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槛内槛外 北静王府,宁安堂。 北静太妃端坐于高台之上,清澈的双眸瞧着堂下安然若素的年轻师太,其头带妙常髻,身上穿一件月白素袖袄儿,外罩一件水田青缎镶边长背心,拴着秋香色的丝绦,腰下系一条淡墨画的白绫裙,手执麈尾念珠,仪态庄严,颇有一副得道高人的风范。 先前一番言语交谈,北静太妃也知妙玉精研佛法,谈吐清奇,这就让北静太妃更为欣赏,于是招呼道:“府内已设庵堂,妙玉师傅可入内主持。” 妙玉闻言,洁白如玉的面容不喜不悲,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太妃所请,贫尼自当遵从。” 她虽性子高傲,可也并非不知人情世故,北静太妃不居高自傲,言辞中以师傅相称,所谓礼尚往来,妙玉即便清高,亦不会端着来显示独立于世。 何况本就是来王府安顿的,何至于惺惺作态。 北静太妃轻轻颌首,转而对着元春吩咐道:“溶哥儿媳妇,妙玉师傅的事情你且安排妥当,切莫怠慢了。” 元春闻言轻声应了下来,眸光看着这位庄严的师太,亦是心生好感。 妙玉见状亦是客气,显得不卑不亢道:“有劳王妃了。” 湘云见事情定了下来,灵动的双眸骨碌的转了起来,她本就是爱凑热闹的,故而早就拉着探春来瞧这位年轻的师太,早先太妃与妙玉探讨佛经,她也识趣的并未多嘴,眼下这妙玉要住进王府里来,这倒让她又多了个去处。 正此时,屋外婆子传来声响,道:“王爷来了。” 北静太妃听后抿嘴一笑,明眸渐显亮光,轻声道:“这猴儿倒是赶巧了。” 元春闻言心中欣喜,不由的起身而立,一双莹润的星眸望向挂帘,宛若望夫石一般,期待着夫君的身影。 而妙玉也从北静太妃和王妃的言行间知晓来的是北静王府的主人,现任的北静郡王,她虽是佛门中人,但身处世俗,自然也不能失礼,于是也起身而立。 不多时,水溶举步而入,当先对着高台上的北静太妃见礼道:“孩儿给母亲请安。” 妙玉清澈的双眸瞧见一位美玉一般温润的公子款款而来,如琼枝一树,栽种在青山绿水之间,尽得天地之精华,又似昆仑美玉,落于东南一隅,散发着淡淡华彩。 出家人本应四大皆空,但又有几人能放下对人世间美好事物的眷恋。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妙玉显然不在此列,尘封孤寂的芳心不由的轻起涟漪,清冷的眸光也不自觉的瞧着眼前少年的言行。 水溶向北静太妃请过安后,眸光又转向元春,紧接着便是探春以及湘云,皆然含笑颔首。 北静太妃明眸望向眼前这个乖巧懂事的继子,心中欣然,应声道:“你既来了,正巧见见这位妙玉师傅,妙玉师傅佛法精湛,现下已然要入住府内庵堂。” “妙玉.” 水溶闻言心中一顿,他是知晓王府请了位年轻的师太,但却并未多问,没想到居然是妙玉,会是大观园的那个妙玉,还是说只是同名。 妙玉虽心有涟漪,然而其不过是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居多,眼见北静太妃介绍起来,洁白的玉容恬静淡漠,双手合十道:“贫尼见过王爷。” 水溶转过身来,目光打量其眼前的师太,一身道袍不消多说,其双眸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 怎么说的,就是带着一种出尘的气韵,她们高高在上,给人一种生人勿扰的距离感,让人为之所摄,不敢亵渎。 轻轻颌首,水溶应了一声,转而问道:“不知师太原在何处修行。” 眼前清丽的道姑已然让水溶心有猜测,不过还是需要验证一二,确定其心中所想。 妙玉不觉有他,清声道:“贫尼原在玄墓蟠香寺修行,去岁随师父上来,现在西门“牟尼院”安住。” 水溶闻言了然,是那个妙玉不错,没想到没了大观园,眼下妙玉居然会来王府 确认心中所想,水溶便不再多言,轻声道:“以后有劳师太为府中祈福,若有所需之物,吩咐一声即可,不必约束。” 妙玉“.” 问她在何处修行,转眼就让她为王府祈福,这是什么意思? 而且眼前的贵少年虽俊美绝伦,风姿秀逸,然而言行之中却有些世俗,着实有些可惜。 妙玉清眉如常,双手合十道:“此乃贫尼本份,王爷不必忧心。” 水溶轻轻颌首,便落座于高台之上。 元春见状也不多言,虽说她是王爷的妻子,然而自家夫君与母亲“母子情深”,一般而言,夫君都是紧着母亲起的。 只是星眸略有所思的望着自家夫君,她与夫君知根知底的,便是夫君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她也能读懂一些别样的韵味。 方才自家夫君在提及妙玉时的一瞬间失神,元春敏锐的捕捉到了,而这位妙玉师太确实气质出尘,容貌雅俗,那冷傲灵动的双眸之中隐有勾魂夺魄之态,颇有些艳尼姿态,莫不是 思及此处,元春心中轻啐一声,妙玉师太精研佛法,岂是那等俗流之辈,而且夫君神色如常的,也并未有失态之举,想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哎,自家夫君面如冠玉的,瞧见个容貌俏丽的人靠近,心里总不踏实,就算旁人心怀叵测的,她也该信任夫君才是。 沉吟一声,元春抬眸望向玉容带着慈爱之色的北静太妃,轻声道:“母亲,庵堂还未题匾,还请母亲示下。” 庵堂是北静太妃所设,元春未得许可也不会擅作主张,给与这位北静太妃最大的尊重。 北静太妃闻言轻轻颌首,明眸望向身旁的少年,带着慈爱之色,素手理着其散落的束带,轻声道:“溶哥儿,你来题匾。” 水溶见此情形,也知晓这是来自寡母的依恋,自然也不会拒绝,只是这给庵堂题匾的话 目光微转,水溶望向气质出尘的妙玉,轻声道:“既是妙玉师太主持,何不如请妙玉师太题匾。” 这妙玉是个才华馥郁之人,作诗联对都不错,题个匾也不值当什么事儿。 妙玉闻言抬眸望向少年,清冷的双眸中略显异色,让她题匾,这也表明了对她的尊重之意,不似那旁的“侯门公府”一般,只拿做摆设。 顿了顿,妙玉清声道:“客随主便,王爷题匾即可。” 庵堂虽是她主持,可这里到底是王府,不是她的归宿,题匾又有何用,而且眼前的贵少年才气如何,尚未可知。 水溶闻言倒也不在意,无非就是题匾而已,既然妙玉拒绝,那他也就无需忸怩,思索片刻,开口道:“不若就叫“栊翠庵”如何。” 既然是妙玉所主持,题个“栊翠庵”的名头也不足为过。 妙玉闻言,玉容微顿,所谓“栊”字释义“槛”也,题名“栊翠庵”,莫不是“槛内人”的意思,她素来自称为“槛外人”,眼下这题匾“栊翠庵”让她主持是暗指她自命清高还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