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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 茶艺速成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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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浮的尾音松弛染笑意,像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带战利品站在废墟前。 陈子轻根本没注意到谢浮的声调细节,他在视频里的迟帘看过来前一刻,及时伸出双手捂住脸。 迟帘恶寒:“老谢,这顾什么的,干嘛呢我操?” 谢浮好整以暇地看着把脸藏在手心里的人:“我发小问你。” 陈子轻捂脸做表情管理,时间不充裕,只能匆匆收起来,他放下手,眼睛垂得很低,低到上下两片眼皮快要合起来,不想让迟帘看到他对谢浮发火红起来的眼眶,更不想和迟帘对视。 就在刚刚,他才知道迟帘失去了和他有关的记忆。 间隔太短没有缓冲,他这个时候怎么可能用陌生人的眼神对着迟帘,他又不是一开机就入戏的老演员。 陈子轻动了动嘴唇:“不干嘛,只是抹抹脸。” 谢浮富有耐心地说:“那打招呼。” 陈子轻于是说:“迟同学你好,我是……” 迟帘不爽:“等等,我们又不是同学,你没毛病吧你叫我迟同学。” 陈子轻的眉心蹙了蹙,他静坐许久,抠了抠手指,喊出一个从没喊过的称呼:“迟少。” 这个称呼如一把刀,把他这段感情处理得不够利落的边沿全部切掉了。 迟帘的心脏抽了一下,他隔着病服揉揉心口,手术不都做完了吗,怎么他妈的来这毛病,明天干脆不出院了再观察一天,他怕死,他才成年,还没正式开始他精彩的人生,可不能英年早逝。 “我是顾知之。”陈子轻接着往下走初次见面的流程。 谢浮注意到身边人眼睛垂下去的那条细缝里有一包水,下一刻就要滚出来,他把手机转向自己。 陈子轻快速把脸埋进碗里,吃剩下的饭,他吃完最后一点,那包水也下来了。 碗筷被他全部放回桌上,他起身垂着头走了没多远,身后传来迟帘对他的评价:“怎么感觉茶里茶气的。” 谢浮说:“是个小绿茶。” 迟帘病白的脸骤然一冷,憎恶至极道:“靠,老子这辈子最讨厌绿茶,来一个扇一个。” 陈子轻撞到木沙发的角,他揉着撞疼了的胯骨离开。 桌上只有谢浮自己,他把手机放一边:“阿帘,你什么时候这么讨厌绿茶了? 迟帘一愣,嗤道:“谁不讨厌绿茶。” 谢浮云淡风轻:“我。” 迟帘一下没有听出来:“什么?” 谢浮用烫伤的舌尖舔过同样烫伤的口腔粘膜:“我说,我不讨厌绿茶。” 迟帘惊悚地凑到镜头前:“老谢,你转性了?” 谢浮不置可否。 迟帘把耳朵里的那只耳机拨掉,两只一起扯下来丢在病床上,他打了个哈欠:“那土包子不会是你哪个远房亲戚吧,怎么在你家吃饭?” “待会发信息说。”谢浮断了视频,他慢步上三楼 ,在楼梯拐角找到落荒而逃的小可怜,“现在的你在阿帘眼里只是一个陌生人,他言语上难免会从心出发,这是他的本性。” ©_©” 陈子轻坐在沙发上面:“你话怎么这么密?” 谢浮似是而非地笑了一下:“我在安慰你,很难理解?” 陈子轻:“哦。” 他垂眼看了会对面盆栽:“你开视频叫我跟迟帘打招呼,为的是让我难堪。” “你的目的达到了,我非常难堪,我难堪死了。”陈子轻自言自语地说,“这种事第一次做才有效果,第二次第三次就没什么用了,所以你见好就收行不行。” 谢浮的唇线慢慢闭紧。 陈子轻说:“我和你发小分手不是我背叛他,我们只是缘分到了,不能再一起走下去了,只是这样子而已,你何必拿他忘记我来羞辱我嘲笑我。” “越说越荒唐。”谢浮走向他,“澄清一下,我没想让你难堪,也没要羞辱你嘲笑你。” 陈子轻觉得谢浮把他当傻子。 谢浮的舌尖刺痛:“我只是单纯的,想把你介绍给他。” 陈子轻刷地抬起头:“我还需要你介绍吗?” “你不需要?”谢浮居高临下地看进他那双湿红的眼睛,“现在的你是谁,叫什么姓什么,从哪来的,为什么在我家,你和我什么关系,我不用说?” 陈子轻的脸色变了变。 谢浮怜悯道:“顾同学,看来你还没彻底意识到,你前男朋友把你忘了。” 陈子轻扭过脸望向一楼挑上来的天花板顶部大吊灯,这一切都是缓冲的时间问题,他明天会记住的,会记住迟帘忘了他这件事。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陈子轻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面前的谢浮说,“你能让开点吗。” 谢浮没动。 陈子轻跟他面对面地站着:“你是不是要我马上带着我的东西离开你家?” “怎么会。”谢浮牵动唇边,“你男朋友托我照顾你。” 陈子轻深呼吸:“已经是前男友了。” “不怪你没适应,我也还没适应,我们都需要时间。”谢浮按了按眉间,“除去他的嘱托,你还是我妈拉进来的,没人能赶你走。” 陈子轻无精打采地侧身,谢浮依旧没移开,任由他撞过自己走进长廊。 谢浮拍了拍身上被撞的地方,面无表情地下楼回到桌前。 “介绍也不行。” “莫须有的罪名往我头上按。” “他能把你介绍给发小,我为什么不能。” 谢浮看一眼面前只喝了一口的汤,手一挥,汤碗掀翻了。 