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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逼王集中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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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一下就明白被人欺负了,有父母撑腰的孩子是什么样了,虽然比喻不完全准备,但他确实从柏为鹤这儿感受到了父爱带来的温暖跟底气。 柏为鹤如果为人父,别的家长带人找上门的时候,他肯定不数落孩子在外面乱惹事,不为了面子先打一顿再说,发现打错了也不承认。 陈子轻怔怔地看着柏为鹤,说起来,他身上没有同性恋的强烈磁场,估计是个直的,赞美蝴蝶应该只是纯粹的赞美蝴蝶。 柏为鹤若有似无地皱了皱眉:“傅太太。” 陈子轻的视线还在柏为鹤身上,却没有聚焦,似乎穿过他看向更远的地方,更模糊的东西。 怎么好像……柏为鹤是直的,他心里就难受起来了呢。 这也是原主的情感残留吗? 想把柏为鹤掰弯。 可是这多不道德啊,掰弯直男。 不过,不掰的话,吻蝴蝶的标注任务怎么办…… 陈子轻的眼瞳渐渐聚焦,没有意识到自己看柏为鹤看得有些久了,真的好帅,在这个富二代们全员漫画脸的背景里都能脱颖而出。 听力上的残缺丝毫不影响魅力。 “傅太太。”柏为鹤的嗓音里隐约了些许混入了私密的个人情绪,“你在干什么?” 陈子轻攥着花瓣垂下了脑袋,不知道。 傅太太不知不觉地红了眼,对着一个他先生以外的男人委屈上了。 柏为鹤忽然起身,往外走。 陈子轻慌张地想要跟上去,路家人露出各种心思的凶光。 然而柏为鹤并未离开,他停在会客厅门口,面朝冬日晨光打电话:“七点半来接我。” 陈子轻觉得柏为鹤这话是跟他说的,提醒他时间不多,他压下纷乱的心绪线,恢复如常地对着路家众人:“你们想问我哪些事?” 路家人看他明知故问,顿时就不悦起来,其中就有恶狠狠瞪着他的目光。 “傅太太,你心知肚明!” 陈子轻用左手抹掉右手指缝的花瓣汁液:“我不太清楚,还是你们问吧,你们问一个问题,我答一个,有柏先生在,他会主持公道的。” 这话原主的弟弟说过,柏为鹤主持公道了吗?好像没有。 陈子轻觉得自己又要开小差把注意力放到柏为鹤身上,他赶紧他这个苗头掐断,等着路家提问。 其实他出了电梯以后没有回去看过,没见到路克的死亡现场,只能猜很惨。 陈子轻等了好一会,路家都屁声不作,这是什么意思?非要他主动交代吗?还是在拖延时间,拖到柏为鹤上班去了再搞他?可能性挺大的。他抿抿嘴,开始说了起来。 “昨晚我去坐电梯的路上遇到路少爷,我们聊着天进了电梯。” “他先进去,我后进去。” “一开始没有发生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到我们聊起这段时间圈子里的几起命案,路少爷说杀手组 织杀人用帽子做标记太嚣张了,他们多个家族联手在查,过不了多久就能揪出来,他还说早前的派对上自己就要被戴帽子,幸好兰少爷当时觉得不对劲,及时把他跟其他人喊走了。” ☍” 这一霎那间,会客厅的温度就低了下去。 运行中的电梯里,怎么可能凭空出现帽子?又不是变戏法。 “路少爷摘不下来帽子,哭着求我帮他,我就帮他啊,我的指甲都快翻了。” 陈子轻把攥烂的花瓣放进墙边垃圾篓,他去桌上拿纸巾擦擦手,离路家人近点,向他们伸出十根指甲。 指甲靠近肉的地方有一条红色的折痕,十根手指都有。 看着就疼。 说明他是真的有拼尽全力救人。 “我们一起合力,怎么都摘不下来,帽子像长在路少爷的头上。” …… “我看着他的身体腾空,头往电梯门上撞。” 陈子轻停下来缓了缓,心理上很不舒服很脆弱的样子。 路家长辈一双鹰眼盯着傅延生地太太:“这都是监控里没有的内容。” 陈子轻不奇怪,夏子做手脚了。 “监控拍到你们进了电梯没多久,画面就被某种信号干扰了,电梯开过一次门,等到监控恢复以后,我们看到的画面是小克倒在电梯里。” 那长辈沉声道:“当时你已经不在旁边了。” “是的,我出去了。”陈子轻脸色惨白,他吞吞吐吐,像是十分忌惮恐惧什么东西,犹豫要不要说。 “傅太太,路家遭此沉痛的事,想尽可能的了解全程,希望你能理解我们。” 陈子轻强颜欢笑:“我理解,我理解的。” 他的身形轻抖了一下,柔柔弱弱地小声说:“我当时尝试着救路少爷,我按了所有楼层,不记得电梯门开的是哪一层了,我趁着他被撞上电梯门的时候跳起来顶他。” “我以为我把他顶出去了,我救了他,我不知道那只是我以为。” 会客厅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陈子轻拿出手机开机,给他们看通话记录:“我接了费莱尔的电话才知道路少爷死在电梯里,我拉出来的不是他。” “那你拉出来的是……” 陈子轻惶恐地望了望看路家的一张张老的少的人脸,很有恐怖片效果地轻轻吐出一个字:“鬼。” 成功地让他们纷纷变了表情。 