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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7 章 寡夫门前是非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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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铮从体内烧到大脑的那股子酒劲瞬间消失:“梁津川,你少他妈胡说八道!” 梁津川眉眼冷淡:“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不会进去看?” 说着,向身后院门一指:“就在屋里,看去吧。” 梁铮全身僵硬。 梁津川的耳边有蚊虫在飞,像要钻进他耳孔,啃噬他的血肉,他厌烦地抬手挥赶:“要是他们太着急,顾不上把窗户关严实,你就可以站在窗外看他们睡觉。” 梁铮粗喘几声,面色变了又变:“那你坐在这干什么?” 梁津川说:“看门,不明显吗。” 梁铮按着轮椅扶手的力道收紧,随时都要连轮椅带人一起扔到沟里:“宁向致许你好处了?” 梁津川不咸不淡:“他说他会跟我嫂子一起照顾我。” 梁铮啐了口:“妈的。” 他瞪着从前不亲近,如今显得陌生,毫无原来俊俏模样的堂弟:“梁津川,你真不怕你哥从地底下爬上来掐死你,他捧手上的媳妇在他屋里,在他们的婚床上跟别的男人睡觉,他弟弟把风看门,真够变态的。” 梁津川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裤管:“你不变态,你这么晚了拎着罐头来找嫂子,没想过我哥会不会爬上来掐你。” 梁铮恼羞成怒,抬脚踹在轮椅上面。 轮椅向后倒在地上,梁津川后脑勺着地,仰躺着。 梁铮快速将他跟轮椅捞起来:“津川,别跟嫂子说我把你踹到地上过。” 梁津川的后脑勺一阵阵钝痛,他瘦削的脸上看不出忍痛的痕迹。 面对堂弟捉摸不透的沉默,梁铮站在四肢健全的健康人高度,吊儿郎当地咧嘴一笑,不屑地俯视过去:“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老子不承认,你照样没辙。” 堂弟还是沉默。 梁铮上个月过了二十五岁生日,堂弟十六岁,小他快十岁,按理说他不该动手,可堂弟这种阴沉沉的性子撞他雷区了,他拧紧拳头就要发难。 风里忽地响起一声沉吟:“宁大夫进去有一会了,不知道我们嫂子的肚子有没有被灌大。” 梁铮瞳孔紧缩,堂弟言语直白粗劣到恶毒森冷,他却没挥拳头,他的心思全飞到院门里的某个屋子,大步流星地破门而入,手中始终拎着的篓子被他攥得深深勒进掌心。 李南星喜欢宁向致这事,他是知道的。 他以为宁向致的学历和单位,根本看不上一个嫁过人的寡夫。 直到今晚他才知道,那两人是两情相悦,干柴烈火。 不对。 宁向致和李南星睡觉,不代表是私定终身,宁向致只是玩玩,他不可能对一个跟过男人,不是处的寡夫来真的。 而且那寡夫还有个不大不小的拖油瓶。 梁铮的眼前浮现出一个画面,那天他带两个小侄子去卫生所买打蛔虫的药。 宁向致支着头坐在柜台午休,寡夫偷偷靠 近他,被他当场抓包,脸红耳朵红地解释说是看见他脸上有个虫子,想帮忙挥走。 是个人都能听出的谎言,是个人都能看出的暧昧。 宁向致玩玩又怎样,寡夫愿意给宁向致玩。 梁铮停在屋门口,他进去是坏人好事,寡夫现在正爽着呢。 爽什么啊。 陈子轻魂都让宁向致吓跑了,到现在都没找到回家的路,当时他自己跟自己玩得起劲,屋门就被强行踢开了。 那破门一点都不结实,一个斯文白净的大夫都能轻松踢开他的门栓。 宁向致不请自来,带着长刀。 幸好他觉得坐在地上背靠土墙壁不舒服就换了个姿势,改成跪在地上脑门抵着土墙壁。 裤子也穿着,只是裤腰有点靠下,露着小半个水煮蛋。 这才没有门户大开撞进宁向致的眼里。 真是万幸……个屁。 那会儿他听到巨大的响动,无意识地回头,脸潮红,双眼迷离,嘴张着,嘴角有津液淌在脖子里打湿褂子领口。 