地上掉落碎片和凉了的汤,谢浮叫来佣人,他拿帕子擦手上溅到的汤汁,极有涵养地说:“不小心打翻了,麻烦清理一下。” 陈子轻趴在床上刷 手机,时事新闻在他眼里不停流走没一条引起他注意,他叉掉一个个窗口进微信。 第一第二都是今天给他发茶语的男同学,第三是迟帘,他们这几天都没发过信息,他进去翻了翻聊天框,除了转账记录,剩下都是少年的别扭傲娇和一腔热血的爱。 删了吧。 本来他对迟帘忘了他没有清晰的认知,谢浮一开视频,他就有了完整又深刻的概念。 所谓忘了,是回到最初的起点,他后来加上去的一切都清零。 迟帘是迟家小少爷,是校草,而他只是路人甲。 不对,他后来会成为迟帘发小的对象。 如果那三分之二顺利的话,他就不止是迟帘发小的对象,还是迟帘这个发小那个发小的对象,不会有好评价好印象的。 陈子轻拉出设置,迟帘已经去往下一站,我也要去下一站,我留着记录干什么。 想必迟帘的父母早就清理了他所有平台账号,确保不让他发现我来过。 陈子轻的手放在红色的“删除” 上面,迟迟没点。 算了,高考完再说吧。 陈子轻平时从不发朋友圈,这会儿他想发一个,发什么,发个月亮吧。他站在窗边,拍下了今晚的月亮。 阿蒙给点赞了,那两个每天给他发茶语的男生也点了。 三人是他微信里仅存的好友。 陈子轻和阿蒙聊了一会,他拉下裤子检查胯骨的撞伤,青了一块,不严重,过几天就只会留下印子,不会疼。 这晚陈子轻毫不意外地失眠了,按理说他坐长途火车从老家来京市很疲劳,应该占到枕头就睡,可他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不时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的流逝。 陈子轻爬起来喝了一杯凉白开,他在房里来来回回走动,热锅上的蚂蚁般向他的监护系统救助:“哥,我没办法开始第二段怎么办,你可不可以给我支支招。” 系统一如既往的讲原则,不可以。 陈子轻焦虑地揪着头发继续走,脚在地板上发出轻响,渐渐就出现了细微的湿印,他出汗了,浑身毛孔都张开往外渗着汗液。 脑中灵光一闪,陈子轻心跳加快地问:“我想买道具,就是那种储存感情线类似效果的道具,我不是要全部去掉,我只是去掉一个人的,有吗?” 系统说有,但药有时效,一个月。 陈子轻呆愣许久,真有啊,他讷讷:“时间一到就马上失效?” 系统:“不会一下失效,一个月后会慢慢稀释减退。” 陈子轻点点头:“会很痛吗?” 系统:“没什么痛苦,睡一觉起来就忘了。” 陈子轻不敢置信:“竟然不痛。” 那道具药在虚空展现,售价三万九,有效期才一个月,其实挺贵的。 陈子轻算了算,他买了积分还剩几千,只要他等到第四个遗愿想办法完成,积分就会涨。 “我买。”陈子轻说。 官方发出提醒,【宿主陈子轻,请你确认是否购买?】 陈子轻的嗓子有点干,他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给出回答:“……我先不买了吧。”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开学第一天,学校门口出现了一大盛况。 学生会长亲自执勤。 查勤的老师和他说话,他面带笑意倾听,偶尔回应一句,距离上课时间还早,来的学生不多,进校门的更少。 有些学生想借迟到登记的功夫和学生会长有个接触,那都是不用把未来托付给高考的,罗马路上的住户。 以后多半要和学生会长在某些宴会上聚会。 即便不为学生时代的那点怦然心动,也要为了家族利益交好。 随着时间推移,日光亮起来,学校的轮廓渐渐明朗。 陈子轻走在学生队伍里,他边走边接电话,手机另一头是迟帘的姑姑,那位长辈特地在他开学这天联系他,给他加油打气。 “小顾,你专心备考。” 姑姑说,“只要你努力了尽力了,最后成绩理不理想都会是个完美的句号。比起结果,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陈子轻听出她的深意和安慰,用认同的语气说:“我也是那么想的。” 姑姑松口气,两个男孩可以在一起,她也会尽可能地送出支援,但其中一个为另一个几次濒死,那就不行了,没可能了。 去年她前后给她哥跟嫂子打电话,试图让他们十一过二人世界,就这事把她给暴露了,她哥在电话里把她训成了孙子,说她没有身为姑姑的样子,没有尽到长辈的职责。 并叫她以后不要再犯糊涂,不要再联系小顾,如果她还想侄子活着的话。 姑姑在心里长叹:“见没见到阿帘?” 陈子轻靠边走,说话时嘴里呼出一团团白气:“昨晚见了,他跟谢浮视频的时候。” 姑姑鼻子一酸,她生硬地转移话题:“你高考前都住在谢家?” 陈子轻说:“我今天会找班主任问怎么申请住校。” “时间不多了,我觉得你还是住在谢家吧,住校要适应,那会影响到你。”姑姑以过来人的口吻说,“要是你运气不好,室友之间的磨合能把你磨死。” 陈子轻迟疑了会:“那我听姑姑的吧。” 他踩着上课铃加快脚步:“姑姑,我到学校了,挂了啊。” 姑姑哎呀一声:“是不是迟到了?” “是迟到了。”陈子轻看一眼执勤的谢浮,“不过没事儿。” 姑姑在挂电话前说:“小顾,你好好读书,好好吃饭,好好交朋友,姑姑祝你一生都好。” 这是要告别的节奏。 陈子轻停了下来,他其实是很喜欢迟帘姑姑的,不过他尊重姑姑的决定。 电话挂了,陈子轻自觉去谢浮那边登记,他排在几人后面,下垂眼,线条柔软的脸,小麦皮,一眼扫去不会停留的脸。 到陈子轻时,他从前面的 人手里接过本子和笔。 前面那人正要走, 冷不丁地听见一句:“怎么现在才来?” 