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不可啊!”
朝歌王廷之内,比干焦急的劝说着帝辛,不断的给黄飞虎、商容等人打着眼色,希望两位能跟着他一起劝解大王。
“西伯侯伐犬戎本是奉命行事,为我大商扫平不臣,岂有臣子在外拼杀,身为君王的不予以支持,反而行逆伐之举的?”
比干满脸的荒谬,犬戎诸部劫掠西疆诸国,如今姬伯侯还带着大军在草原之上苦战,长子姬考更是带着满城的守军浴血奋战,死守西岐城。
此时此刻正是大商的诸侯重镇与犬戎厮杀的紧要关头,大王居然下令,整军备战,严惩西周讨伐不胜反败之过。
且不论西周没有败,就单单是把浩浩荡荡的犬戎之乱,全数盖棺定论变成姬伯侯的过错,就是弥天大错,王廷之上的大臣都不信,谁还敢指望天下诸侯尽信之?
可是黄飞虎默然不语,商容闭口不言,此时没有人敢声援比干。
“比干丞相,您所思虑的不过是荣誉问题,您身为丞相,怎可如贩夫走卒一般只考虑个人声名问题,而不是为大商国事计策?”
费仲出列,丝毫不顾及比干丞相的威名,直言不讳的对其指责。或者,素来以仁义著称的比干,本来就没有什么威名。
流传最多的,还是仁慈和贤明之风。
“竖子,安敢辱我?此为大商之声誉,如何是我一人之声誉?”
比干胀红着脸,愤怒的指向费仲,随即越过众人,又点了点尤浑,怒不可遏的骂道。
“费尤二人,乃奸佞尔,大王何故不查?任由此等小人出现在王廷议事?”
尤浑一脸震惊,我说什么了吗?好丞相,咱连屁都没放一个,为什么突然丢来这么大一口釜?
尤浑干脆闭目不言,也不反驳,充耳不闻,静静听着费仲和丞相互撕。
闭目养神的尤浑不禁开始怀念从前,如今在这风波诡谲的王廷,察言观色,行事处事居然还要不断的回想,曾经二弟说过的一些故事和典故,越是站的越高,思虑越多,尤浑便越是佩服孟尝。
我二弟,生而知之,举世无双!
君不见西伯侯姬昌、丞相比干等贤明之人都对孟地流传出的《孟语新书》赞不绝口?为了更好往上爬,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二弟治的只是小国,他大哥孟浑,要治的可是天下!
想到此处,尤浑嘴角微微翘起,旋即反应过来,这是王廷,可不是自家,立刻收敛心神,看着争辩的二人。
老丞相虽然迂腐,但是为人正直,刚正不阿,思虑政事喜欢以仁义治国,但本质还是为了大商的延续。
加上出征西岐之事,他也觉得好坏参半,不是良策,故而闭嘴不言。
二弟说的好,当风险高于利益时,就该谨慎行事,打赢了不过是让西周更乱,而打输了嘛!
兵者,国之大事矣,不可不察。
黄飞虎坐不住了,终究是不如商容沉得住气,出列回道:“丞相,大商苦西周久矣,此时大好的机会可以削弱西周,平复北疆的压力,也可以使西周失去威胁大商的能力,此为一举两得之事啊!”
“荒谬,诸侯素来同气连枝,如今外人袭国,不救反攻。就算我们赢了这一次,可是以后呢?丢失大义,这大商还配做天下共主,大王还能让诸侯衷心称臣吗?”
眼见着黄飞虎加入战局,商容头疼的摇着头,心中第一次对王廷产生了疲累的感觉。
“丞相,季历该死乎?”
“若无先姻后伐,可有拓土千里的武丁之兴乎?”
商容一席话,把王廷内的诸多大臣都干沉默了,这话,大家心知肚明即可,商容大夫怎么还诉诸于众?
文丁囚杀季历。
武丁先和诸侯联姻降低防备,然后出其不意的攻打这些国家,才平定了四方诸侯,因此才抽出了精力发展自身,有了后来的征讨荆楚,拓地千里的武丁中兴。
比干也不好评价先人的不是,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的诸侯犹如一盘散沙,而现在的四方伯侯,还有诸多实力强盛的侯国比比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还按照当年的办法,天下大乱将至。”
诸多臣子吵作一团,一边是希望继续积蓄实力,实施仁政的观望派,而另一边则是一心想要凭借战功封侯拜将的主战派,首当其冲的,便是身居高位,却忝为伯爵的大将军黄飞虎。
如此局面,若非有心人撺掇,尤浑是打死不信,看着台下不停的施加眼色,示意他支持丞相之说的尤苍,他也有属于自己的身不由己。
尤浑立刻作出一副怒气攻心,不能言语的样子,指着主战那帮人“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不停的颤抖着手,指着台下之人打着哆嗦。
帝辛高坐王座之上,看着犹如群魔乱舞的王廷,面上有些疲惫、失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诉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和政治主张,他其实是一个很纯粹的人,不太分得清谁对谁错,行军布阵,向来都是唯结果论。
嬴者通吃,败者满盘皆输。
不看臣子的好坏与出身,只看最后他们能做成什么样的事情,针对此点,恶来、尤浑做的极好,至少他们两个,前者是不论帝辛说什么,都会尽全力的去完成,后者则是每次都明白他的意思,然后用最合适的办法把事情办成。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
帝辛有些烦躁的试图让众臣住口,可往日的威严此时竟有些不好使,大臣们依然固执的各持己见,纾解着心中的道义。
满宫廷都是:吾三朝重臣,曾……;吾乃先王帝乙时入得内服,尔等……
好生无趣的牢笼!
帝辛怒了,暴喝道:“寡人说,够了!尔等欲要忤逆寡人乎?”
浑圆厚重的声音震荡,这时吵红脸的群臣才幡然醒悟,完了,完了,惹怒了大王,大家都要遭殃,于是纷纷躬身向帝辛行礼,口呼不敢。
“费仲,你好大的胆子,西伯侯姬昌何许人也?那是寡人的姑夫①,是我大商的肱股之臣,也是伱费仲得以晋升的恩主,你这小人,不思寡人亲疏之嫌,不念及姬昌对你的恩情与帮助,怎如此薄情寡义?罚其半年粮俸,不得再胡言乱语。”
费仲诚惶诚恐的拜倒,叩谢着帝辛的大恩,面色上沉重,心中却甚是窃喜。罚俸半年?谁还指望这点俸禄求活不成?这是对他认可的信号啊。
众臣看着帝辛从王座上走下,恭敬的拉着比干的手,情真意切的说道:“寡人一时糊涂,多亏有比干王叔这般忠心赤胆的好臣子,寡人拜谢王叔。”
他竟然不以丞相称我,而是称呼我为王叔?比干顿时眼眶就红了起来,忍不住潸然泪下,抚着大王的手,感动的回道:“比干无碍,只要大王明白老臣的心意就好,只要大王知晓其中利害关系,老臣死也无憾了!”
安慰了一番垂泪的丞相,帝辛怒斥黄飞虎等人:“脑子都装着什么东西?孟地传来的孟语新书,如今在天下广为流传,尔等身为主将,看不懂那些政务精要,难道还不明白什么叫兵者,国之大事吗?有你们这么为将的吗?”
“黄飞虎听令!传令朝歌裨将以上的将领,每日去书署诵读孟语新书-兵法篇,谁若是不从,寡人让他去奴营做监工!”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