腿跟身子止不住地颤动,腰线小幅度地抽搐。 然后在宁向致的目光里,抽搐幅度变大,十几秒后整个人脱力乏软地瘫倒在一边,蜷缩的脚丫子舒展开。 裤子前面湿了一大块,后面湿了一小块,前面的水迹还和后面的水迹相会了。 他尿了。 不像样,真的不像样。 太窒息了,简直能载入三大窒息瞬间的记忆库。 然后呢。 然后宁向致就平静地关上屋门,平静地向他走来。 如果不是长刀的刀尖快刺穿阻碍物,喘||息||粗||重,喉结攒动,眼泛酣畅淋漓大做一场的红光,衬衫下的腹部技能如热山石的话。 陈子轻刚结束一场创业生涯脑子很糊,人也没什么力气,宁向致停在他面前,弯腰欺身上来,手臂撑在他脸两侧,凑近想吻他嘴。 夏天还没结束,怎么就强吻他了,这个大夫可怕得很。 他强行打起精神手脚并用地挣扎,还把宁向致的头发给扯下来了好几根。 宁向致跟他说什么自己主动了,如他所愿了。 很损尊严,很没面子似的。 陈子轻使出不多的劲阻止宁向致,要是有碗的碎片,他都能用上。 当然是抵着宁向致的脖子。 陈子轻才不会把自己的脖子放在利器面前,多危险。他喘着气在地上当泥鳅,身上的气味很浓还新鲜,宁向致离得近闻得一清二楚,整个人像吸了|大||麻,眼睛都红了。 这个年代含蓄的含蓄,生猛的生猛,比较极端化。 陈子轻的思绪回到现实中来,他被宁向致一步步给逼退到墙角,余光冷不防地惊觉窗户没关好,有个空隙,当即就要晕倒。 宁向致是不是在窗外看见了,才会闯进来,捅破窗户纸,找他睡觉? 陈 子轻汗涔涔地打抖, 想昏过去跨过现在的时间线。 宁向致的气息落在他不断渗冷汗的脸上:“李南星, 你前段时间所做的我看在眼里,这段时间做的我也看在眼里,我进你陷阱里了,你不下来,你站在上面看我,你什么意思?” 仿佛是在说,你围着我转,你喜欢我,又不给我玩。 陈子轻捂住嘴,以防长了一副文静书卷知青皮的狗男人偷袭。 宁向致被他的动作给整笑了:“你早就不是完整的了,别学纯情小花草。” 陈子轻被自己捂着的嘴角一抽:“没人碰过我。” 宁向致眯眼:“南星,你不必把我当孬子忽悠,我要是嫌弃你,就不会站在这里,对你这样。” 说后半句的时候,很不斯文地挺了挺精瘦的腰,示意他垂头看一眼。 陈子轻不看:“爱信不信。” 宁向致盯他半晌,在他耳旁说:“我信,你把自己玩失禁的样子跟我给人打针一样熟练。” 陈子轻心说,那不是熟能生巧吗。 夏天衣物布料很薄,他才失禁没一会,液体都从裤腿里流出来,随着他退到墙角,地上有一串尿迹,这两天他火气不小,味道不淡,真不知道宁向致是怎么压着他怎么贴着他的。 宁向致的裤子脏了,此时他没心思去在意卫生问题。 “南星,你看起来欲||望很大,也很爱玩,很会追求刺激,我不介意做你的情||夫,我们瞒着其他人偷偷好上,诊所不忙的时候我们能在里面睡觉,你要我怎么配合你都可以。” 箭在弦上,一心只想发射,别的都先放一边了。 陈子轻一手捂嘴,一手堆着宁向致的肩膀跟他拉开距离,声音从手缝里出来:“我之前是喜欢你,最近已经不喜欢了。” 宁向致当是情||趣和小把戏:“最近不是在欲擒故纵,收网前的一松一拉?” 陈子轻:“……” 宁向致捋了捋黑发,深暗的眼居高临下:“我在你网里了,李南星,我是你的了。” 男人深情款款地宣示自我的沉迷与|情||欲,他头顶怨气极大,背后站着剥皮鬼,整个画面勾勒出了一股子荒谬的恐怖感。 陈子轻下一瞬就麻了,他后面的剥皮鬼全程盯着他,看他玩? “444,救命!”陈子轻不自觉地找系统求助。 系统:“叫爸爸干什么。” “爸爸,不是,444,我出大糗了。”陈子轻简短地描述了一下事情经过。 系统一开始没打理,直到他在脑海里抽抽嗒嗒,才嫌烦地说:“看不到,都是静止状态,好比游戏登录界面上的角色。” 陈子轻劫后余生,腿一软,后背重重靠在墙上,这是他近期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他突然哼了一声,声量小小的,近似|呻||吟。 宁向致即将被欲海吞没的神色一震,再是愕然,他的三观就这么被击碎,重组:“你——” “知道了就行, 别说!”陈子轻羞耻地压着声音打断。 