他以为是会长问的自己, 欣喜地回头解释,话到嘴边却发现会长在看转学生,顿时尴尬地一溜烟跑了。 校门口空下来,谢浮让查勤的老师先走,他监督最后一位迟到的学生:“我在问你话。” 陈子轻在本子上写名字班级:“起晚了。” 谢浮戏谑:“一晚没睡吧。” 陈子轻写字的动作停了停,他起来的时候谢浮已经走了,当时才不到五点,谁能想到谢浮会那么早来学校。 谢家要派车送他,被他不好意思地拒绝了,他坐地铁来的。这是他第一次坐地铁来学校,再加上缺觉引起的头昏脑胀,到晚了。 “实在不行就请假。”谢浮的气息落在他发顶,“理由是失恋,没心思上学。” “不用请假,我挺好的。”陈子轻把笔夹本子里,一同往谢浮怀中一塞,背着书包大步迈进校门。 谢浮打开本子,视线跳过上面一溜名字,落在最底下那行。 高三(一)班顾知之。 “字真丑。” 谢浮说着,悠悠地拿笔,把“之”字上面写浅了的“点”加重,涂成个圆,一左一右勾个弯折,像一对狗耳朵。 不用请假,挺好的?黑眼圈难看死了。 谢浮忽然想到那失恋的人领子有块没翻好,他皱了皱眉头,压下想追上去理好的念头。 没压下去。 谢浮抄近路去教学楼,在楼底下逮到人。 陈子轻吓一跳,这家伙怎么是在他前面到的?他看对方的脚,难不成会飞? 谢浮轻笑:“喜欢我脚上的鞋?” “……不喜欢。”陈子轻收回视线要走,谢浮叫住他,“顾同学,你领子没理好。”陈子轻大早上的心情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你有强迫症,看到别人哪儿不整洁就烦?”他对上谢浮的眼,感觉自己触碰到了真相,“那你别看就是了。” 说完就自行上楼。 背后猝不及防地传来刺耳的“砰”声,他站在楼梯上回头,登记本掉在地上。 谢浮若无其事地弯腰捡起本子,他眼帘上挑,桃花眼中噙了笑意,像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情愫:“怎么,顾同学要等我一起?” 陈子轻挥掉“谢浮砸本子”这个猜想,默默上楼。 一中少了校草,许多人情绪低迷,一班少了个人,座位进行了调整,陈子轻有了新同桌。 学校没人找他麻烦,放学的时候孟一堃来他座位,叫他去食堂吃饭。 谢浮跟季易燃都在。 五人组变成四人组,而少的那个,是陈子轻和他们的连接点,气氛意料之中的沉闷。 陈子轻去拿馒头,桌上气流都好像流畅了很多。 孟一堃趁机说:“阿帘忘了,我们还要带上那 家伙吗?我们和他接触多了, 难免会引起阿帘注意, 他一注意,万一……” 万一再想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谢浮吃着餐盘里的菜:“我已经对阿帘说他是我爸故交的后代。” 季易燃没了食欲。 孟一堃呛咳嗽:“老谢,你怎么那么说?这样一来,顾知之不就跟你绑上关系了吗?” 谢浮无奈:“我跟他开视频的时候不小心让顾知之入镜了,他问那是谁,为什么在我家,我当时想不出更好的说辞。” 孟一堃吸口气:“阿帘是真的忘了,忘得干干净净。” “两人不合适,分了是天意。”谢浮奇怪道,“老季,你怎么不动筷子?” 季易燃抿着的唇刚动,那个人就拿着馒头回来了,他再次将唇抿成了一条线。 陈子轻自顾自地掰馒头蘸汤料吃。 孟一堃不动声色地打量,这家伙上午正常听课做题,适应能力远超他想象,内核比大多人都要强大。 是他小瞧了。 这么快就能接受假分手成了真分手,不想着去国外上演痴情戏码,要么是已经找好了下家,要么是谈一段就深入地谈,不谈了也能爽快地抽离。 分手了还能跟前男友的发小们坐在一张桌上,正常情况都会避开的吧。 顾知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孟一堃不知不觉地看入神。 “一堃,你对着阿帘的前对象看得眼睛都不眨,不合适吧。” 耳边忽地传来一声,他脸红脖子粗:“我去,老谢,你说得这是什么话?!” 谢浮轻描淡写:“开个玩笑。” 孟一堃一口血都到喉管了,他偷瞥顾知之,好家伙,对方只顾着吃,耳朵聋了。 这他妈都算什么破事,孟一堃有种一伙全是主子,就他是个老妈子的错觉。 陈子轻完全没留意他们谈的什么,也没感应到孟一堃的眼神,他在想事情,很烦的事情。 一个馒头吃完,陈子轻决定问了,他瞅坐在自己左边的篮球队长:“季同学,你要留学的国家是哪里?” 问题一出,季易燃像是认为自己听觉出错,他把身子偏向问他的人,愣愣抬眸。 陈子轻重复了一次。 季易燃眼底闪了闪,颧骨生出莫名的淡红,低声给他答案。 对面的孟一堃感慨,高中生活正式撞进沙漏里,一点点地流逝,季易燃是他爸为他定的学校,没有选项让他挑,也绝对没有更改的可能,孟一堃和他同个国家不同学校,有时间还是能聚聚的。 “一定要去啊?” 孟一堃听到姓顾的问了一句,他表情古怪地瞪视,这是你该关心的吗? “嗯。” 更离谱的是,老季竟然还回了。 孟一堃桌底下的脚去踢谢浮,他俩私底下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交集吗?关系好到这程度了? 谢浮没反应,他 在笑,唇角划开,不知在笑什么。 有学生会的人来和他说话,他依旧不见丝毫反应,兀自笑着,谁也没看到他交握在腹部的双手颤抖不止。 那是神经在遭受灭顶之祸。 “哎……” 一声叹气擦过谢浮满目疮痍的领地,世界停止崩坏,进入短暂的死寂。 陈子轻手中筷子刮着餐盘里的汤汁,他雅思是过了,可他该怎么奔赴季易燃要去的国家……以他的自身条件,估计只能是个三流学校,那其他必走的程序呢,找迟奶奶? 