府里,吃穿都不愁,也没什么花销的地方。若是自己也有月俸,正好可以拿给娘亲补贴家用…… “你想什么呢?” “呀!” 魏璎珞吓了一跳,紧紧地捂住了胸口。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李牧不知何时自己挪动轮椅到了面前,而王普已经不知所踪。 李牧坐在轮椅上,他的脸的高度,刚好可以到魏璎珞胸口下面一点点,刚刚魏璎珞发呆的时候,他已经仔细观察过了。魏璎珞大小姐的罩杯,顶多能算个A+,连B都达不到,着实是平得一塌糊涂。 实在是没啥可看的,他才把魏璎珞叫醒。没想到这丫头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捂胸口?拜托,就您那个胸口,就像在桌上放两颗旺仔小馒头似的,还有捂住的必要吗? 李牧兴意阑珊地收回目光,道:“别发呆了,推我回后宅。夫人和知恩都去了京东集,正好我这会儿有空,调教调教你。” 魏璎珞听到‘调教’二字,顿时僵硬住了。 这两个字,着实令人浮想联翩。 魏璎珞是读过书的女子,而且她是读过很多书的女子,无论是圣人典籍,还是闲书野史,只要是有的看,她就会看。虽然大部分的书,都是堂堂正正的书,但其中也不乏有那么一两本,涉及到一些春闱秘事,公子丫鬟等等让人脸红心跳的内容。 她清楚地记得,有一本魏晋时期,某佚名杂记中,记载了一个小故事。魏晋名士风流,常常互赠小妾。据传说有一个名士非常喜好此道,他每次觅得一个美妾,欢好过后,觉得十分舒适,便会想要与朋友分享。而一些让他觉得不舒适的小妾,他会加以‘调教’,再分享给朋友。 这件事,魏璎珞初看时就觉得十分荒唐。但是也因这件事,让她记住了‘调教’这个词。如今李牧在她眼中,就是一个荒唐之人,他又说调教,还特意点出夫人不在家——意图呼之欲出了呀! 怎么办? 魏璎珞,难道今日你就要失身与他,然后被他送人吗? 思及此处,魏璎珞不禁掉下了眼泪,啜泣了起来,哭得好不伤心。 李牧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魏璎珞推轮椅,正觉得奇怪,忽然听到了哭声,不由回头去看,只见魏璎珞不知怎地,竟然哭成了一个泪人,顿时有点懵。这丫头没事哭啥?我也没说什么呀,难不成是想家了? “嘿,你哭啥呢?让你推我去后宅,用不着这么伤心吧?” 魏璎珞听到李牧的声音,扑通一下,跪在了李牧面前,紧紧抱住他的腿。 这一跪,倒把李牧弄慌了神:“你这是干嘛,不推就不推,哭什么呀?” “侯爷,我、我给你调教,你可不可以别把我送人……” “啊?”还没等李牧回答,珍珠听到哭声寻了过了,她从侧门进来,因为角度的关系,看到的是自家小姐埋头于侯爷双腿之间…… 珍珠差点惊叫出声,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