宁向致做了几个深呼吸, 勉强压下被挑到临界点的:“你先,”他的视线在眼前人身上扫动,忍着不把人转过去禁锢在墙边做检查,亲自找出症状所在,“拿出来。” 陈子轻很焦躁地瞪宁向致,我不想拿吗,还不是你在我屋里。 宁向致跟他对视,僵持,看他渐渐颤抖。 不知是心疼了,还是怕自己霸王硬上弓落个强||j||犯的名头,宁向致背过身去:“拿吧。” 很快的,宁向致的耳朵捕捉到一丝粘腻银色,极其轻微。 好似一个湿淋淋热烘烘的巢穴,被撕拉开来。 宁向致咬破舌尖拉住所剩无几的理智,李南星那么淫||荡,他结过婚,有过丈夫,他说他没被人碰过。 他费尽心思勾引我,让我对他动了欲念,却不给我亲,不和我睡觉。 “扣扣” 屋门猝不及防地被人敲响。 陈子轻想晕过去的念头再一次窜了出来,他匆匆把小圆球塞进被子里,匆匆脱下脏裤子,胡乱地干燥的布料擦擦大腿小腿,匆匆换上干净的裤子,调整呼吸问:“谁啊?” “我,梁铮。” 陈子轻短暂分神的功夫,屋里只剩他自己了,人呢,宁向致呢?他惊魂未定地看一眼窗户,空隙还是原来样子,屋门也是关着的。 “向致哥?”陈子轻东张西望,“宁向致?” 床底下有声音传出来:“我在这。” 陈子轻呆滞几秒,他踩着布鞋去床前蹲下来,探头看躲在床下的男人。 对方朝他投过去一个叫他安心的眼神。 陈子轻瞪大眼睛,不是,我们有什么吗,你就往床底下躲,一副欲盖弥彰的鬼样子干什么。 宁向致敲两下床板,表示自己藏好了。 陈子轻翻了个白眼,他站起来,踩着布鞋将屋里的尿迹全给蹭掉。土地的好处在这个时候显现出来了,渗水性极强,还遮味道。 屋门又被敲响了。 陈子轻藏好脏裤子,萎靡地叹口气,通常他刚结束是要进入贤者时间的,他这次没进入,先被宁向致|骚||扰,后被梁铮惊吓。 梁铮在门外天人交战了一阵,最终一脚踏进歪门邪道上,他把代入梁柏川的角色,背着捉奸的丈夫头衔,进来捉拿奸||夫||淫||妇。 屋里不是他想象的画面,他满面的怒气滞住了,凌锐的视线四处巡视。 犹如出门溜达了一圈回来的兽类,在搜查窝里的配偶有没有趁他不在期间,被哪个狗杂种的味道染指。 陈子轻从梁铮身上闻到了酒气,为了自保离他远点:“你找什么?” 梁铮看出了他的紧张,吊儿郎当地咧嘴:“没找什么。” 话落就将手上的罐头一举:“给你的。” “我不要。”陈子轻说,“寡夫门前是非多,你别 来我这了,被人看见了会指指点点。” ❧❧” 陈子轻脸一抽,上次在祠堂外,他也这么说,梁铮回的是不在乎,这会儿他又是嫂子了,他想赶快把人打发走:“那行,罐头我收下了,你回吧,我要睡了。” 哪知梁铮来了句:“我渴了,嫂子有水吗,给我喝点。” 陈子轻一言难尽地抿嘴,你想喝水,你盯着我的嘴巴干什么,神经病。 屋里的空气不太纯净。梁铮看人倒水,单从他走路的姿势来判断,他没开过,可他身上的气味很明显。 那还是开了。 只不过宁向致是个火柴,开了跟没开一样,不影响李南星活动。 陈子轻端着一缸子的水给梁铮:“喝吧。” 梁铮早已收起嘲笑的表情,他拿起缸子喝口水:“我过来的时候看到津川在外面乘凉。” 陈子轻一惊,梁津川平时不都在院里的十六属下乘凉吗,今晚怎么到院外了? 梁铮来时见到梁津川了,宁向致八成也见到了。 今晚月亮又大又圆,宁向致那跟长相气质不相符的狼牙棒,梁津川应该不难发现吧? 宁向致带狼牙棒上门,意图明显。 梁津川却没动静。 陈子轻垮下肩膀,他这些日子的补救屁用没有,梁津川依旧把他当块腐肉,不把他当个人。 更别说是嫂子,相依为命的一家人了。 陈子轻的沮丧落在梁铮眼里,就成了郁闷不满。 梁铮喝水喝成了二锅头的架势,他的嫂子嫌他坏了好事,不高兴了,心里头指不定怎么骂他,怎么着急的想要催他走呢。 成人之美是君子的事,梁铮一个山野里的农夫,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偏不走,他慢吞吞地喝水。 就在这时,院里传来喊声:“南星啊。” 二婶来了。 陈子轻一转眼,梁铮已经丢下缸子去床底下。 “……”他把还在桌上震的缸子扶好,这一个个的,都上赶着拿的什么剧本呢? 床底下,梁铮跟宁向致各自趴着,没有进行任何交流。 