先不说老人还会不会遵守曾经的诺言,他压根就没脸找。 那就剩下谢家的资源。 留学资金不是小数目,人家凭什么帮他? 真帮了也是天大的人情,大到让他产生心理负担,这让他后面怎么掰他们的儿子?所以他留不成学。 本来他把季易燃放在第二个,现实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第二个不能是季易燃了。 陈子轻把脑袋从左边转到右边,看着学生会长:“你也要去留学吧。” 字里行间浑然不觉地泄露出了一丝茫然。 谢浮盯他。 陈子轻有种被谢浮看穿内心的不安。 谢浮唇边弧度扩大,手不颤抖了,他摩挲僵硬的手指关节:“我会去京大。” 陈子轻呆若木鸡:“你不出国?” 谢浮全身骨骼都不再疼痛发冷,他淡淡说:“是啊,我不出国。” 陈子轻既震惊又复杂,那第二个就是你吧。 什么时候开始看情感状态,他现在不行,接下来只能尽全力应对高考,上个大学圆梦,体验体验大学生活。 别的暂时都不想去想了。 陈子轻喝了口饮料,高考高考,他记得自己有张技能卡,不知道能不能在限制的时间内当一下学霸,在考场刷刷写卷子。 不行,靠技能卡拿了很高的成绩,去了大学也听不会,不能作弊。 陈子轻发起了呆。 …… 孟一堃终于从发小出国计划取消的惊愕中出来,他凑近谢浮:“你不是早就确定留学的学校了吗,怎么又不去了?” 本来是谢浮迟帘一个国家,孟一堃季易燃一个国家。 现在谢浮不去了。 孟一堃想破头都想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谢家又没破产。 然而谢浮只是说:“个人原因。” 孟一堃不满他的敷衍:“个人原因是指哪方面?” “日后你会知道的。”谢浮说着,关心地瞥向发呆的人另一边,“老季,你手怎么了,痒吗,一直抠。” 季易燃的面色比平时更冷。 “我靠,老季你搞什么,怎么把手抠烂了?!”孟一堃惊呼。 “只是,感染。”季易燃将桌上的一点血迹擦掉。 陈子轻被他们的谈话拉回现实,他一瞟季易燃青筋突显的大手,嘀咕:“一看就是打 篮球的手。” 关节粗大变形怪状,挫伤多,指骨很长,指甲修得又短又平整。 季易燃没把一双丑陋的手藏在桌下,就那么给他看。 去了国外,想被他看的机会都不多了,自己又不能不去。旅途漫长,只能把渺茫的期望寄托在将来。 陈子轻只瞟了两三秒。他的眼皮底下伸过来一只手,过大的视觉冲击差让他晃了下神。 谢浮翻转手掌:“那我这是什么手?” 学生会长像求偶期的孔雀,在开屏。 陈子轻撇嘴:“孟同学不是说过吗,就那样。” 谢浮轻挑眼尾:“那样是哪样?” “老谢你记性多牛逼,怎么没印象了?”孟一堃粗声,“老季请我们吃饭那次,我跟顾同学说你的手是仙品,他说他不是手控,他只喜欢……” 谢浮不咸不淡地开口:“行了,想起来了。” 走向恶心人的话题就此止住。 陈子轻下晚自习没立刻回谢家,他在找日常茶语的目标,昨天他在火车上找人完成了,今天的还没做。 一帅哥在车棚拿车,陈子轻拍他肩膀,茶语刚说到一半,余光猝不及防地瞥见斜对面屋檐下立着一道身影。 看不太清面孔,但给他的感觉是谢浮。 帅哥把车解锁,不解地挠着头发询问:“有事儿吗?” 陈子轻摇头退开,帅哥骑上车走人。车棚刮了阵冷风,陈子轻把厚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顶,下巴埋了进去:“是谢同学吗?” 谢浮立在那里:“只对男朋友茶?” 陈子轻张了张嘴:“我没男朋友了啊。” “没男朋友了就随便茶?”谢浮似是回想起什么信息,“说错了,不是随便,我注意你半天了,你会打量对方的身高和脸。” 陈子轻瞪大眼睛,谢浮不是坐上私家车走了吗,怎么不光在学校,还跟踪他,无语死了。“茶个人还有这要求。”谢浮善解人意地说,“你怎么不干脆上校内颜值榜上挑。” 陈子轻没说话,脸上写着“这个想法不错”。 谢浮一步步走出阴影,他拎着书包,一身校服穿出了高级私人定制的气质:“不茶就会死?” 陈子轻半开玩笑:“是啊。” 谢浮也是半开玩笑地口吻:“这不是有现成的吗,不会用?” 陈子轻一怔:“你不喜欢。” “我什么说不喜欢了?”谢浮啧了一声,“我确实不喜欢。” 他往车棚方向走来:“不过我做过你假男朋友,又是你前男朋友的发小,你对茶人有瘾,我可以助人为乐。” 陈子轻头皮绷紧:“我跟他都没关系了,跟你就更没关系了。” 谢浮带着淡淡的烟味站在他面前:“后半句哪来的依据,你最好想明白再说。” 陈子轻一哂,后半句不成立,他住在谢家,有关系。 谢浮体 谅道:“你头脑不清醒, 明天还是请假吧, 我替你交假条。” 陈子轻掉头就走:“我早上就说我不请假了。” “那你一副寡妇样。”谢浮的目光落在停住脚步的人背上,从上到下一寸寸地游走,“你男朋友离开了你没有活不下去,反而活得更好,分离焦虑症也不治自愈,这不是好事?” 陈子轻心说,是好事。 谢浮神情模糊不清:“上次你前男朋友被爸妈叫去房里谈话,你半死不活,他忘了你,忘了你们的甜蜜爱情,这对你来说的确是很大的打击,你如果要殉情,” 陈子轻飞快地阻止他往下说:“我不会!” “说实话,我挺鄙视谈个恋爱要死要活的人,未免太矫情。”谢浮说,“阿帘自身有心脏病,他的要死要活和常规不同,我能理解。我作为他发小,你们谈的时候我尊重祝福,你们分了,我不会对你诋毁落井下石,我希望你在我家住的这半年能做好学生的本分,不忘初衷。” 不愧是学生会长,说得比唱的好听。 有时候亲和友好甚至善良,有时候又发神经。 