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冼耀文先去了一趟巨鹰置业,和罗鹰世聊了聊房子的细节,其中一栋他是打算自住的,建筑面积要大一点,1500呎。 一楼是车库,要停得下两辆车,还能放一些杂物,二楼是保镖和佣人的房间,三楼是饭厅、客厅,四楼两个卧室、一个书房,天台上要弄一个鱼池、一个水泥葡萄架,其他的以后自己慢慢添置。 罗鹰世打了个狠折,只算出40万的价格,定金也不用再添,就那张5000英镑的本票当做定金,其他的交付后再结算。 冼耀文明了对方比较诚恳的结交之心,心里做好了投桃报李的打算,即使他将来一只脚踩进地产界,厂房的扩建能给对方做就尽量给。 下午三点,冼耀文坐进了香港酒店附属的gripps酒吧,在黄包车夫嘴里,又管它叫醉翁轩。 稍坐一会,罗伯特和谢丽尔联袂而来。 “冼,在伦敦玩得开心吗?”罗伯特在冼耀文边上坐下后便问道。 “罗伯特,我是去工作,不是玩。”冼耀文回了一句,又转脸对谢丽尔说道:“谢丽尔,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我在这里住得很开心。”谢丽尔微笑回应。 “接下去的一段时间,你可以到处玩玩,等把香港玩遍了,考虑一下喜欢住在哪里,等你做好决定,我会帮你找房子,别墅带花园,如果可以,最好是带游泳池的。” “亚当,你真好。” 谢丽尔的笑容愈发灿烂,脸上的雀斑变得灵动,犹如挤在迪吧里接踵摩肩乱蹦的五好青年。 在汗毛竖起来报警时,冼耀文及时转脸看向罗伯特,“so,第二件事的进度如何?” “第二件事……”罗伯特迷糊了一会,反应过来,“哦,我找到曾经在一个部队服役的战友,经过他的介绍联系上了能办理调动的人,对方要三千港币。” “比我想象的要少一点,明天要执勤吗?” “不。” 冼耀文看向谢丽尔,“为了欢迎谢丽尔来香港,明天在我家天台举行烧烤晚会,到时候我会把钱给你,我希望你最好是半个月后办理调动,留在伯公坳抓两批走我当初走的那条线路的人,审问他们为什么要走那条线,是不是在带货。” “冼,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将来打算,国际局势说变就变,说不准我们将会有一个大客户。” 罗伯特不以为然道:“我听到的消息说伦敦有可能和旧政府断交,承认对面的新政府,你说的大客户可能不会出现。” 冼耀文摊了摊手,“罗伯特,我说了国际局势说变就变,我们要做多手准备。还有,我和谢丽尔两人一起已经在伦敦注册公司,等文件从伦敦寄过来,生意正式开始前,我们所有的利益相关人坐在一起商量好利益分配和义务。 请听清楚,利益和义务是捆绑的,想得到利益就要履行义务,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只要利益,不履行义务,如果谁想成为这样的人,其他人有义务送他去见上帝,就是我也一样。” 罗伯特耸耸肩,“听你吩咐。” 冼耀文看向谢丽尔。 谢丽尔点点头,“我没问题。” 冼耀文张开一只手,“五年,最多五年,我有信心能赚到够我们往后余生富足生活的钱,所以,请在五年之内保持头脑冷静,不要做损害大家利益的事。” “冼,你可以放心,我打过仗,知道伙伴的意义。”罗伯特诚恳地说道。 冼耀文举起酒杯和罗伯特碰了碰,“罗伯特,我不是怀疑你,只是我喜欢在做事之前确立好规则,有了规则,大家就清楚底线在哪里。” 罗伯特笑着说道:“冼,我喜欢这样,我也相信自己会成为富翁。” “富翁这个词不太够分量,应该是千万富翁才对。”冼耀文非常认真地说道。 “啊哈,千万富翁,我喜欢。” 冼耀文把杯里的酒喝干净,放下杯子,扣上西服的扣子,“两位,为了我们的生意,我还有不少义务要履行,不能陪你们多坐。我的住址是李屋村49号,烧烤晚会下午六点开始,早点到。” 罗伯特回道:“我们会早到。” 冼耀文走到谢丽尔位子前,躬下身在她左右脸颊各贴了一下,“谢丽尔,玩得开心点。” …… 离开香港酒店,冼耀文去了屯门。 上了九径山,站在山岭的高处,眺望屯门所有的荒地,又结合地图和目测计算着每一个方向的荒地面积,特别是南面挨着屯门避风塘的那一片,他看得比较仔细。 在山上看过之后,又来到避风塘,找了几个渔民分别打听了同一个问题“避风塘水深”。 据罗鹰世所说,港府对私人填海造陆持积极支持态度,想拿到批文是比较容易的,只要填出的土地按照一定的比例上交港府即可。 看过荒地,冼耀文没急着做买地的决定,在接下去的五天时间,除了第一天烧烤晚会早出早归,其他四天时间都是早出晚归,足迹踏遍了荃湾、元朗、北区、大浦、沙田、西贡、观塘,还有发展比较早的柴湾工业区。 一共五天时间,冼耀文却把其中的两天用在了荃湾,两天中的一天半用在了一个鸟不拉屎的荒凉之地——葵涌。 葵涌分为上葵涌、中葵涌、下葵涌,属于荃湾的边缘地带,除了上葵涌有少部分被开发,有一定的商业街区之外,中下葵涌只有稀疏的村落,特别是靠近醉酒湾的下葵涌,临海的位置地势陡峭,近海又有不少暗礁,驳船行走需要小心翼翼,会选择在这里停泊上下货的货船,总有一点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是只要往海里推进一段距离,把浅海暗礁段填海造陆,这里就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货运码头。 