屋里响着妇人的絮絮叨叨,说她刚刚梦到死去的丈夫了,在她床头站着,不说话,问是不是在地下缺什么了也不说,就那么站着。 然后是寡夫的安慰,轻轻柔柔的,像山那边吹过来的春风,再烈的汉子被那风吹到,心也会荡起来。 床底下的两人心猿意马,桌前的陈子轻留意二婶的怨气颜色变化。 二婶奇怪地问道:“南星,你这罐头是哪来的? 陈子轻随口说:“梁铮给的。”末了不动声色地补充,“让我给津川吃。” 二婶的刻薄张口就来:“你自己吃,别给你小叔子,那小孩是个外冷心冷的,捂不热。” 陈子轻在心底长叹,他捂不热梁津川是有缘 由的,是因果。 察觉二婶多看了罐头几眼,陈子轻会意道:“要不我撬一罐,我们一块儿尝尝?” 二婶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全身上下都在拒绝。 然而还是撬开罐头,尝了。 在屋里尝的。 二婶把最后一小口梨子罐头的甜汁喝掉,起身走了。 不早了,村里的狗都不叫了的时间,陈子轻送二婶出门,他没在外面瞧见梁津川。 陈子轻状似随意地询问:“二婶,你来的时候见没见到津川?” 二婶拍着捶着胳膊:“没见着,这会儿了,他不是在屋里睡觉吗,瞎跑什么。” “没瞎跑,他乘凉呢,现在不在外面,那肯定是睡了的。”陈子轻拿蒲扇给妇人扇扇风,“二婶,走吧。” 屋里寂静无声,床底下的两个男人先后出来。 梁铮率先发声,站的是娘家人的角度有话好说:“宁大夫,请你不要耍我嫂子。” 宁向致皱眉:“我没耍他。” “没耍?”梁铮嗤笑,“没耍你大晚上的来我哥家里,和我嫂子一个屋,你们玩过家家?” 宁向致哑然。 梁铮敛去剑拔弩张,懒洋洋地说:“你又不会娶他。” 宁向致说:“我会娶。” 梁铮掏耳朵:“你家里能让你娶一个二婚?” “我的婚姻是我自己做主。”宁向致神态温和,“不然那么多说亲的,我怎么一个都没要。” 梁铮的面色沉下去,那他岂不是只等着喝喜酒就行了。 眼尖地抓捕到宁向投到被子上的视线,梁铮狐疑:“你干什么?” 宁向致淡定道:“不干什么。” “既然不干什么,那你还不走?”梁铮脱下汗衫擦了把淌汗的前胸后背,小麦色的肌肉纹理相当漂亮野性,是个白斩鸡同性都要羡慕的身材,“等着他回来,你们再来一发?” “你一根火柴,插多少次不都,”梁铮的讥讽戛然而止,宁向致他妈的哪是火柴,他妈的是个至少两年的树苗。 以宁向致的实力,比对李南星走路的姿势,显然没开成。 原因不清楚,反正没开。 梁铮哥俩好地揽着宁向致的肩膀,和他一道出去。 宁向致没机会看被子下面是个什么东西,他心下遗憾,但总有机会。 下次他要亲眼目睹李南星怎么使用。 …… 梁铮回到家里,他去厨房的水缸舀水喝,一口气喝下一瓢,那股子邪火还是压不下去。 不懂自己输在哪了。 他长得比宁向致爷们,人高马大能挑能扛,虽然只上过小学一年级就跑水塘里逃课没上了,但他后来跟着老师傅学了瓦匠活,养家糊口没难处。 李南星怎么就看上宁向致了,那家伙和梁柏川没什么相像的地方。 梁铮把葫芦瓢丢掉,他去院里,被特意等他 回来的老两口拉着唠叨,唐僧念经似的。 梁父愁啊,三个儿子,就老三还没成亲,他跟老伴提起做媒的介绍过的哪几家姑娘,谁长得白,谁眼睛大,谁爱笑,谁做事麻利…… 梁铮说:“随便吧。” 二老对视,他俩都觉出了老三的不对劲,喝到假酒了? “这谈婚论嫁的,哪能随便。”r>梁母作为代表发言,像是长时间逼婚的并非她本人。 梁铮:“不是你们说跟哪个都能过?” “话是那么讲,”梁母温温吞吞,“还是要找个面相有福气的。” 梁铮撇下爹妈去了自己的屋子。 梁母紧跟其后:“阿铮,你喜欢哪个跟妈说,妈砸锅卖铁也给你把人娶到家里来。” 梁铮发神经地说:“我喜欢李南星。” 梁母倒也没一惊一乍,李南星模样好会来事,丈夫死了是个寡夫,喜欢他的人不知有多少。 “他是你嫂子。”梁母说。 梁铮踢开没挡他路的板凳:“我好几个嫂子,他算不上。” 梁母说:“算不算得上都是你嫂子,你别犯浑。” 梁铮一脸抑郁地划了根火柴,弹出去。 梁母忧心忡忡:“真喜欢?” 梁铮:“嗯,真喜欢。” 梁母思虑了好一会:“明儿妈探探他的口风。” 梁铮面上的喜悦尚未成型就死透了,他反对道:“算了,别探了。” 