陈子轻望着会留在京市的少年,那就把日常任务放在他身上吧,去掉“哥哥”这个称呼。 …… 白天上了一天课,陈子轻晚上洗了个澡就睡了,他不知道自己睡着没多久,房门的门锁就被识别打开,谢浮咬着烟走了进来。 房间窗帘拉得严实,里面只有明明灭灭的猩红烟火。 谢浮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握住熟睡人的食指在屏幕上一按,他没把那只温暖的手放回去,而是就那么握着,另只手划进微信。 呵,前男朋友的聊天记录还留着,这么舍不得。 谢浮退出来,用自己的另一个微信加他。 手机被放回去,谢浮蹲在床边盯着床上人,他吸了一口烟,侧头吐出烟雾:“失个恋要用多久走出来?” “一个月,三个月,半年,两年?”谢浮越往后说,声音越虚幻,他把咬得快断了的烟拨出齿间,“最多半年,不能更久了。” “还有,你今晚对我茶,没有叫我哥哥。” 谢浮将一点烟灰抖在掌心,不烫了才抹上小狗的嘴唇:“明天要叫。” 他走到房门口又返回,靠坐在床另一边的床头,把一支烟抽完了才走。 根本不怕床上的人醒来闻到烟味。 发现了,有发现了的路,那不是小狗想走的路。 但他非要醒,那就走。 …… 陈子轻后半夜醒的,房里已经没烟味了,他习惯地打开手机看看,困眯了的眼睁了睁,点开前半夜加他的网友:请问你是谁? 发完就撤了,这么晚了,明天再问吧。 网友叫“吃斋念佛半年”,头像是一个很大的“佛”字,京市人,朋友圈是经文图片。 经文撞上陈子轻心底不知哪块柔软的地方,他不知不觉把网友的朋友圈从最新翻到了最早 ,眼睛干涩了准备睡觉,那网友竟然发来信息。 吃斋念佛半年:? 陈子轻: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我没设置验证,你直接就加进来了,我想问你是不是我的熟人。 吃斋念佛半年:应该不是,我喝多咖啡失眠,在微信随机生成器上拿了个号加的。 陈子轻钻进被窝,手机上又来一条信息。 吃斋念佛半年:冒昧问一句,我是你第几个网友? 怪有礼貌的。陈子轻回:第二个。我上一个也是对方加的我。 吃斋念佛半年:有故事听? 陈子轻:没有故事,我之前丢过手机,拿我手机的人把我微信上的好友都删了,就没后续了。 隔壁卧室,谢浮愣了愣,笑起来:“原来是这样,那是我误会你了。” 对不起了,小狗。 陈子轻跟第二个网友渐渐聊得多了起来,一天能发至少十几条信息,有个陌生人跟他说说话,他不用顾虑太多。 到了月考,他会给奶奶打电话汇报成绩,分数是向上走的,只是慢,因为他没了辅导的人。 奶奶以为陈子轻对她的病一无所知,他试探过,老人家并不想被他知道。 陈子轻还试探了进口药的事,迟奶奶没中断。 时间过得多快,厚外套脱掉没多久,粗线毛衣就拿掉了,陈子轻从老家带的腊肉香肠很受谢家人喜欢,谢家的家庭氛围是真的好。 陈子轻住着住着就羡慕上了。 过了两月,谢浮带陈子轻去迟家,让他进去拿自己的衣物。 陈子轻当时纠结一道题,人都要疯了,他头脑清晰的时候人已经站在迟家客厅,入眼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没了,全没了。 他存在的痕迹没有了,像没住过。 陈子轻有种伤口都结痂了,又被谢浮刮开皮,看里面到底有没有愈合的感觉。 谢浮手一抹桌面,捻掉指尖灰说:“还不去拿东西?” 陈子轻去他睡过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不止他的生活用品,就连家具都搬掉了。 好像他是病菌。 陈子轻上楼,谢浮在迟帘的房门前通过验证。 卧室同样是空的,那面摆着他精心准备的小玩意的架子也没了。 “你是不是知道我进来会是这个景象?”陈子轻忽然转头去看谢浮。 “我很闲?”谢浮眼下有暗影,他最近忙疯了,气压低得很。 陈子轻抿抿嘴:“没什么能拿的了,走吧。” “看来阿帘的爸妈是真的不想他再记起你。”谢浮弹掉衣服上的灰尘,“白发人不想送走黑发人。” 陈子轻的脑袋耷拉了下去:“我明白。” …… 进了次迟家,陈子轻生了场病,谢浮给他交的假条,一共五天假,他在床上反复高烧,第五天傍晚才下楼活动。 佣人把温着的粥放在 他面前,以及他要吃的几板药,他在这种关键时候生病简直作死,真怕自己考不上大学。他要求不高,只要是京市的学校就好了。 陈子轻喝了粥吃完药出去,佣人说晚上风凉,他不能吹风,他不为难佣人,转身掏出兜里的手机回房。 网友给他发了好几个信息,他说自己要好了。 陈子轻看手机走返了方向,他走过谢浮的书房门口就要掉头,谢浮刚好从书房里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一缕墨香从谢浮身上飘进陈子轻的呼吸里,他虚软的身子不受控地挺直:“你会写毛笔字?” 谢浮挑眉:“怎么?” 陈子轻的头疼了起来:“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字?” 谢浮探究的目光从他瘦了一圈的脸上扫过,转身进书房:“想看就进来。” 陈子轻看了,是瘦金体。他的头更疼了,像有人把钉子对着他的头顶,用锤子一下一下敲击,叮叮当当吵得他想吐。 谢浮才十八岁,笔法却极其成熟老练。 “你的瘦金体是……”陈子轻听到自己有点失真的声音,“什么时候学的?” 谢母出现在书房门口:“没学,我家谢浮天生就会。” 陈子轻呢喃:“竟然是天生就会吗?” 