想到了是一回事,亲耳听见是一回事,当然,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了。 陈子轻咽了口唾沫,他是真的怕鬼,再加上有意渲染,听的人免不了会带入进去。 要不怎么说,说鬼故事的人,必须自己更怕,才能吓到别人呢。 陈子轻一副屈服在路家的淫|威下,不得不强迫自己回忆细节,完全不敢隐瞒的可怜模样,他声音发颤:“鬼就在我面前哭,我想看清她的脸,可是我越想看,意识就越模糊,后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就在柏先生的车里了,据周秘书透露,他们看到我倒在路边,出于好意就给了我帮助。” 陈子轻见陆家集体没声音,他带着点哭腔说:“就是这些了,我都告诉你们了,我真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了。” 路家那长辈眼神犀利:“我听说有门邪术,养小鬼,傅太太知道吗?” 陈子轻瞪大眼睛:“不知道啊。” 他哆哆嗦嗦,要昏过去了:“还有养小鬼吗,为什么啊,那又不是花花草草,什么人敢养啊。” 在场的看他这样是真的不知道,不像装的。 陈子轻实际上是知道的,他在网上见过,就那种古曼童佛牌养小鬼,这跟夏子没关系。 路家大伯还是二伯首次发声:“电梯门打开关上没多久,接近昏迷的小克就像是被人抓着往电梯门上撞,一下一下撞上去。” 陈子轻知道,那是夏子等他昏迷后再次进入电梯,杀死了路克。 就是死局,没有活路。 “小克的头被砸烂了,脑浆都出来了,整个电梯里全是血,我们都不算是吃斋念佛的人,可我们见过那种场面。” 陈子轻心说,他也没有见过,那是虐杀啊。 “各位叔叔伯伯哥哥弟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心里都明白吧,这是鬼做的,灵异事件,活人是报不了仇的,你们就别找我出气了。” 陈子轻觉得有钱人在某种意义上比鬼可怕多了,鬼只杀标注的人,有钱人不高兴就打人要人命,他不敢给自己树太多敌,本来就有一张让人误会放荡可玩的皮囊,和不好的名声,以及不被重视,却又可以满足某些人|妻癖好的太太身份。 “我能做的都做了,我只是个人,没有能从鬼手底下抢人的本事。” 傅太太轻轻蹙了一下眉心,我见犹怜。 有不受美色影响的大老粗拍桌子:“鬼怎么不杀你?” 陈子轻眨眼:“我没有得罪鬼啊。” “照你这么说,我家小克得罪鬼了?” 陈子轻没出声,他几不可查地撇了撇嘴,那不然呢。 大老粗愤而咆哮道:“柏先生,我家小克只是爱玩,不会对鬼神大不敬!” 柏为鹤始终背对会客厅立在原地,也不知有没有在听里面的种种,此时钟家人希望他发表看法,他平淡无波道:“我不参与你们之间的事。” 大老粗气得发抖,你不参与,那你一晚上都不让我们见到人,第二天也不要我们把人带走? 双标! 大老粗当场拔枪。 陈子轻惊呼,他还没提醒柏为鹤,钟家其他人就已经哗地站起来,挡在他的枪口前面。 疯了吧,对着柏为鹤开枪! 就算打地面上了, 他们也别想走出公馆。 柏为鹤虽然初来乍到, 但垡城圈子里至今都没摸清他的背景,深得很。 大老粗在几个长辈的低声警告下冷静了点,他把枪重重砸在桌上,挎着脸忍气吞声。 陈子轻没找地儿坐,他全程站着,拿出了百分百被提问的态度。 钟家挑不出他的其他刺了,这么干耗到七点半,把给微玉撑腰的柏为鹤耗走了也没用,除了把人打一顿,做不了什么了,打了还有可能得罪傅延生,谁知道会不会又出现上次那种先同意让钟家把人带走,半路却发请柬保人的离奇现象,他们权衡利弊,一对眼神,只能就此作罢。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要为家族的长远利益打算,家主比他们更清楚。 于是路家一众起身向公馆主人打招呼:“柏先生,我们已经跟傅太太聊完了,告辞!” 柏为鹤侧身:“慢走。” 陈子轻等人走光了就拍拍胸口,追上朝木桥方向走的柏为鹤:“柏先生,路少的死因你都听见了吧,这个世界真的有鬼。” 柏为鹤脚步不停地踏上木桥:“没见过。” 陈子轻替他庆幸:“那你是幸运的。” 上了木桥,陈子轻垂头注意脚下的时候,没发觉前面的人身形有一瞬的停滞。 天冷,池子里的水结着冰,佣人没打碎,保持着自然的风光。 木桥硬邦邦的,踩上去发出咯吱响。陈子轻跟着柏为鹤走到桥那边,看他左耳廓上的助听器,熨得很平整的黑色大衣,松弛垂落的手,嗅着他身上的冷淡气息。 商场如战场,家破人亡打败仗的没怨气吗? 可能鬼也怕穷凶恶极的杀人犯跟坏人吧。因为那类人身上的煞气太重。 做人的时候不敢惹,做了鬼还是不敢。 像傅延生,扇死个人跟扇死只苍蝇一样,他都没被鬼带走。 司机在公馆门口等老板,有辆车停靠过来,下来的年轻人一表人才,衣服上有家族徽章,表明了身份。 就在司机准备给老板打电话汇报时,公馆里走出来了两道身影,前面的体型高大,几乎把后面的人挡住了,只能从他迈开的腿间看出一双白靴,网上是直而细的腿。 司机听见那年轻人扬手:“嫂子。” 然后他口中的嫂子,也就是傅太太从老板身后走出来,公馆门前精心养护的花顿时就不怎么样了。 陈子轻看到费莱尔出现在公馆,有种悬在头顶的刀终于掉下来的一言难尽感,他偷瞄柏为鹤,自己现在没有理由再住下去了。 “柏先生,谢谢你昨晚收留我。”陈子轻真心诚意地道了谢,袖子里的手拿出来,对着他挥了挥,“再见。” 柏为鹤一言不发。 陈子轻的心提了起来,是不是他漏掉了什么? 哦,药膏的事。 “药膏很好用,我脸上消肿了。”陈子轻露出笑脸,勾人韵 味的凤眼跟红软嘴角都弯了起来。 柏为鹤依旧没有言语,他高许多,俯视的时候,眼微微阖下去,看不清眼里是什么样的世界。 陈子轻一头雾水,还有漏的吗?他认真想了想,没有了啊。 柏为鹤忽而开口:“再见,傅太太。” 陈子轻的耳朵蓦然一红,怎么回事,柏为鹤之前这么叫他,他都没感觉,这个时间的这一声莫名显得磁性缱绻,让他有点不自在。 傅太太坐上了回去的南瓜马车,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跑下车,跑到尚未上车离去的柏为鹤面前。 “你的助听器是定制的吧,摘取还是要多小心点,要收好了。” 柏为鹤的笑意转瞬即逝:“有劳傅太太提醒。” 陈子轻愣了半天才回神:“那就这样,我走了啊,再见。” 又说了一次再见。 陈子轻上了车,他边系安全带,边从后视镜里看柏为鹤。 车像离弦的剑,猛一下就驶出去,陈子轻抓住安全带心跳加速:“费莱尔,你开慢点啊!” 费莱尔真的慢下来了,公馆的面貌和门前的人也彻底见不着了。 陈子轻心里空荡荡的,他没去过游乐园,感觉坐刺激的项目从高空坠下来应该就是这样。 腿伸不开地屈在座椅前面,陈子轻往后坐坐,他安静片刻,突然转头:“费莱尔,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我吃饭没擦干净嘴吗?” 费莱尔玩味道:“我去公馆接你的时候,傅哥要是在车里坐着,那你跟别的男人腻歪的时候,就是你死的时候。” 陈子轻反驳:“什么腻歪,只是正常的告别。” 费莱尔没拿出一二三的证据甩他脸上:“你怕傅哥,不怕柏为鹤?” 陈子轻说:“都怕。” 费莱尔笑道:“没看出来。” 陈子轻对着车窗外想,你不懂的,我有原主的情感残留,不自觉地就不怕了。 “柏先生没有扇人掐人脖子的嗜好。” “那不就是情趣?”>陈子轻:“……”不愧是傅延生的心腹,你们穿一条裤子。 “再说了,柏为鹤只是没有扇你掐你脖子,这可不代表他不会扇其他人,掐其他人脖子。” 这话并不能让陈子轻给柏为鹤打低分。 柏为鹤给他的初印象是发怵,后来听傅延生说在国外玩开的时候多可怕,相处下来发现除去个别不安的瞬间,总的来说是个好人。 先前的就不说了,就说昨晚吧,他在休息室表演突然倒地抽搐又哭又叫,扑过去拽柏为鹤领带,对方没有踹他,没叫人把他赶出去,也没自己离开,就坐沙发上看他“鬼上身”。 柏为鹤在他神经兮兮,很不正经让人误会的祈求中让他如愿,在傅延生要强穿他时把人打晕,在秘书问有什么吩咐时没让人进来看他的狼狈,只让秘书在外面候着,准他在休息室待着消化情绪,叫秘书给他口罩遮脸上的巴掌印,给倒在 路边的他一张座椅, ❀, 让佣人送他药膏,没让路家人带走他。 审问期间,柏为鹤一直都在现场,路家这才有所收敛。 原则,底线,良知都有。 同是商人,年龄差也不算大,傅延生正在血性旺盛地打打杀杀,情场商场各领风骚,而柏为鹤却已经步入养老阶段,他周身没有戾气,依然能展现令人仰望的气场。 这么一梳理,陈子轻感叹,果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也有可能是他刚好遇到了这个时候的柏为鹤吧。 车停在路边,费莱尔跟人打电话,没有避开旁边的陈子轻,讲的是一口流畅的英文。 陈子轻羡慕会很多的人,觉得有知识的光环。现在看费莱尔都没那么让他不适了。 在他眼里,好像知识水平高的人,不会坏到哪里去。 陈子轻摇头,也不对,傅延生不就是天才学子,一样无法无天,草菅人命。 还是分人,知识不代表人品跟道德心。 陈子轻听着耳边的英文,感觉像母语,他在费莱尔结束通话后,试探地问:“你在国外生活过啊?” 费莱尔启动车子。 没否认就是默认了。陈子轻在心里算算,原主,柏为鹤,费莱尔都在国外生活过,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联系。 陈子轻忽地坐直,费莱尔看出他听不懂英文了吗? 原主母亲在世的时候,他受到的是继承人的教育,不会不懂英文。 所以,费莱尔知道他不是原主?这挺惊悚的。要是费莱尔都看出来了,那别的人呢? 陈子轻说:“费莱尔,你不避着我接电话?”因为你知道我听着就是鸟语。 费莱尔费莱尔好似察觉不到他的紧张,朗声大笑道:“哈哈,嫂子你真逗,你是自己人,这有什么关系。” 陈子轻不信。 车上高架,费莱尔用很随意的语气提了一句:“昨晚傅哥让我带人在楼下等着,你不会有事的。” 谁知没见到人,他这嫂子也是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脱离他们这群人的监守,上了柏为鹤的车。 费莱尔整得像调解家庭纠纷的,站位却歪到天边去了:“傅哥不可能真的不管你,他有数。” 陈子轻不那么觉得,傅延生喜怒无常,还盲目自大,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栽在原主手上被绑架,错过营救白月光的事了? 