强扭的瓜不甜,况且那瓜都是宁向致啃过的形状了。 梁母让老三赶紧洗澡睡觉,她去把院门关上,李南星是不会再嫁人的,否则他那村长给安排的好工作就没了。除非他高嫁,婆家能为他提供比卫生所更好的单位。 柏川他媳妇啊,是个不简单的人。 陈子轻紧着一颗心过了两天,关于那晚宁向致上门做客,梁铮送罐头的事,梁津川没提一个字。 不知道梁津川会不会认为他不正经,跟两个男的纠缠不清。 十有八||九是会的。 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类的俗话多着呢。 陈子轻心不在焉地蹲在塘边洗衣服,没在意附近打量的视线。 几个男的打着帮家里干活的名义,起大早来这儿看俏寡夫,这段时间他挑水的时候不卷裤腿不撸袖子了,也总把坐在家门口歇息的男人赶走。 好像寡夫门前坐不得了一样。 原先他明明很热情好客,谁坐他门前,他都会送点吃的喝的,唠上两句。 寡夫的改变是肉眼可见的,不知是什么风向,总之是把不少人的心给钩起来了。 偏又是个贞洁烈妇,终身不会再嫁,一心只想着把小叔子带大成人,照顾他到老。 大概要等到小叔子不在了,才会嫁人。 那个小残废好对付,可寡夫是个嫁过人的,不划算。 更怕前人 栽树, 后人乘凉, 自个一通忙活进劳改,俏寡夫便宜了别人。 于是有这心思的都在观望,都想做黄雀。 陈子轻砰砰敲棒槌砸衣服,他把衣服抓起来,在滑溜的石板上搓了搓,丢水里洗洗,拧干放进盆里,端着上岸。 真是够了,几个装模做样洗衣服的老爷们一件褂子干搓半天,都要给搓破烂了。他们头顶的怨气齐刷刷地上涨,看得陈子轻心烦气躁,索性加快脚步走人。 陈子轻回去的路上想着事情,梁津川身上那么疤,他脱个衣服就能看见,一看见就要加深过去受到的残害和羞辱。 这怎么行。 陈子轻打算买祛疤的药膏。 可是,他手上哪来的稀奇古怪的药膏啊。 要是他偷摸给梁津川涂,那也要脱衣服吧,穿着衣服怎么涂。况且就算他涂药期间没出错一切顺利,梁津川发现自己的疤没了,不可能不引起怀疑。 陈子轻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家里,他晒衣服的时候,听见小棚子里有响声。 梁津川早上洗澡,摔了。 陈子轻连忙小跑过去:“津川,你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 棚子里很静。 陈子轻怕人摔晕了,提着气靠近。 里头徒然传出压抑至极,带着些许轻颤的吼声:“滚出去。” 陈子轻把迈进去的半只脚拿走:“那我接着去晒衣服,你有什么困难就喊我。” 外面那串脚步声很快就走远了,梁津川趴在地上。 一个至亲都不在了的残废,活着干什么。 梁津川吃力地撑着轮椅爬上去,他舔掉唇上混着泥土的铁锈味道,脖子上青筋鼓动,面颊跟唇色都是苍白一片。 平息了一阵,梁津川转着轮椅出了棚子。 日头升上来了一点,院子里的死物活物都笼罩在晨光里。 陈子轻牵着竹竿下的衣服抖动,水珠乱蹦,他偷偷看向轮椅上的男孩子。 用双手当腿,袖筒里那两条手臂一定是使用过度,酸胀得厉害,肌肉痉挛不止。 没有双下肢的人得想办法保持平衡,否则就会很容易跌倒。 陈子轻瞧见梁津川额头的淤青,磕肿渗血的唇,他飞快撤回视线,继续手上的活。 直到小屋的门掩上,陈子轻才进小棚子。 地上有明显的挪动爬行痕迹。 陈子轻能想象到男孩子借住两只手的力量,慢慢地爬出石槽,挪到轮椅上,途中不小心摔倒在地。 狼狈不堪,无人可以呼救,无人可靠的痛苦绝望。 陈子轻在石槽上发现了一点血迹,梁津川的大腿磕破了吗? 哎,石槽还是不够。 梁津川又不准他在一旁帮忙,可别在哪回磕到头了。 …… 陈子轻半夜偷溜进小屋。 床上的男孩翻了个身,从平躺变成向里面侧卧。 陈子轻心惊肉跳呼吸都停了, 他从来不知道对个人好这么难。 这破背景, 坑死他了。 陈子轻小心翼翼地靠近,鼻子抽动着闻了闻,血腥味在梁津川的膝盖部位。 梁津川膝盖的切口被硬皮厚茧子覆盖,触感很粗糙,这都能破皮流血,说明当时磕得很大力。他不太会处理伤口,大约是半结痂状态。 陈子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屋。 