他舔着干燥的嘴唇,身上不断冒虚汗,自己要谈的三段恋爱主角里面,迟帘是左撇子,不会瘦金体,谢浮会瘦金体,不是左撇子,那季易燃呢? 等等,我为什么会联想到季易燃身上去? 陈子轻恍恍惚惚地走出书房,他腿一软就要跪下去,一双手伸到他胳肢窝下面,将他撑起来,双脚腾空。 谢母在后面喊道:“儿子,你那样不行,你得抱着小顾,你快抱他。” 谢浮阴着脸看了母亲一眼,嫌她多管闲事。 谢母表情一变,不管了。 陈子轻又烧起来了,谢浮用勺子舀小半勺送到他嘴边:“把药喝了。” 他喝不进去,药汁从唇角淌下来,弄脏了衣领。 谢浮把他捞起来靠在床头,他要往床上倒。谢浮索性上床,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从后面掐开他的嘴,一勺勺地喂他喝药。 “君子不乘人之危,谢浮是君子。” 少年低笑:“本性是。” 最后一口药被他含在口中,咽了下去,他嫌恶道:“怪不得你不喝,这么苦。” 陈子轻昏昏沉沉地说着胡话,好像在吐槽,可他嘴是扁着的,整张脸都皱成了委屈的样子。 谢浮听不清,只看他眼珠扑簌簌地滚落,眼泪烫人。 “顾知之,你在为谁哭?”谢浮将脑袋搭在他肩头,双手扣在他肚子上面,“是我那个愚蠢的发小,还是……” 手徒然加重力道,勒紧他瘦瘦软软的肚子。 陈子轻呼吸紊乱。 谢浮扳他滚热的脸,舔掉他落在腮边的一滴泪:“快点好起来,你再不好,我就挖坑把你 埋了。” 陈子轻第七天好的,他一回校就琢磨自己的作业,找谁给他补课呢。 身边都是学霸,都不用为大学发愁。 当陈子轻厚着脸皮在迟帘三个发小面前说起辅导这件事的时候,三人又一次出现了不同的反应。 谢浮手背的咬伤跟后来的击伤都没留疤,双手白净修长,甲床漂亮,指尖泛粉,他拿着钢笔,指间转一圈,放在纸上。 “这位是年级第一。” 孟一堃指谢浮,“你直接跟他说你想怎么补得了。” 只是年级十二的季易燃低下头。 他听到那人对他发小说:“可以吗,谢同学。” 抱有小心翼翼的期望,怕被拒绝,不好意思,却又很想在高考前抓紧时间提升成绩。 季易燃以沉默面对铺天盖地的懊悔,他平时稍微花点时间在学习上,名次就不至于那么低。 他又一次失去了被选择的机会。 “可以。” 他的发小同意了。 陈子轻让谢浮给他补课的第一天,两人就发生了不愉快。 学习计划到他手上的时候,他一看就提出意见:“这跟迟帘给我安排的不一样,迟帘只要我每天早上看一……” 谢浮撑头,手掌阴影遮住眉眼:“出去。” 没有起伏的两个字。 陈子轻在本能的驱使下匆匆走出房间,他去花园待了会,为了学习大业回去硬着头皮敲门。 谢浮坐在窗边,他先前坐的那把椅子不见了,地面清理过,泛着潮湿。 陈子轻刚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个解释,谢浮在他张嘴前说:“你非要你前男友给你制定的学习计划,那你找他去,我给你买机票。” “你去了,连他的人都见不到。”谢浮恹恹地笑,“保镖会把你送进警局,你只能打电话求我救你。” 陈子轻说:“我打不了,我没你的手机号。” 房里静了一瞬,被一串数字打破。 谢浮看到陈子轻的呆傻样,极淡地笑了一下:“手机号,不存下来?” 陈子轻存了。 谢浮幽幽叹息:“阿帘的成绩排名从来没超过我。” 陈子轻尴尬地挠了挠脸。 谢浮像看着令自己失望的学生:“学习方面,你不该质疑我的能力。” 陈子轻识时务地道歉:“对不起。” 谢浮指着桌上的计划表:“那开始吧。” 陈子轻要拿着表走,谢浮在他身后道:“我不相信你的自律性,就在我这里写。” 谢浮不凑近盯着陈子轻,他在窗边吹晚风,齿间不时有清脆声响,糖纸在他脚边落了一地。 陈子轻一放下笔,谢浮就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一个眼神扫来。 “我只是挠个痒。”陈子轻忙说。 “我也不是要责怪你。”谢浮走过去,将一把 五颜六色的水果糖放在他本子上面,“挑一个。” 陈子轻没有挑:“我不吃。” 谢浮饶有兴致:“不吃糖,还是不吃水果糖?” 陈子轻说:“不吃糖。” “原来顾同学不吃糖。”谢浮将糖一颗颗地收走。 陈子轻想到谢浮妈妈在飞机上说过的一件事:“你真的在戒烟?” 谢浮的气息里混着荔枝味:“佛系戒。” 陈子轻把本子翻一页,按了按自动笔:“什么叫佛系戒啊?” 谢浮说:“看心情,心情不好就抽一根。”陈子轻来一句:“心情好就不抽?” 谢浮搭着他的椅背,微微笑道:“心情好抽两根。” 陈子轻:“……”他垂头写题,笔尖在纸上沙沙响,灯光打在他脸庞上,拢着柔光。 谢浮不着痕迹地盯视半晌,去桌边喝水冲掉嗓子里腻人的甜,他今天只抽了小半根,洗过澡换了衣裤,哪还有烟味残留。 还真是个娇弱的小宝。 谢浮回到窗边,他阖上眼又掀开,写题的人坐在他的书桌边,开着他的台灯,拿着他的笔,用着他的草稿纸。 下一步就该用他的洗发水,穿上他的衣服,躺在他的床上。 陈子轻写着题,忽然就不由自主地冒出话来:“你今天写毛笔字了没有啊?” 房里温度莫名骤降。 陈子轻打了个寒颤,不明所以地往床边看。 “睡前写。”谢浮说,“你最近每天都问,这么关心我写没写毛笔字。” 陈子轻讪讪,他不问了,问多了就会让人觉得奇怪。 可他大多时候问都没有经过脑子,想都没想就跑出来了…… 四月初的周末,陈子轻起早在谢家花园散步,忙着劳作的佣人们客客气气地和他打招呼,他都会回应。 谢家虽然同样是独生子,但女主人喜欢热闹,佣人非常多,显得人气很充足。 这一排住宅,属谢家表现出了富贵人家的阔气。 