真当自己是天神下凡,有神力,无所不能,什么局面都能掌控。 “你的定位被屏蔽之后,傅哥猜你在南阐公馆,他没让我们当晚去带你回去,那意思你还不明白吗,不就是想你好好休息。” 陈子轻从来不知道费莱尔还有这种说鬼话的本事:“路家人是不是他安排到公馆的?” 费莱尔叹息:“傅哥也是人,人都有情绪,嫂子你在慈善晚会上让他不痛快了,体谅些吧。” 陈子轻:“……” 到头来都是 他的错,他放|荡,违背婚姻该有的忠诚在外面偷情,很不检点。 傅延生不断跟上把抓的前任藕断丝连,属于是正常操作。 算了,想这个干什么,脑细胞都脏了。 陈子轻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按理说傅延生这会儿已经到公司了:“他的心情怎么样?” 很怕回去面对傅延生的疯状,十有八|九的事,又不能长久地摆|脱现状,他一接手这副身体就身处困境,没权没势,身边都是没有王法的野狗,而且他们是合法夫妻。 然而陈子轻这一问才知道,傅延生的某个项目出了问题,不是哪个高层能分忧的,他后半夜就临时飞去国外出差了。陈子轻的呼吸立马就轻松起来,傅延生不在国内啊,太好了。 费莱尔轻笑:“傅哥希望嫂子在阁楼好好反省。” 陈子轻:“……”这很好笑吗,关人是犯法的,这个背景设定真恐怖。 “反省什么?” “没说。”费莱尔轻佻地吹口哨,“我相信嫂子能悟出来的。” 陈子轻在阁楼待了一天就被抬出去了。 费莱尔站在门外看家庭医生给床上的人输液,他通过电话做汇报工作。 傅延生那边是白天,他站在上百层的落地窗前,俯瞰商业帝国的风景:“装的?” 费莱尔说:“医生确诊过了。” 办公室外有娇媚的提醒声,该去开会了,傅延生让人滚,他将通话切换成视频。 费莱尔调转镜头对着床的方向。 傅延生看到视频里的人静静躺在被子里,那双到处乱勾人的眼睛闭在一起,长发柔顺地披散着,一条手臂搭在床边,手背上有输液针。 这么看是真病了,也瘦了。 自找的。 傅延生的心口让什么刺了一下,他去办公桌上拿药吃,年纪轻轻心脏就不好了。 那个晚上的契机他没有抓住,没有忍过去。 之所以没带枪上门把事情闹大,鱼死网破全都他妈成为垡城上流圈的笑柄,是因为他被迫出差了,他不但没烦躁,还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具体情绪上的变化他没有细琢磨,只知道全身的结构的确不受他支配了,支配权到别人手上了。 一切错位的节点,错过了归位的机会。 “路少的死太邪门了。”费莱尔说,“一般人心理上承受不住,嫂子是吓病的。” 傅延生冷笑,吓病?当晚都上野男人的车,去人家里过夜了,哪里像被吓到。 正常被吓到不是该回家? 婊子连家门朝哪开都不知道了。 傅延生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手机拿近点。” 费莱尔走到床边,把镜头对着床上人白玉般的皮肤,找不出一丝瑕疵的脸。 傅延生的牙关发酸,齿间仿佛又咬出了一块香软潮热的皮肉,他盯着视频里的人,喉咙做着吞咽的动作,除了发 骚, 还有什么用。 “把你嫂子看好。” 傅延生挂了, 他于一周后回国,晚会那晚的暴戾早就随着时间粉碎了个干净。 管家细心汇报主母的生活起居,傅延生摆了下手:“把消毒的用品跟刀送到他的房间。” “好的。”管家去准备了。 陈子轻被疼醒的,他出于本能大叫着转身,手砸到什么的时候,眼睛也睁开了。 傅延生一条腿跪在床边,手上拿着一把刀,刀尖有一点血,慢慢凝聚成一滴血珠,掉在床上。 “你要干什么!”陈子轻蹭地踢开被子爬起来。 傅延生面色森冷:“你在吼谁?” 陈子轻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消毒物品,他通过傅延生手里的到刀跟自己脖子后面的疼痛想到是怎么回事,瞬间就变了脸:“没有没有,延生,我没有吼你,我只是吓到了。” 床陷下去一块,傅延生站了上来,陈子轻不停后腿,他没留神已经退到床边,再往后挪一步就要摔地上。 傅延生骤然伸手拽住他的睡袍前襟,把他拽到身前,脸朝下往床上一按。 刀尖挑开他的发丝,看他后颈的蝴蝶纹身:“皮已经破了。” “一次挖掉,别动,不然挖出个洞就不好看了,你说是吗,太太。” 傅延生温柔的话语比魔鬼的诅咒还要可怕,他的刀尖重新抵上了出血的纹身一脚。 陈子轻大力挣扎:“不能挖不能挖。” 傅延生眼下尽是狠厉:“为什么不能挖,你是我太太,你从头到脚哪里不是我的?我想挖就挖。” 陈子轻哭了出来:“你挖了,我就会死。” 傅延生一愣。 “真的,蝴蝶没有了,我也活不成了。”陈子轻摸索着去捉他的手,紧紧抓在怀里,“延生,我骗你就不得好死。” 傅延生神色不明。 陈子轻鼻涕都哭出来了,他刚蹭到傅延生的西装袖子上面,傅延生就抽出了手,同时也扔掉了刀子。 傅延生下了床,陈子轻赶紧把刀子丢到床底下。 有什么被抛到陈子轻旁边,他扭头发现是个电子圈,跟他原来的不一样。傅延生去窗边吸烟:“自己戴上。” 陈子轻忙戴到脖子上面,盖住还有点疼的蝴蝶,傅延生又弄了一个这玩意儿,电流出现的设置上肯定有区别,他不好去试答案,尤其是现阶段。 