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垢城,偌大的城主府,孟尝并不熟悉,总共也没待过几次。
可是睡在这座府邸的睡塌之上,孟尝分外的安心,这是他的府邸,他的城池,所以,这就是他的家。
昨夜大宴群将与城中的乡老氏族,回到房中便是一个安稳舒适的长觉。
多久,不曾如此安眠?
睡眠充足,精力才会旺盛,休憩数日的大军暂时不需要再冒着大雪向青阳关进发,闻太师给出的指令是,立春处理完春种事宜之后,再带着外北海境的粮草供应,一并前往平波和临城会师。
“葛农尹,今年冬种是否顺利?”
主府议事大堂内,孟城农尹葛怀上前递出城中农田与耕种情况的总册,简单初看之后,方才泄了一口气。
看来前年的大雪只是偶然,并非经年持久的天灾,今年的秋收与农耕都算是极为不错。
孟地四城大量装备农具与石磨之后,主种更为耐寒的麦,也正因于此,麦的丰收为孟地带来了更好的收成,收成好就意味着能供养更多的人口,有人口,才有未来。
随后便是与孟地诸多官吏对话问询的过程,过程虽然枯燥无味,可每一个数据,每一份呈表所代表的,都是缓缓恢复的生机。
处理完这些事务的孟尝直觉得头昏脑胀,只是一个孟地四城都让他如此吃力,想想崇侯,再想想帝辛,每天如此之多的事务缠身,也不难怪历史上昏君频出。
仔细一想,也难怪李隆基晚节不保,处理政事实在是太繁琐了,越是明君越是累,压抑太久之后,连个节假日和退休都没有,哪怕是皇帝,也很容易放飞自我。
人在过度劳累之后,会有惰性,想要放松心情,放松身体,壮硕的甲士如此,更遑论普罗大众的百姓。
细数之下,后续要做的事情很多。
农桑是头等大事,关乎当下人的性命,其次便是生育的问题,往后还有练兵、畜牧、通渠、水利、城市扩建、卫生、治安及律法体系建设等等,多如牛毛,光是数着大类别,都叫人头皮发麻。
人力有穷时,哪怕身为强大的血脉者,精力远超常人,但也是分身乏术,根本处理不完这诸多的事宜。
孟尝遣散了门下各氏族选派来的官吏,独自坐在案几之前揉着眉头,脑海中是千丝万缕的建设问题。
这一想便不知不觉静坐在地上整整一天,起身之时小腿发麻,颇为不适,得,诸多事宜还得加一个木匠活儿,又是他的知识盲区,他知道有椅子这种东西,但事有轻重缓急,根本没时间去处理,只能先行搁置,叫来辛评,让其安排晚食,先解决腹中空空如也的问题。
孟尝有一个好习惯,凡事有不懂的事情,便喜欢从经验总结之中找案例。
他没经历过的事情,历史中那些名臣将相总有一些蛛丝马迹可循。他不懂的问题,这个世界也总有医师、农尹、匠师、造令这些专业人士去处理。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只是可惜,外北海境原先也不具备多大的名气,积累的底蕴也不算丰厚,很多人才来源于氏族供给,只是靠着这些自身人丁都不算旺盛的氏族治理,力有不殆,非良策也。
人才、人才!可如何才能发掘人才、招募人才、培养人才、然后让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情呢?
“廉庸!廉庸!”
“在呢,将军,俺在!”
正在门口扯着哈欠犯困的廉庸听闻主君的声音,立刻跑了进来,疑惑的看着主君,不知道这大晚上的又有何事。
“廉庸,你且记下两件事情,明日一早去找造令,让其去城中三座市集替我铸造三座高台,制式按祭台大小,加盖顶棚,冬日内务必造齐,完工后提醒通知我。”
“第二件事,明日一早,让城中各大行商来主府议事,就告知,尝有一事欲要托付诸君!”
吩咐完此事,孟尝也是精神有些疲乏,起身往寝室走去,只是看着呵欠连连的廉庸,不禁又笑问道。
“如今你和辛评都是一军之主,还老是往我门前守着作甚?不去和你军中的新兵磨合,不去多陪陪伱家两个儿子吗?”
“那将军你要是娶妻生子了,廉庸自然不守着你,可将军你身边没个体贴的人,我和辛评多多少少能帮着将军一些。”
孟尝一脚就踹了上去,笑骂着廉庸,这浑球,居然还替他阿母催起婚来。
廉庸灵活的闪开,一边朝外跑去,一边说道:“尝,你是该考虑一下了,你总说你还年轻,可我像你这般的时候,都已经娶了妻,你嫂子都怀上了。”
“不为自己考虑,你也要为邓将军考虑一下,这三天两头的在府里晃悠,你不给个交代,难不成谁还敢娶她?你又愿意看着人家嫁作他人妇吗?”
孟尝或许不知道,至少当时在祝城,孟尝拖延朱厌之时,人家邓将军就当众以主母的身份勒令过一次大军,这要是不给邓将军一个名分,廉庸都觉得不公平。
再者说,现在孟尝也不是一个靠打生打死搏出路的小人物了,多多少少都是在北海,乃至北疆,势力与伯爵无异的强势诸侯,唯一可能比不上伯爵的,可能就是缺少一个国号,目前的孟尝还没有那个资历,还差一爵。
但没有人会怀疑孟尝的未来会止步于男爵,未来封伯,乃至于封侯,那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如果出战的频率高一些,等到崇侯虎老了之后……
所以,继承人,早该提上日程。
针对邓婵玉的问题,孟尝有些纠结,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纠结什么,只是内心还有着一份不安,可能,他并不如所有人想象中那么自信吧。
“再缓缓吧,至少……先等到北海安定下来,此事我知晓的。”
听到这话,廉庸喜上眉梢,能有个准确的时间都行,老夯货蹦蹦跳跳的就出了主府,连夜去敲造令家的大门。
乃翁心情甚好,诸君都起夜入个厕,俺睡不着,你们也别想好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