陈子轻走累了就坐在木亭廊边的一条护栏上休息,他不用擦都知道不脏,因为谢母十分爱干净,只要他在谢家,总能看见佣人在打扫。 这个天气的早晨穿单件有点冷,陈子轻把薄卫衣后面的帽子捞上来戴好,他搓搓手,余光瞄到谢家铁栅栏那边。 一大片绿叶里姹紫嫣红,蝴蝶蜜蜂带来的春意正浓,花开了有些天了,没有败落的迹象。 谢母喜欢花,家里种了许多,谢家哪都是花香。 陈子轻的视线越过鲜花丛飞向对面迟家,他不自觉地起身靠近,迟家的喷泉上飘着落叶灰尘,圆池里的丘比特雕像灰扑扑的,通向客厅的路两旁也长起了杂草。 迟家人不回来,也没叫人打扫,不过近一百天的时间,那么大一栋别墅就有了荒凉的色调。 陈子轻不看了。 谢家大门口突有一个黑影出 现在陈子轻视野里,他定睛一看,是季易燃的牧羊犬。 ➽本作者西西特提醒您最全的《任务又失败了》尽在[格格$党文学],域名➽ 牧羊犬在铁门外看着他,尾巴一摇一摇,又冷酷又帅气。 “怎么只有你自己啊。”陈子轻透过铁护栏左右瞧瞧,没瞧见季易燃,“你是偷跑出来的吗?” 牧羊犬端坐着。 “你想我带你玩?”陈子轻试探地问道。 牧羊犬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 陈子轻被牧羊犬灵动的样子逗笑了,它的体型气质跟眼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很可爱。 “我不知道玩什么诶,”陈子轻想了想,没想到可以和别人家的狗做哪些互动,他不好意思地说,“我带你在附近走走吧。” 牧羊犬颇为绅士风度地退后点,等他出来。 陈子轻刚通过验证打开门出去,后面就传来不大不小的声音,他要摸牧羊犬脑袋的手停在半空。 谢母给季家年轻的女主人打电话:“季夫人,你们家的小花跑到我这来了。” 陈子轻从牧羊犬的眼中看到了失望,他摸了摸它的脑袋:“好啦,下次啦,我接下来都住在谢家,会有机会的。” 很快的,季家佣人过来牵走了牧羊犬。 陈子轻悻悻地回了谢家。 谢母站在垂搭下来的扇形樱树林前:“小顾,你喜欢小花?” 陈子轻说:“我喜欢狗。” 谢母拢着柔色披肩:“阿姨也喜欢。” 陈子轻诧异,他以为谢母对狗毛过敏或者怕狗:“那刚才怎么……” 谢母悄声:“易燃他爸性子怪得很,他养狗都要看生辰八字看出生血型看好多东西,狗对他不止是狗,这里面有些事阿姨也不太懂,阿姨主要是怕你带小花出去玩的时候,让它有个好歹没法交差。” 陈子轻的心里生出点古怪,季易燃他爸迷信? 到目前为止,陈子轻还没有进过季家大门,他对那个迟帘唯一点名道姓的季常林是有抵触的,莫名的畏惧。 人没见到就已经怕上了。 陈子轻跟着谢母往回走:“阿姨,你们跟季家来往多吗?” 谢母没因为他年纪小就敷衍了事:“生意上不打交道,社交场合碰见了会打招呼,其他时候就不怎么接触了,你知道的,我是个热络的人,我很愿意经营街坊四邻关系的。” 陈子轻把手揣进卫衣前面的兜里:“季同学跟谢同学是发小。” “他们小辈有他们的圈子,跟我们长辈没直接联系。”谢母随口一提,“像易燃小妈,我见她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还是跟着我家谢浮去拜年的时候见的。” 陈子轻愕然,季易燃竟然有个小妈,他在迟家住了大半年,一次都没见到过。 谢母无法理解:“才二十多岁的姑娘,成天在家待着,平时她都不出来,要是我真的会闷死,我就喜欢出门和姐妹逛街购物,喝咖啡做做美容。” 陈子轻心说,那么年轻, 确实是小妈。 “易燃的家规很严, 不准在家里跑动, 也不准大声说话,还有很多规矩,好好一个人住久了都能有小毛病,”谢母唉声叹气,“我就总想,他口吃是有生活环境原因的。” 陈子轻不可思议:“他口吃?季同学口吃?” 谢母惊讶地说:“一直在做语言康复训练,你听不出来吗?” 陈子轻把头摇成拨浪鼓,听不出来。季易燃跟他说话的时候很正常,其他人也没告诉他季易燃口吃,他完全不清楚。 谢母说:“那是你听得少,又刚好是他状态好的时候,没有一顿一顿的。” 陈子轻迎着风走:“应该是。” “不说别人家的事了。”谢母拉住他的手臂,神秘地说,“小顾,你跟阿姨来。” 陈子轻被谢浮妈妈拉着去后花园,她的年轻不是靠护肤能达到的级别,是心态好,而只有夫妻恩爱,母慈子孝才能有这么让人羡慕的心态。 谢家后花园有块菜地。 陈子轻第一次来,他被眼前的生机盎然吸引:“阿姨,这些都是您种的啊。” “每年春天种,夏天摘。”谢母沿着菜地一条石子路走进去,“不过我不烧饭,我受不了油烟味。” 陈子轻在菜地打量打量,手从兜里拿出来,带着温热拨了拨黄瓜小苗:“要打药,黄瓜叶子后面会长很多小黑虫。” “小顾在家帮忙做事啊,黄瓜叶确实喜欢长虫,我年年都让专业的来打药。”谢母的声音从另一条路上传来,她在查看菜里的蔬菜生长情况。 陈子轻屈指弹飞叶片上的一颗露珠,谢浮妈妈呈现的幸福背后是健康的家庭氛围,那谢浮精神上的问题是怎么来的,天生的吗? 不知怎么,陈子轻想到了遗愿清单上的第二个鬼魂王研,她无论是个人,家庭,还是社交都没蛀虫,可她选择了从教学楼走廊一跃而下,让自己的生命停止在花一样的年纪。 为什么呢。 这对努力活着的贫民小人物陈子轻来说,是个盲区。 难道是……不快乐? 陈子轻只能想到这么浅显易懂的程度了,他没拿出手机上网搜,估摸着可能性不小,因为富裕不止对应物质。 不过,谢浮的性情要真的不正常,他妈妈能不知道吗?那位谢夫人一点都不忧愁的样子。 陈子轻都要怀疑是自己想多了,谢浮没病,他只是不定时的青春期中二病疑难杂症而已,过了这个年龄段就会自愈。 