大概是他那次在休息室“被电击”的时候,傅延生发现尾戒没反应,真的信了电子圈会出故障,才给他换了一个新的。 他演的那么好吗,能以假乱真,骗过傅延生的眼睛。 房里渐渐被富有侵略性的烟草味充斥,陈子轻躺在被子上面不动弹。 傅延生一连吸了两根烟就出去了,陈子轻惊魂未定不敢睡,他打开手机利用小游戏转移注意力。 手机键里面要快了,很硬,按快了手疼,陈子轻玩小游 戏玩到天亮, 手指头抽搐着陷入沉睡。 没过多久, 陈子轻就惊醒了,他浑身冷汗地大口喘气,捞起被子把自己裹起来,迷迷糊糊地再次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天大亮,陈子轻拿手机看看有没有人给他发信息。 那村民发了一条,前半部分是琐碎日常,后半部分是说村里的挖机又增加了许多,项目开发得很顺利,团队可能赶时间,要提早结束工程。 陈子轻把信息删了,工程结束了,柏为鹤是不是就离开垡城了啊? 哎。 陈子轻看着窗外,他不出别墅,跟柏为鹤就零交集。 眼下傅延生不会放他出去了。 小年前一天,收藏家那边有了消息。 那老头在南亚坏事做尽被人追杀逃去香港,前段时间去了谯城。 傅延生的人找不到他的藏身地,是靠在谯城那边的朋友才把人抓到的。 老头一只眼睛瞎了,胳膊被人砍掉了,伤口很大看着吓人,他会些丧心病狂的邪术,在谯城能潜下去多半也是靠的这身本领。 佣人给他上了一杯热茶,把他当客人。 而佣人的行为,代表屋主的态度。老头不免傲慢起来:“傅总,你的人太粗鲁了,全程不给我松绑,把我当犯人。” 傅延生叠着腿坐在沙发里:“是吗,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晚点我会亲自教训手下人。” 老头见他当场回应,彻底把自己当贵客,抖着腿喝茶:“不知道傅总请我来是为了什么?” “我太太有事想请教你。”傅延生对管家说,“去叫太太下楼。” 不多时,陈子轻拿着木雕坐到傅延生旁边,他把木雕放在桌上,还没说话,对面的老头就喷出一口茶。 几滴溅到陈子轻脸上,更多的茶水喷到木雕上了。 陈子轻顾不上擦脸,他赶紧擦木雕上的茶水。 一只布满老年斑却有一股怪力的手夺走木雕,细细抚|摸起来。 陈子轻见状就没要回来:“底下有你那边的符号。” 老头没把木雕翻过来看,他只是用手去摸:“这个东西在我们那边是禁忌。” 脸被掐住,陈子轻任由傅延生给他擦那点茶水,他直勾勾地盯着老头:“为什么?” 老头含糊:“不是正当事。” 陈子轻直白地说:“邪术吗?” 老头两只眼睛当下就往外瞪:“不叫邪术,叫法术!” 他发神经地吼完了,又开始摸起了木雕,细细看猴子的神态:“会这个法术的已经没有了。” 陈子轻顺着他的话问:“什么法术?” 老头的眼里闪过诡谲的幽光,他一字一顿地说:“尸、油。” 陈子轻怔住了。 夫妻去南亚做生意,木雕是南亚那边的东西,富二代们,尸油……他好像触碰到了真相,却又隔着一层薄雾,不让他看个清清楚楚。 “ 嘭” ▥” 傅延生踢开昏死过去的老头,暧|昧又霸道地摩挲了几下太太的腰:“上楼去,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陈子轻不敢惹傅延生,他觉得现在的傅延生比刚开始的难看透了。 接下来不知道怎么相处。傅延生想吃了他的念头都摆在脸上了。 难道他真的要跟傅延生睡觉吗? 傅延生搞不好还抱着“看我对你多不同”的想法,不安装安全小能手,病毒那么多,会不会得病啊。 陈子轻备受煎熬,他有关门摸锁焦虑症,这里有一堆的佣人保镖,所以他睡觉就不怎么看了,现在被傅延生吓得,他每晚都检查很多遍。 尽管根本就拦不住傅延生。陈子轻开始让自己做当破娃娃的心理准备。 让陈子轻意外的是,傅延生的生意不知道又出了问题,还是上次的问题没彻底解决,他开始忙碌,频繁出差。 陈子轻祈祷傅延生的对手能拖住他,拖到年后,那时候说不定任务就完成了。 冬日暖洋洋的,陈子轻在阳台晒太阳,楼下传来声音,他放下杂志起来,趴在护栏往下看。 费莱尔调戏完清纯可爱的新佣人,抬头对阳台上的陈子轻打了声招呼。 陈子轻喊道:“费莱尔,你怎么没跟着出差?” 费莱尔看从阳台垂下来随风飘荡的银发:“我有别的任务。” 陈子轻说:“什么任务啊?” 费莱尔没进客厅,就在原地跟他一问一答,像乡里你站山那头,我站山这头喊情话的二哥大妹。 “傅哥的原话,杀了你的奸|夫。” 陈子轻惊得上半身往前倾了倾:“你在找夏桥正?” 费莱尔“啧”了一声:“难找。” 陈子轻魂不守舍。 费莱尔笑道:“傅哥没误会啊,你这紧张样子。” 陈子轻瞪他一眼,我紧张是因为还没确定夏桥正跟夏子不相干。 费莱尔被瞪了,笑得更大声。 陈子轻要从护栏离开,费莱尔叫住他:“嫂子,你可别在傅哥面色露出刚才的表情,他要是心情不好,没准一冲动,” “砰” 嘴里做了个口型,眯起一只眼睛,手比作枪,对准陈子轻的额头。 陈子轻后背潮湿,他刚回房,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是陌生号码。 陈子轻觉得是傅延生,他张张嘴,小心又疑似饱含期待地询问道:“延生?是延生吗?” 那头有沙哑的气音:“嗯。” 