梁津川一夜没睡,他天快亮才昏昏沉沉地睡了不知多久,醒来天已大亮,屋后别家的鸡在放声叫唤。 院里静悄悄的。 梁津川以为只有他自己在家,他浑身皮肉略显松弛地出去,见到了什么,转轮椅的动作微微一顿。 原本家里每个屋子都有门槛,爹为了他好进出就给去掉了,只有院门口有个门槛。 爹说那是大门,要给逢年过节回来看看的祖宗,给亲戚街坊走的,没门槛不像话,只能让他委屈点,有人陪着的时候再走大门,自己一个人想出去转转就走后门。 现在那个门槛也被敲掉了。 陈子轻满头大汗地朝梁津川招招手:“津川,你过来试试!” 梁津川转轮椅的动作接上了,却不是去的门口,而是去石榴树那边。 陈子轻笑着说:“以后你出门可以直接从院里到大门口,不用走后门了,还有那个洗澡的棚子啊,我在里面放了两块板,上门铺着不要了的衣服……” 梁津川掀起眼皮,没什么波澜地看他一眼,他默默地闭上了嘴巴,收起了笑容。 陈子轻捡起地上的锤子去杂物间,宁向致叫他注意点,千万不要让他的小叔子把他当做性启蒙的对象。 说什么十六岁正是对性有着本能好奇,产生幻想,会在身边人里选个对象|意||淫|的年纪。 陈子轻把宁向致凶了一顿,无视他头顶变大的黑云。 两人在卫生所冷战了。 陈子轻第一波要管的是相对好搞定的二婶跟梁铮,第二波才考虑要不要把怨气比他们还大的宁向致放进去,到那时候再说。 二婶好强,丈夫死了还没多久,她就照常去地里田里忙活,不给自己休息的时间,心里压着事,怨气更深了。 陈子轻都不太敢瞅村子上空的总数值。 这天下班,陈子轻在路上碰到个拄着拐杖的老太,他把人背到坡上放下来,一老一小坐在石头上歇脚。 老太一大把年纪了腿脚还不错,她走十多里路去看妹妹,拎回来了一篮子青葡萄。 看着酸得滴尿。 吃着倒还好,只是被酸得打冷颤。 陈子轻捂着半边脸把葡萄咽下去,他陪老太聊了会天,语气忧愁地说:“我二叔走了,不知道我二婶要怎么才能好起来。” “你二婶啊,自己想开,少钻牛角尖,就能好起来了。”老太话锋一转,“但你二婶不钻牛角尖就跟少块肉一样,那都是命。” 老太摇摇头:“一人一个性格, 一个性格就是一种人生。” 陈子轻眼睛一亮, 大智慧啊。 老人大多都愿意追忆往事,那是年轻一些的自己。 这话匣子一打开,老太就说个不停。 “你二婶得理不饶人,不占理也有理,那嘴可不是一般的能说,刀子似的。” “你奶奶也是那德行,明明有四个儿媳,偏偏光逮着老二家的,也就是你二婶,光逮着她说不是。” “你二婶在给你奶奶分稻子上没紧巴,可你奶奶照顾条件差点的老四,她把稻子给换了,拿着老四给的瘪的小的稻子,非说是你二婶给的。你奶奶满村的叫,让大家出来给她评评理,说她老二家媳妇良心让狗吃了。” 陈子轻听得目瞪口呆,梁津川的奶奶跟爷爷都不在了,省得他接触。 “就这样,你奶奶病倒以后,给她端屎盆子端得最多的,还是你二婶。”老太“哎”了一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陈子轻点点头。他试探地说二婶看起来不怎么喜欢自家闺女。 老太语出惊人:“闺女长得像你爷爷,性格像你二叔,没一样像你二婶的,她能喜欢才怪。” 陈子轻:“……” “其实说不喜欢,那也不至于,好歹是自己生的。”老太给陈子轻递青葡萄,“前两个儿子都没生下来,就女儿活了,还想生,生不出来了身体不行了。” “怎么不行这事还要搬出你奶奶。” “那一年你二婶生下闺女坐月子,你奶奶在屋外嚷嚷哪个生了孩子不下地干活的,当自己是小姐命啊在床上躺着。” “你二婶哪受的了,拎着锄头就取地里了。” “后来你二婶结扎,村里补贴两斤肉,她没舍得吃,给你二叔跟闺女吃了,你二叔偷偷拿去给你奶奶吃,被你二婶知道了,好一通闹,锅都砸了个动。” “你奶奶要去跳水不活了,你爷爷抽你二婶大耳光,几个儿子儿媳都说你二婶的不是,她结扎就没养好身体,下田干活的时候子宫掉□□里了,每天垫卫生纸。” 陈子轻没想到是这个走向,他放下送到嘴边的青葡萄,表情严肃:“那要看医生吧,去县里看。” 