毕竟这段时间谢浮给他补课都很正常。 穿过菜地就是湖泊。 这湖水是顺着三家后花园流淌往前的,别墅区每家都能欣赏湖景,搬个椅子放在湖边能坐上一天。 陈子轻看着清凌凌的湖面被风拨出涟漪,他想起来个之前纳闷的事,趁着这个机会问了出来:“阿姨,你们怎么会想到在这里落家,是风水好吗?” “风水?我们家不信 这个。”谢母回忆往事, ◖◖, 我们都觉得住腻了想换个地方,谢浮一岁多点,小手指着房产杂志上一处说‘住住住’,我们就搬过来了。” 陈子轻:“……” 谢母端着胳膊说笑:“当时迟家已经住了半年多,我们搬来后很快和他们交好,过了半个月还是一个月,迟家右边那套别墅也有了主,从此我们三家做邻居,一做就是多年。” 陈子轻没想到就这么简单,毫无玄机。他不走心地说:“你们三家有缘,孩子一样大,一起上学,他们三人关系很铁,互相给出自己家里的防卫验证。” 谢母听到这就说:“这还是阿帘起的头,他小孩子心性,爱玩。” 陈子轻安静几秒,来一句:“你们想过以后搬家吗?”他真的很怕那种和抬头不见低头见差不了多少的局面。 “搬家?”谢母沉吟,“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陈子轻的脸部肌肉走向垮了下去,暂时不会是几个月吧,起码几年,那他做三分之二期间,三家是一定要排队排挨着了,绝对的死局,无招可解。 谢母眺望远方:“我跟谢浮他爸住哪儿都可以,将来谢浮谈了恋爱,有个家,他多半会出去住,反正都听他的,他是成年人,能做主,我们也给他自由选择的权利。” 陈子轻并没有感到轻松,他坐到湖边灰白石头上面,一声不吭地看着湖面树影。 谢母没打扰小辈思考人生。 风徐徐地吹过,陈子轻瑟缩了一下,他激灵起来,郑重地道歉:“阿姨,关于我之前和您儿子谢浮假谈恋爱这件事,很对不起骗了您。” 谢母眼角堆起细纹:“哎呀,没关系的,都过去了,我家谢浮后来跟我解释过,他是主动替你们当掩护的,我能理解你们的难处和做法。” 陈子轻更内疚了。 “那个,阿姨,您给我的见面礼,就那张卡,我不小心弄丢了。”他过这么久才想起这件事,不由得窘迫地挠挠脸,总不能说是迟帘吃醋掰断的吧。卡坏了,他没法还给谢家了。 哪知谢母说:“丢了啊,我今天重新给你补办一张。” 陈子轻慌忙站起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姨,我是想……” 谢母打断他,很自然地说:“给你的就是你的了,毕竟当时我确实把你当我儿媳。” 陈子轻的嘴角轻微一抽。 随便吧,要补就补吧,补了他就给谢浮。他能支付自己的生活开支。 去年他玩青蛙吃豆子赢了迟帘,迟帘耍赖不兑现承诺用三次转账堵了他的嘴,共计三万四,后来他给迟帘折了朵纸玫瑰,迟帘转了九笔钱给他,金额太大,他不敢收。最后还是被迟帘闹着收了,十万出头。 两次加一起十几万块,基本没怎么用。 陈子轻透过谢家后花园的树丛缝隙,去看迟家后花园,他的耳边响起谢母的喊声,他望去。 谢母的语重心长:“小顾,虽然你跟阿帘那孩子 阴差阳错没了两年的考验时间, 但谈恋爱分手是常事, 不要太纠结,顺其自然就好了。” 陈子轻回了个笑容:“我知道,谢谢阿姨开导我。” 下一刻他就托腮收了嘴边弧度:“我只是想不通,迟帘怎么会失忆。” 谢母露出斟酌的表情:“我早前问过他妈妈,说是他到国外突然心脏病发作,情况很危急下达了两次病危,他最终能活下来,是他的身体开启自我保护机制,去除一些记忆给心脏减掉负荷。” 陈子轻恍然,原来是这样。那他不能给迟想起他的机会,免得迟帘再次受伤。他绝对不可以在和迟帘再见时露出蛛丝马迹,他要全都藏起来,埋起来。 尽管他更希望和迟帘不再见,但那不现实,发小兼邻居怎么会断掉往来呢。 陈子轻甚至想,未来如果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他就动用道具药。那是他给自己留的活路。 他身为宿主,每次抽离和登入都由不了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任务期间赚取积分,当前世界用不到,下个世界也会用到,积分是万能的。哪怕主线任务最终失败,他也能根据任务进度获得相应的积分。 这次的主线就是十个遗愿,报酬相当于积分袋。 陈子轻的思绪被眼前的阴影打乱,他抬头,谢母笑得很是温柔,像对孩子寄予厚望的妈妈。 谢母挂着笑脸:“小顾,你想不想吃甜点?” 陈子轻无意识地说:“吃甜的心情好。” “那阿姨给你做。” 谢母没让家里厨子帮忙,她戴围裙和手套使用烘培工具,忙一早上做了香软精致的甜点。 陈子轻吃了很多,他上楼看书写作业,碰见谢浮从卧室出来,往他这边来,和他擦肩时脚步不停,看样子是要去书房。 果不其然,书房的门传来解锁声响。 陈子轻的大脑跳过思考犹豫,直接就说:“你现在是要去写毛笔字吗?” 谢浮一条腿已经迈进了书房,他情绪不高,像是没听见,另一只脚也抬起来,迈进了书房。 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口,徒留一抹雪松沉香在空气中飘荡。 陈子轻抓抓脑门,谢浮身上的香味饱含孤傲自持,适合高冷之花装逼用,实际他在学校的人设是谦谦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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