陈子轻的声音 立刻就变软了:“延生,真是你啊,你给我打电话了啊。” 傅延生已经不去分辨他的太太有几分真几分假了,他在酒店床上,刚打发走了旧合作商送的人:“今天泡浴了吗?” 陈子轻乖乖地说:“泡过了。” “再泡一次。”傅延生说,“开着视频泡。” 陈子轻:“……” 他只能照做。 傅延生对着镜头里吞云吐雾,有两方势力在对他前后夹击。 一方势力多半是老金主,要浮出水面了。 至于另一方势力…… 傅延生眯眼看视频里的一片白,他们是垂涎傅氏,还是他的太太。 呵。 傅延生强势地命令:“腿翘起来,搭在浴缸边上泡。” 陈子轻就那么抽着嘴角泡了一会,可怜兮兮地回头:“延生,我累了,可以了吗?” 视频那头不见傅延生的影子,只听见粗而沉的喘息,陈子轻躺回浴缸里,搓自己泡得有点皱的白皮。 很快的,杂声停了,一块脏毛巾扔在镜头上。 陈子轻目瞪口呆,这么快?傅延生弹夹空了啊,英年早衰,活该,谁让他不知道节制。 “费莱尔跟了我多年,别连他也勾搭。” 傅延生说完就断了视频。 陈子轻不泡了,他穿上衣服下楼找费莱尔,听管家说对方在佣人房,就没去打扰。 费莱尔出来时神清气爽,能笑得阳光温暖,也能杀人不眨眼。 陈子轻忽略他身上的血腥气:“费莱尔,我想去医院做个体检,之前我脖子上的电子圈出了几次故障,我怕自己的器官有损伤。” “可以。”费莱尔说,“就去傅哥上次住过的医院吧。” 全身体检的项目有不少,陈子轻挨个做,全程都有医护人员陪同照料。 陈子轻都做完也没花多少时间,他让费莱尔带他去了兰翕的病房。 兰翕得了相思病,傅延生一次都没来过他。 陈子轻刚走完开场白,兰翕就阴阳怪气地说他先生在哪处房产养了个旧相好,是个就读名校的少年,比他年轻很多,还说他先生出差期间不缺解闷的。 这很像是姐妹话聊,哎呀,男人是管不住的啦。 陈子轻才不聊这种事,他硬是甩出了跟路克有关的话题。 病房的气氛变了样。 兰翕没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嘲讽心思,他身上带刺的攻击性都没了,整个人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萎靡。 “死了四个,其中两个死的时候,你都在场,而且是唯一的目击者。”兰翕盯着坐在他床边的傅太太,“你是灾星吗,微玉。” 陈子轻说:“我只是倒霉。” 兰翕被对方的淡定心态给呕到了,从他被定为垡城第一美人的那时起,他就知道自己免不了要跟昔日的那位放一起做比较。 就算只在私底下,不在他 面前比, 他也受不了。 他看过一些录像跟照片, 看大自己十几岁的微玉如何在曾经的微家众星捧月,潜移默化地开始学对方的举止神态。 兰翕好不容易学到了精髓,结果发现时隔多年回到垡城的微玉又变了,他要重新学,可他学不会。 因为现在的微玉活得没有章法,明明被控制着,却能在自己的逼仄空间自由自在。 兰翕又嫉妒上了:“听说你跟那位柏先生走得很近,你有傅少还不知足。” 陈子轻眨眼:“谁说的啊。” “那位可不被酒肉左右,你是上不了他的床的。”兰翕说。 “我已经是傅太太了,我很满足的。”陈子轻微笑,“兰少多想可以,就是别在我先生面前多说,不然我会被骂的。” 兰翕:“……” 他又不止嫉妒,还有恨铁不成钢:“你的自尊呢?” 陈子轻不说话了。 就他这处境,这开局的方式,谈什么自尊,他又没有三头六臂。 兰翕还要扯些这个男人那个男人的事,陈子轻打断他,再次切入黑帽子跟路克的死。 毕竟兰翕没出事前在查黑帽子,陈子轻坚定他跟夏子杀人有关系。 “路少的死,其实不止外面传的那些,我有隐瞒。”陈子轻鼓起勇气般,小声说,“我谁都没告诉,我很害怕,现在我想告诉兰少。” 兰翕眼皮一抖,谁想听了啊!他强壮镇定:“微玉,你少在我这……” “是个女鬼。”陈子轻飞快地说,“我看到她站在路少身后,一只手按着帽子,我还听见她哭了。” 兰翕眼珠一转:“女鬼?” “是的,穿了明国时期的衣服,有点破旧,生前过得不好。”陈子轻疑神疑鬼地东张西望,“她在找她的丈夫,黑帽子就是她给丈夫编的。” 兰翕半晌出声:“你们还对话了?” 陈子轻点头。 兰翕胸口颤动着好笑道:“一个乱杀无辜的厉鬼,还跟人对话。” 陈子轻说:“厉鬼也是冤有头债有主嘛。” 兰翕不知怎么就发脾气:“出去,我要休息了。” 陈子轻没反应过来。 兰翕撕扯着嗓子,尖锐地大叫:“阿华!” 这是叫保镖了。陈子轻只好站起身,他把椅子搬回原位:“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吧。” 兰翕一点回应都不给。 过了些天,傅延生还是没有现身在病房,他的太太也没再来了。 兰翕的生活风平浪静,没有异常。 高级病房内的装饰精致而奢华,如果不是空气中有散不去的药味,没有人会认为这里是一间病房。 兰翕坐着轮椅上随意地刷着手机,这段时间的住院让他非常苦闷,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病床上面,连翻身都困难,一切全靠护工的帮忙。 在兰翕感到痛苦的同时,也感 到些许庆幸, 起码脸没有毁容, 腿也保住了,医生说再有两天就能出院了。 至于以后能不能重新站在舞台上跳舞,就看康复过程怎么样了。 