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柏豪家里的阿姨准备把脏衣服送去干洗时,从一件外套的口袋里摸出来一张传单。 即便只是一张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传单,她也没有自作主张的扔掉,而是放在了客厅茶几上。 黄老板应酬回来,一身疲惫的倚在沙发上,最近公司接入了几个连锁生鲜超市的项目,他每天都忙得像陀螺,听说朝风道长的弟子下山创业开了个餐厅,儿子还被老婆送去打工了,黄老板都没空出时间去拜访。 茶几上放着什么东西,黄老板拿起来一看,是一张农家乐宣传单。 宣传单上文字介绍很少,大多是图片。 有一张图片是一条清澈的山溪,它从山谷之中流出来,像是流动的水晶,水底的细腻沙土、白石子连同水中的游鱼都清晰可见。 黄老板一晃神,仿佛听见了一种柔和的、错落有致的流水淙淙声,这条清溪在太阳下面闪闪发亮,在不远的地方积成一个小湖,湖边的草丛里草木葱茏,生着稠密茂盛的芦苇。 他出神的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脸上好像被一块凉凉的天鹅绒轻轻擦过,那是一股十分清新的空气吹来。 今天黄老板喝了不少酒,脑子里混混沌沌,非但没有发觉出不对劲来,反而顺势想到了自己童年在家乡河边玩耍的回忆。 那时候家里都穷,他们这些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是感觉吃不饱似的。有条小河贯穿着整个村子,村里的小伙伴们就经常相约去河里摸鱼。挑那种水浅的地方,光着脚丫、撸着裤腿,带上竹篮子就兴高采烈的出发了。 河里的鱼不大,滑不溜手的,看中了伸手去抓,十有八九都要被它逃脱,换上竹篮子就不一样,要把竹篮子浸到水里,慢慢向漂浮不动的鱼儿靠近,看准时机一抬!一条鱼就到手了! 几个孩子忙活一下午,多的时候能抓到七八条半大不小的鱼,紧接着就是分头行动,捡树枝、剖鱼腹、去内脏,在河边用石头堆出的简易火堆里烤鱼,别看他们年纪小,做起这些是一套一套的,已经十分熟练了。 等鱼的香味飘出来,撒上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盐巴和辣椒面,那滋味简直太美了,这就是黄老板记忆最深刻的烤鱼。 真想再去河里摸一次鱼啊。 黄老板眯着眼睛,一张张图片继续看下去,宣传单上有古典园林风格的建筑,亭台阁榭、错落有致,蓝灰色水磨砖的窗框、舒展飘逸如同鸟翼的屋檐、大片的白色粉墙与黑灰色的青瓦屋顶。 还有在薄明的晨曦中苏醒的果园,翠绿如洗的树叶在枝条上微微晃动,藏不住叶片后累累的果子,闪着光芒的露珠缀在叶尖,或是果子上薄薄的绒毛上,清晨的霞光从浓密的树荫中透出来,在林雾中晕染出透明的淡紫色的薄光。 这农家乐的环境太好了!没听说江余附近有风景这么好的农家乐,黄老板去边角处找地址,只看见简单的“宣山”两个字,剩下的就是一个联系电话。 宣山在哪? 黄老板想了一会,没从记忆里找出答案来。他干脆不想了,把宣传单仔仔细细的折成一沓,揣进兜里。等他忙过这一阵,就带着全家人一起去这个农家乐放松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应玲珑也在看这张宣传单。 “桑宣宣真的在很用心的经营农家乐。”她抹了一把宣传单上覆盖的粉末,指尖多了一层晶莹的鳞粉。 蜃妖的壳磨成的粉末涂在宣传单上,再加上一点小法术,能让人身临其境的看到农家乐里的风光。每一张宣传单算起成本来都价值不菲,桑宣宣都拮据成这样了,她也舍得到处发。 “我们什么时候过去玩?”重明变成人身太久,也想在山间畅快的飞一飞,十分期待这次农家乐之旅。 “下周挑个不忙的时间吧。”应玲珑翻着日历,“大学生是不是快开学了?” 她招手把黄柏豪叫过来。 应玲珑问黄柏豪:“你是今年读大学吗?” 黄柏豪:“是啊,考的江余医科大学,离这里不远,就算开学我也能过来帮忙。” “你要学医?”应玲珑有些诧异。黄柏豪竟然不学商科,难道不用继承家产吗? 黄柏豪对这种疑惑见怪不怪了:“我不是出过那种事吗,我爸妈说我要多积德,有功德加持,那样怪物就不敢近身了。治病救人肯定积德,我就选了医学专业。” 说到这里,他露出了无语的表情:“然后被调剂到了口腔医学专业。” 应玲珑憋笑:“牙医……嗯,怎么不算医生呢。” 问清楚周围几个大学新生报到的时间,应玲珑把去宣山农家乐的时间定在了下周四,附近几个大学的报到日前夕。 金乌暗示地朝着黄柏豪的方向瞥了一眼。 应玲珑小声:“嘘,我们不带他。” 宣山根本就没通路,大家都是用非正常方法进去的,不可能带上黄柏豪。 ———— 山海食堂的客人一如既往的多,而且大多数都是熟客。