冼耀文看上了下葵涌这片靠海无人问津的荒地,想着花极小的代价把它给拿下,他相信这一点不是无稽之谈。 如今的香港货运业务主要集中在尖沙咀九龙仓码头,一个码头足以应付全港的货运吞吐量,且在码头周边有配套的大大小小临时货运仓库、酒店、旅馆、饭馆等。 或许已经有人以发展的眼光预见到九龙仓无法满足越来越大的货运吞吐量,心知香港需要新的码头,但绝不可能想到一个会改变货运模式的发明“尺寸货柜”即将面世,以后的货运码头根本无须为“人”考虑太多的配套,完全可以建在比较偏僻的区域。 基于这种见识上的差异,不会有人和冼耀文抢下葵涌这片荒地,甚至他还有很大的可能被别人视作傻缺,钱多人傻速来圈的那种。 不过事情要一件一件来,眼下着急要做的事是尽快搞定工厂用地,地皮没搞定,厂子就没法盖,后面的所有进度都会拖慢。 相比较而言,最早看的屯门地区是最好的,已经是半成熟的工业区域,水、电、海陆运输都比较方便,唯一不方便的就是离石硖尾太远,足足有50几里路,为了解决交通问题,冼耀文可能要多做一门生意。 1月9日,三九。 一年中最冷的时间段开启,香港也挺冷,早晨的气温降到了15c,穿西装打领带刚刚好,既不会感觉到寒冷,也不会让人气闷。 吃过王霞敏做的片儿川配葱包桧儿,冼耀文提着礼物往白田下村过去。 他已经回来好几天,王霞敏也已回过家,白田下村的木屋缩在一块,鳞次栉比,双刀肉一下锅,肉香味能飘遍整个村子,按说村里的“情报中心”早就把王家的事议论好几遍了,刘长富没可能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不应该不登门啊。 冼耀文猜测刘家出了变故,这不,过去探望一下。 来到刘家的门口,他立马闻到了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叩开门,迎接他的是刘长富满面愁容的脸。 见到冼耀文,刘长富强提精神,“原来是冼先生。” “刘保长,家中有人身体不适?” 刘长富唉声叹气道:“小儿振魁上工时不小心把腿摔断了,正在家中将养。” “严重吗?”冼耀文关切地问道。 “说不好,只是请村里的铃医看了看,配了几副药吃着。”刘长富的眉头皱成一字宽。 冼耀文蹙眉道:“摔断腿可大可小,走方郎中多是医术不佳,刘保长还是带令郎去西医院照个x光,不能拖,我陪刘保长现在就过去。” 刘长富面露难色,支支吾吾,“这,这个……” “刘保长不用担心,医药费我会先垫上。” “冼先生,这……” “哎呀,刘保长,你就不要这这那那了,令郎的身体重要,你找人把令郎抬到东京街,我去找黄包车。” 说着,冼耀文把带来的礼物塞到刘长富手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人。 刘长富站在原地看着冼耀文的背影,嘴唇轻呡了几下,又低头看看手里的礼物,愣了好一会才放下东西着急忙慌去找人。 经过一番折腾把人弄进了医院,冼耀文是跑上跑下,忙前忙后,好一通忙活,总算从医生嘴里听到了一条好消息:“再晚一点送来,只能截肢。” 刘长富一听到医生的话,立马就要给冼耀文跪下,幸亏他眼疾手快把人给扶住,“刘保长,区区小事,不必行如此大礼。” 刘长富老泪纵横,“我只剩振魁一根独苗,今天若不是冼先生,他就成残疾了,我不给你磕个头,心里难安。” 冼耀文替刘长富抚了抚后背,“刘保长,伤筋动骨一百天,令郎还需要你的照顾,你千万不能激动。” 刘长富闻言,抚了抚心口,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说道:“冼先生,你的恩情……” 不等刘长富把话说完,冼耀文直接打断,“刘保长,我们不说这个,下午我还有事要做,不能在医院多待,只能抱歉。” “冼先生你有事就去忙,不要在这里多耽搁。” “后续的费用刘保长不用担心,今天不太凑手,我明天会再来,先告辞。” 根本不给刘长富再说感激话的机会,冼耀文撒腿就走。 离开医院,他就匆匆忙忙去得云大茶楼和罗伯特会合,烧烤晚会的那天,他有托罗伯特找在法院当值的司法警察打听靠谱的英国籍大状律师,工厂注册、国际商标注册都需要委托给律师操办。 一见到面,罗伯特就把他打听到的情况告诉冼耀文。 “冼,有一个叫陈威廉的大状符合你的要求,他的威廉律师楼经手很多跨国业务。” “陈威廉?取的中文名字?真名叫什么?” 罗伯特耸耸肩,“不知道。” “律师楼在哪里总知道吧?”冼耀文没好气地说道。 “就在这条街,永隆银号隔壁楼三楼。” 冼耀文想了想永隆银号的位置,离得云不远,走路过去只需要三分钟左右,“ok,我等下过去看看。” 罗伯特指了指桌上的残羹冷炙,“今天晚上我当值,你慢慢吃,我走先。” “事情怎么样了?” 罗伯特站起,把警帽夹在腋下,“今晚就会有收获,你要不要参与审问?” 冼耀文摆了摆手,“你先走吧。” 罗伯特离开之后,冼耀文趁着下单时和林醒良聊了几句,随后,又把刚才在医院里听刘长富说的“独苗”拿出来想了想,刘长富明明有两个儿子,独苗之说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仅仅是想想,不到两分钟的事,他的脑子很快就切换频道,思考其他更紧要的事情。 百废待举,他的日程表上已经排着好多事情需要完成,实在抽不出更多的时间用来琢磨刘长富这个作用非常局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