不可能恢复到最好的状态了,这是一定的。 兰翕习惯性地逃避现实,他点开一条推送过来的新闻,是关于最近几个富二代离奇死亡的事情,下面的评论的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爆料说,他们是被人买凶杀害的。 本来大家都以为是这样的。 都以为只是这样。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那就好了…… 兰翕随便地翻了翻评论,然后就关了手机,他不舒服地锤锤心口,冲门口叫道:“阿华。” “兰少有什么吩咐吗?”一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走了过来,十分有安全感。 “去厕所。” 当保镖推着兰翕出了厕所之后,兰翕觉得心里的那股子闷气消散了不少,他让阿华推着自己去走廊散散心。 两人没走多远,有个年轻的护士急急忙忙地追了上来:“兰先生,医院有份协议需要您或者您的代理人过去确认,签个字。” “阿华,你跟她去吧。”兰翕转头看了保镖一眼。 “好的兰少。” 保镖跟着护士走了,兰翕自己控制着轮椅在走廊里逛了起来。 这一层都是VIP区域,环境幽静而雅致,入眼有不少珍贵的绿植,由于住在这里的病人并不多,整条走廊安静得有些冷清。 前面是一排病房,因为没人入住,所以所有的病房门都开着,里面没有开灯。 电动轮椅缓缓前行,发出嗡嗡的转动声,就当兰翕路过第一间病房的时候,房间里格外昏暗,只能看见惨白色的窗帘在飘动。 有冷风从里面吹了出来,兰翕本能地抱起胳膊,在这瑟瑟的风声中,他隐约听到有人说了一句…… “可——以——关——下——门—吗?” 兰翕一怔,声音是从病房里传出的,难道病房里有人?可自己凭什么要帮他关门呢,何况自己的腿还伤着。 没有理会这个人,兰翕继续向前滑动轮椅,速度浑然不觉地加快,他到了第二间病房门口的时候,这间病房也是开着的,里面漆黑一片。 接着,这间病房里同样传出了一句:“可——以——关——下——门—吗?” 说话的声音和前面那个一模一样,迟慢而微弱,有气无力。 兰翕的心里泛起莫名的惊悚,紧跟着耳边就响起微玉说过的话,他狠狠打了个寒颤,这次他没有停留,直接加速向前驶去。 又是一间病房,让兰翕感到庆幸的是,这间病房的门是关着的,那个声音果然也没再出现。 就在兰翕准备离开时候, “咔嚓!” 房间的门竟然缓缓地打开了…… 兰翕的心头蓦然一跳,鸡皮疙瘩起了一片,门只是开了一条缝隙,他下意识借着这条缝隙向里面看去,里面 同样黑洞洞的, ◕◕, 他好像看见房门的后面,冰冷的地面上,有一双苍白的脚并拢站立,而脚上面的部分,完全淹没在死寂的黑暗中。 鬼! 这个恐怖的念头从他大脑最深处蹦了出来,完全冲出了他的自我逃避屏障,他短暂地失去了活人的机能。 关于医院闹鬼的新闻,他看了太多,可没想到真实发生在眼前的时候,竟然这么恐怖。 医院的鬼,跟微玉说的杀死发小们的鬼,不会是同一个,只让关门,没拿帽子啊。 到底有多少鬼,乱害人吗? 电动轮椅的速度拉到了极限,兰翕知道每一层病房都有一个服务台,那里肯定有值班的医护。 在他飞速逃离的期间,他根本不敢回头看一下,也不敢想那双脚的主人会不会追过来。 没一会,他就看到前方灯火通明的大厅,在大厅中间的吧台后面,正有一个年轻的护士在打着电脑。 “护士……护士……”还没到吧台前,惊恐的兰翕便大叫了起来。 可那名年轻的护士明显玩心很重,根本没注意到他,还在自顾自地玩着电脑。 直到兰翕出现在吧台前,愤怒地握拳一砸桌子,这个护士才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兰翕:“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要帮助的吗?” “你们这是什么医院,病房闹鬼知不知道?都闹鬼啦!你还在这玩电脑!”兰翕恐慌地咆哮着。 “你们的护士长呢?叫她出来!” 这家医院有他们家族的股份,今天竟然让他受到这样的惊吓,他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件事。 而在此刻护士眼里,眼前的这个年轻病人十分奇怪,虽然他不断张嘴,一副精神失常的样子,可他的喉咙却没发出任何声音,这让她十分不解,怀疑这个病人在恶作剧。 护士尽量保持着笑容:“不是,先生!你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 “你聋了吗!我……”兰翕感觉自己快气炸了,他狠狠地瞪着护士的脸,可当他发现了什么,暴躁的心情骤然凝固,整个人寒冷到僵硬。 他看见,在护士双鬓的长发下面,有一双青灰色的手从她的背后伸出,捂住了她的耳朵。 兰翕吓得一声大叫,连忙调转轮椅向着自己的病房冲去。 “阿华!阿华!”轮椅一边疾驰,兰翕一边大喊着,呼喊自己的保镖。 “兰少!”很快的,兰翕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高大魁梧的保镖阿华。 “兰少,怎么了?那边的协议我已经签好了!”阿华一路跑了过来,眼里带着疑问。 “别管什么破协议了,我们赶快回病房,明天一早就出院!不行,等不到明天了,我现在就要出院,现在就出院!” “啊?你腿没好就出去的话,董事长会生气的吧?”阿华语带担忧,到时候自己怕也会被追责。 “他孙子我命都快没了,谁还 管他生不生气!” 兰翕焦急而慌张,他被阿华推着,没两分钟就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然而令兰翕费解的是,他记得离开病房的时候,房间的灯应该是开着的,怎么回来后,灯就全灭了? “阿华,灯是你关的吗?” “不是。”阿华语气突然变得冷漠。 “那你,可以关下门吗?”兰翕无意识地说了一句,然后他就楞住了……因为这句话他太熟悉了。 对于兰翕的吩咐,阿华久久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行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兰翕的身后。 “阿华?”兰翕缓缓转头看去。 只见轮椅的后面,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人默然站着,胸口位置有一朵白花。 兰翕知道…… 这个人根本不是阿华。 那他是谁?兰翕的心脏咚咚狂跳着,他紧张地抬起了头,向那人的脸看去…… 昏暗的光线下,这个人低着头,根本看不清是什么长相,唯有红色的头发,格外醒目。 “路……路克?” 兰翕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竟然不是阿华,而是不久前刚去世的路克。 “你……你怎……怎么来了?” 站着的这人,没有说话,他的脸依旧被黑暗所遮掩。 许久后,一句僵硬而沙哑的声音传来,仿佛这人的发音极其困难:“那—个—房—间……” “门—没—关” “你……你……你说什么房间啊?我听……听不懂。”兰翕全身哆嗦不止,自己竟然遇到了路克的鬼魂。 黑色西装的人影静默了一会,然后渐渐地弯下了腰,把头凑向了坐着的兰翕。 “门……门……门……”类似路克的人,艰难地发出声音。 这时兰翕终于看清了,这是一张极其凌|乱的人脸,五官像是被拆散后,再重新拼凑一起,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长相。 兰翕不由自主地想起来下属给他送来的,路克的死状监控画面,他吓得肝胆俱裂。 这张脸还在靠近,兰翕惨叫着一骨碌,直接就从轮椅上翻倒了下来,他瘫坐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耳边依旧传来吃力的声音。 “门……门……门……” 兰翕知道,这是路克来找自己了,显然他是知道了什么,是来寻仇了,也许……他是想把他的死怪到自己身上,让自己给他抵命?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认为极有可能是这样,吓得连忙朝着地面磕头,瑟瑟发抖。 “门……门……门……”声音越来越打,靠得也越来近。 兰翕语无伦次地尖叫:“我知道……我知道!是那个门!那天我在屋里点那个东西的时候,忘记了关房门!” “可……可我也不故意的啊,我不知道那个会散出去,更不知道你们会突然回来,而且就在隔壁……” 慢慢地,兰翕带着后悔又绝望的哭腔:“我没想害你们啊……我也不想这样!” “我没想到那个东西会那么厉害……路克,我一直都是把你当朋友的……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兰翕泪流满面,他一边磕头,一边不停道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房间的灯已经全亮了,路克的身影也消失了,只留下一辆空空的轮椅在那里。 一阵阵冷冽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如缎子般的窗帘微微拂动,进来的气流冲淡了房间沉闷的药水味,兰翕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抖动着失去血色的诚心说了一句。 “路克,对不起!” 还没说完,他就呆滞住了,他竟然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接着他恍惚地想到了什么,颤抖着向自己耳边摸去…… 这是一双干枯而瘦弱的手,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兰翕知道,这是一双女人的手,就捂在自己的耳朵上。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缓缓响起,带着一丝木然。 “原来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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