黄柏豪才来了几天,有几个客人已经很眼熟了,比如曾经建议天天吃蟹粉的那两个大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跟你说,在这里吃饭总归是有好处的。”大爷对着坐在对面的男人说道。“往近了说,你入口的食材有保障,油是好油,汤是好汤,肯定比那些回收的费油,勾兑的调料汤吃着健康。往远了说”,他压低着声音,“你爸我的耳朵是怎么好的,不就是……” 马大爷十分隐晦地朝儿子使了个眼神。 马卓看上去一点也不信:“爸,你越说越玄乎了,你要说是经常到这吃饭,心情变好,火气也降下来了,连带着你的听力恢复了,这还勉强合理。说什么吃了这里的叫花鸡有助听力,那全是胡说八道。” 马大爷也不和他急:“对对对,别人问起来你就这样说,老板可不让我们到处宣扬。” 马卓:“……” 他有些无奈:“吃饭吃饭。” 听到这一番话的黄柏豪本来已经越过了他们,听到一半又绕了回来,脚步慢腾腾的,把后面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一楚。 这位大爷好像认为自己吃了叫花鸡以后治好了耳聋的毛病。要是放在一个星期之前,黄柏豪肯定会不屑的冷笑,认为是哪个无良商家做出的无脑宣传,专骗那些相信冥想治愈癌症、床垫治好糖尿病的老年人。 但是最近,黄柏豪也发现了一些身体上的变化。 首先是眼睛,在来山海食堂上班之前,黄柏豪没日没夜的对着屏幕打游戏,眼睛经常干涩酸胀,红血丝一直不散。 好像是来到这里第一天,眼睛的不适症状就全都消失了。黄柏豪还以为是他的作息调整过来了,难道不是?他那天吃了什么来着? 好像有栗子蛋糕、卤猪蹄、红烧带鱼、嗦螺。 然后是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高中生嘛,尤其是高三那段冲刺的阶段,黄柏豪除了还在坚持爬黎丘山,其他的运动都放弃了,每天长时间久坐,又爱吃些辛辣刺激的东西解压,导致某个地方出现了轻微的不适症状。 去医院看过,医生说问题不大,不用特意治疗,只要避免熬夜,注意休息,少吃刺激多油的食物就好了。 以上的几点医嘱,黄柏豪一个也没有做到。 这导致他这段时间走进卫生间都要鼓起很大的勇气。 但是,就在前几天,嘿,他好了! 好的十分彻底,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用再担心菊部地区有血的情况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大爷的话点醒了他,黄柏豪深深怀疑这两件事都和应玲珑有关。他就说嘛,天梧宗那种隐世门派里出来的人,怎么可能只是单纯来江余开个餐厅,她一定是有别的用意! 说不定就是挑中他们这些心地善良,为人正直的好人,送上一套去病消灾套餐,再通过某种特别的因果论,让自身的修行跟着进益。 自以为发现了真相的黄柏豪鼓起勇气找到应玲珑:“老板,我最近吃的东西是不是有问题?” 应玲珑眼皮一抬:“你家那么有钱还来碰瓷,我可告诉你,店里有监控!” 黄柏豪:“我的眼睛,还有……”他含糊地略过了这个字眼,“都是最近恢复正常的。” 应玲珑简直无语。 她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一次是栗子蛋糕里加了箨草荚,箨草能治疗眼睛昏花的毛病,她就是偷了个懒,没给黄柏豪单独做一份不加箨草荚的。看他年纪轻轻,甚至都不近视,才没当回事的。 另一次是能治痔疮的脆皮栎鸟,黄柏豪这小子看着人模人样,私底下怎么还是个有痔青年呢?! 应玲珑一脸冷漠:“没有这回事,不要搞封建迷信。” 黄柏豪充耳不闻:“我懂我懂。”这种事他肯定不会声张的啦。 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晚上要是有什么剩菜,我都包了,拿回家给我爸妈吃。”他可真是个孝顺的孩子,自己身上的小毛病治好了,还想着爸妈。 他父母两个人最近都忙得很,姜女士上次说要再来,也没空出时间,黄老板更是整天不见人影。他们的毛病也多着呢,人到中年,什么失眠、便秘、乏力、免疫力低下都找上门了。 应玲珑赶紧打断黄柏豪的自说自话:“闲着没事就去把螺尾去了。” 她觉得黄柏豪整天想这想那,多半是闲的。 “你上次建议我每天都上嗦螺这道菜,我觉得这个提议挺好的。以后去螺尾这个工作就专门交给你负责。” 看着重明搬来的一大盆田螺,黄柏豪突然很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让你乱提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