老太笑他天真:“看医生不要钱啊?” “你二婶一年攒的积蓄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了,她给闺女攒大学学费呢。” “她闺女马上就是高中生了,中考成绩说是那什么前茅,真假谁知道呢,你二婶嘴里的话,十句有九句不真,剩下一句可能是真的。” 陈子轻嘀咕:“我二婶的脸总耷拉着,没见她开心过。” “你二婶过得来气啊,闺女跟丈夫一个孬样,老实巴交没什么话,亲戚过来了她都不叫,亲戚不就在她妈面前说她。她妈把火气往她身上洒,她又不吭声,像个死瘪,那她妈火气就洒不顺了,攒心里头了。” 陈子轻听着听着,不知道接什么话好。 老太叹气:“闺女不理 解, 丈夫不心疼, 婆婆不待见,她又是个不愿意接受现状的人,不就跟自己过不去了吗。” “你看你二婶回回吵嘴,你二叔跟闺女别说帮着她了,头都不伸的,嫌丢人呐。” “这你二婶能不知道吗,她能不怨吗。” 老太找到个爱听自己说话的人,那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得气都上不来了。 “她为家操劳,没一个站在她身后的。” “老话说,周围人都不喜欢你,都觉得你有毛病,那就是你的问题。” “真这样?” “我寻思不一定。” 陈子轻给活得很通透的老人家顺顺气:“老太,你会长命百岁的。” 老太笑得合不拢那口没牙的豁嘴:“活那岁数干什么,讨人嫌,狗都嫌。” “能活就活嘛,多看看大山小河也是挺好的。”陈子轻吃掉快被他搓破的青葡萄,酸得一张脸皱起来,上一个百年有几户死里逃生,这个百年无人生还。 递进的啊。 不过,他来了,下庙村肯定是会像庙会求的那样,子孙繁衍。 如果他任务顺利,不失败的话。 陈子轻把老太搀到村口就去地里找二婶,他帮着二婶锄草。 村里人的怨气背后没血海深仇,都是小事情。 可是小东西买穷人,小事情压死人。 那些鸡毛蒜皮柴米油盐日积月累,会变成一座大山。 陈子轻撑着锄头呼口气,他望了望从他过来到现在都没停,一直弯腰拔草的妇人:“二婶,你也不容易。” 尾音还在他嘴边含着,他就看见二婶倏地背过身去,手做出擦眼睛的动作。 哭了吗? 陈子轻没绕到前面看妇人脸上的泪,他的视野里,妇人头顶的怨气色块变浅了,背后的吊死鬼身影也随之模糊起来。 他怔怔地站在地里,这个妇人只是想有人真心的觉得她不容易……r>田埂上来了个人,陈子轻见是堂妹,他提醒还在抹泪的妇人:“二婶,小云来了。” 二婶忙擦干泪水弯腰拔草:“她来干什么,锄头都拿不住,有那个时间不如多看点书。” “劳逸结合嘛,眼睛对着书久了会疲劳,容易近视。”陈子轻见二婶听不懂就不往下说了。 二婶不让闺女下地锄草,叫她到山里挖野菜去,还叫陈子轻陪着,帮忙挖一些。 挖的野菜不是人吃的,是为了喂猪喂鸡。 陈子轻来这里第一次见到所谓的野菜,一颗颗的呈花朵形状摊在地上,开小黄花。 一只手捻起摊开的菜叶,拢在手里,向上拔动。 土结实了就拔不动,那要上小铲子。 陈子轻感觉挖这个野菜很解压,他挖上瘾了,哼哧哼哧地挖了一颗又一颗,酒窝都浑然不觉地露了出来。 梁云疑惑不解,挖野菜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她破天荒地暗中观察自己的小嫂子。 观察不出一丝假装虚伪的证据。 梁云把铲子跟篮子都给他:“嫂子,你挖吧,我回去看书。” 陈子轻头也不抬:“噢噢,你回吧。” 梁云走几步回头,小嫂子当真放她回去,自己在那挖野菜。 她幽默地看了眼往下掉的太阳,是在西边。 …… 梁云选了条没什么人走的路绕回去,她很不愿对谁打招呼,被谁叫住问学习,问有没有早恋,问她爹不在了,她跟他娘母女俩怎么过,问她将来要把她妈带到哪个城市生活之类。 比起村里人,梁云更不想看到那些亲戚来家里,她听他们说话烦,听他们笑也烦。 因此她妈要去大姑家走亲戚,让她一块儿去的时候,她当场拒绝。 她妈把筷子砸了,叫她去死,她回屋里,屋门被她摔得很响,这是她唯一能表达她心情的行为,所谓的任性。 第二天她妈就去了大姑家,她没跟着,是她小嫂子代替了她。 梁云去前屋送饭,她不会煮饭炒菜,碗里的饭菜是她妈起早烧的,叫她中午热了吃。她把饭菜端去堂屋,喊堂哥吃饭。 梁津川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不合胃口啊?”梁云说,“我妈炒菜就喜欢放很多香油。” 她还想说,小嫂子现在的厨艺是不是很好,因为堂哥的面颊没那么凹陷了。 堂屋靠墙的长桌上那三个遗像,六双眼睛都直视屋门口,梁云正好面对他们坐,一抬头就能跟他们对上眼,她胆小怕鬼,就没敢抬头。 梁云下半年上高一,她中考没考好,离她妈想要她上的高中差了三十多分,花钱买了。 九月去报道,这会儿是七月下旬。 梁云赶走要往菜上飞的苍蝇,犹豫着拎出一个不温馨的话头:“哥,嫂子就像是变了个人。” 梁津川在看小香炉里的三根香。 梁云这次要说话的更犹豫了:“他还打你吗?”这是梁云无意间撞见的秘密,她没告诉爹妈,一直瞒着藏着。 梁津川没开口。 梁云慎重地问:“你是不是……原谅他了?” 梁津川言辞冷硬:“不是。” 梁云怅然:“书上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要是真的改过自新了,不会再伤害你了,那你有他照顾着,你们一家人……” 察觉堂哥面色难看气息可怕,她迅速噤声,不敢再延续这个话题。 下午梁云在家里睡觉,等到天渐渐暗下来,家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害怕地跑去前屋找堂哥。 自己家黑漆漆的,堂哥家也黑漆漆的。 而且遗像还比她家多了两个,她按捺着恐慌点煤油灯。有了光亮以后,梁云才放松不少,她看一眼坐在暗处的堂哥,心里动了去找大堂哥的念头,大堂哥不会那么阴冷。 可是她不喜欢大伯大妈。 大伯跟她父亲以及她三个叔叔都不是同一个爹所生, 他们是同母异父。 奶奶||头婚生的大伯, 二婚生的后来四个儿子。 大伯一家住在村口,不怎么在邻里间活跃,大妈又很小气,她小时候看大妈打门口的枣子,看了半天都没吃到一个。 为此她妈嫌她丢人现眼,不吃枣是不是就要死,非要跑去别人家找吃的,气得她妈拿竹条把她狠狠抽了一顿。 梁云收了收思绪:“哥,我妈说天黑前就回来,都这会了,不知道怎么还没见回。”>梁津川看似睡着了。 梁云提议道:“要不我先去把中午的剩菜热了,我们边吃晚饭边等。” 外面徒然有叫喊声:“小云,你快出来,你娘回来了!” 梁云不明所以,回来就回来,这么大动静干什么,她早就过了迫不及待地跑出门,看她妈有没有给她带小零嘴和夹子头花的年纪。 心里这样想,梁云还是快步出去。 “出事了,出事了——” 梁云叫住喊话的人问情况,她脸色微妙,掉头就跑去堂哥家,站在院门口喘着气说:“哥,嫂子不见了!” 不等堂哥做出反应,梁云就去找她妈。 她妈摊在地上,浑身都是土跟草叶,鞋子掉了一只,整个人浑浑噩噩,嘴上说是去县里买东西,一扭头人就没了。 大家七嘴八舌,他们都说不好了,南星让杀千刀的人贩子抓走了。 梁云六神无主,她又去找堂哥分享村里人的猜测:“嫂子会被卖到穷乡僻壤的大山里给人当媳妇……” 暗中响起笑声。 梁云有些发毛:“哥,你笑什么?” 梁津川说:“我们这不就是穷乡僻壤的大山。” 梁云讷讷:“那也是。” “我去帮忙找嫂子。”她转身出去。大堂哥去县里了,比任何人都急,希望他能有好消息。 …… 喇叭里响着村长焦急的通知声,村里都在找人,他们还去上庙村找,惊动了南星的娘家人,这事就跟滚雪球一般,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十里八村漫山遍野地喊人。 成片成片的人出动了,依旧没消息,这天去了县里的他村人有不少,没一个遇见过下庙村的柏川媳妇。 这要是被卖到其他地方,那可真就找不回来了。 梁津川坐在堂屋,面向亲人的遗像,耳边是从外面刮进来的嘈杂声,他低头看不知何时抠破的掌心,喉咙里泛上来自我厌弃产生的酸水。 我在干什么。 我竟然担心他的死活。 我是不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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