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于飞! 就在南香子跟金誉的对质越发气氛紧绷之时,骤然出现“咔嚓”一声,打断了他们的争论。 众人抬头,只见万修圣君座椅的一侧扶手已经骤然碎裂开来。 万修圣君看着金誉,眼中的怒意毫无遮挡,“我在这里已经听闻半天,可竟然没有听到任何实际的作证。说来说去,不过都是你的猜测而已。” 金誉连忙鞠躬,“启禀圣君,这并不是猜测,而是经过缜密的推测,都是有证实证可查的。” 万修圣君清瘦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实证可查?你有什么实证?” 金誉只能再次重复,“这些地图和上面诸人的位置,我们已经逐一进行勘察核实。整个事件发生的事情,我们也都按照时间发生的脉络理顺。南屺阳遇害的地点,受害的伤口我们也进行了详细的勘察并进行了推衍……” “推衍,推衍,推衍!”万修圣君疾言厉色的打断了金誉的阐述,“你听听自己的话,除了推测之外,可有任何的人证和物证指向南香子?是谁给了你这样的胆子,毫无根据的就对以为昆仑子弟横加臆断?” 万修圣君的神情很是凶悍,“望舒台断,到底是要追求一个真相,还是随便想找个替罪羊?!” 万修圣君声色俱厉,每一句都是对金誉严厉的批评。同时,他释放了强大的元婴圣君的威压,直接狠狠的砸到金誉的身上。 金誉运转起全身的灵气来反抗这种外压,可元婴圣君的威压岂是那么好抗的?几乎瞬间,金誉的脸色就转成惨白,身体也摇摇欲坠起来。 方忌往前站了一步,遮挡在金誉身前,帮他一起分担来自万修圣君的威压。当方忌冲到前面的时候,看在望舒峰的面子上,万修圣君把威压缓缓的收纳了回去。 虽然有方忌在前面守护,可刚刚那下冲击依然让金誉胸口一痛,一股腥甜的味道涌入了嗓子眼。金誉也是个性子刚烈的,他狠狠的抿了抿嘴,把这口到了嗓子眼的血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方忌的呼吸瞬间粗了三分,他挺直脊背,对着万修圣君拱手抱拳,“圣君容禀,我们绝非轻易指控南香姑娘,而是因为有人投书指控于她。” 南香子露出了错愕不可置信的神情。 南尊礼的眼睛微微眯起,而鸿涯圣君依旧不动声色。 万修圣君眉头轻舒,“哦?这倒要听闻其详。” 方忌的眸子瞬间就是一凝,万修圣君这话说得非常不妥。 倘若他们真的是来指正南香子的,这一下子就陷入了被动之中。不给万修圣君看,显然有些心虚;可这些物证又岂能轻易呈现裸露出来,这会造成很多后续的麻烦,缺少了一击必杀的致命助力。 不仅方忌,连金誉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好在今天他们却是来打草惊蛇的,故而万修圣君的苛责不是在刁难,而是无形中帮了他们的忙。 方忌故意掏出一张折好的纸条,上前几步躬身递给了万修圣君。 南香子的神色有些慌乱,她用力抿着嘴唇,眼睛盯着那张纸条。南尊礼也微微眯起了眼睛。 万修圣君打开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原道灵境,内藏玄机。乌霜之哀,实为人祸。醉流霞引,南香投毒。浑水摸鱼,蠢不可及。” 然后他冷哼一声,“只有这个?” 方忌躬身一揖,没有回答。 万修圣君将纸条轻轻一弹,那纸条仿佛被一直无形的手托着,一下子就摔到方忌的身上。 方忌面无表情捡起纸条,就听见万修圣君冷冷的说道,“藏头露尾,无稽之谈。” 一时间,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场面变得非常尴尬。 望舒峰的执事和统领上门问讯,而曦和峰的长老当面反驳打脸,这种场景,可不多见。 其他人都闭紧嘴巴,等待着后续的发展。 直到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甚至连表情都欠奉的鸿涯圣君忽然开口了,“昆仑望舒执事,威名在外,赫赫远扬。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听起来不善,以方忌为首的望舒执事都没有接话。 鸿涯圣君又说,“刚刚听了半天,望舒执事做事果然是滴水不漏啊。既然如此,老朽便问上一问,我们家芊芊在你昆仑地面上失踪日久,你望舒峰可有个说法给我?” 方忌看着鸿涯圣君,想要开口。 却被鸿涯圣君又伸手一拦,“我本来就打算此间事了,就去望舒峰拜访一次的。既然赶上你们到来,不如就先问问。你可想好再说,倘若跟刚刚的结论那般全无凭证,都是臆测,那不说也罢。” 方忌半张着的嘴只能自己闭上。 可鸿涯圣君却不肯放过他,“刚刚那位小哥不是很能说么,不如再让他说一说?”他指的是金誉。 方忌如何能在这种情况下再推金誉出去顶缸,他只能低头当面服软,“我们还毫无头绪。” 鸿涯圣君听他这么说,“毫无头绪?莫非望舒执事觉得白家丢个大活人在这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不需要查么?” 方忌只能说,“我们勘察了所有的地方,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和踪迹,只能推测是芊芊姑娘自己跟人走的。这个人,要么是芊芊姑娘所熟悉信任的人;要么就是掌握了某些极为重要的东西,诱惑胁迫她跟随离开。” 鸿涯圣君不屑的说,“这,也是你们的推测吧?” 方忌点点头,“是我们经过勘合查验后的推断。” 鸿涯圣君一点面子都不给,“那么就请望舒的执事多费心,给老朽一个确凿可信的结论。而不是拿这些似是而非的推测来搪塞。” 方忌和金誉只能躬身应是。 鸿涯圣君又说,“昆仑内务,外人自然不好插嘴。不过南香既然已经验明是白家骨血,那少不得,我们白家也要问上一句:南香,你可愿认祖归宗,归回洛洲白家?” 这下子,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方才第一次鸿涯圣君跟南尊礼说这件事,那是协商讨论。可在这种时候再次说起这件事,却有了打昆仑脸的嫌疑。 南尊礼目光闪动。 万修圣君则狠狠的瞪了方忌和金誉一眼。 周围诸多弟子有的羡慕,更多的是妒忌。 而南香子则先露出了为难,而后又坚定的表情,“圣君容禀,毕竟我是昆仑弟子,这里乃是我宗门所在。恕南香不能弃昆仑而去,吾乃昆仑子弟,至死不渝。” 这番话说完之后,昆仑诸人的脸色都好看了许多,连金誉都面露诧异之色,偷瞄方忌师兄。 方忌面沉如水,垂眸低头,并未有任何变化。 鸿涯圣君眼神温柔,“好孩子,你放心。难为你被这样对待,却依然不忘本。好孩子啊。” 万修圣君终于忍不住了,狠狠的向外甩了一下袖子,对着方忌等人呵斥道,“尔等还不速速退去。今后问案台断需审慎仔细,倘若再有如此妄为自大的行径,我必亲上望舒峰,向陵替讨还个说法。” 方忌和金誉几乎算是被逐出去的。 威风赫赫的望舒执事乘兴而来,灰头土脸的败退而走,这简直堪为奇闻了。方忌倒是面色平静,金誉却有些难过,垂头低首。 两个人都没有向四周多看一眼。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执事们,也都如标枪般笔直笔挺的矗立着,快速的跟在方忌身后一并离开。他们这样克制低调的离开,留下一个被众人议论纷纷的背影。 自然也就没人发现,在人群之中,有一个身穿青紫衣衫的女修,悄悄的狠掐自己的手心,看着方忌等人,目光坚定。 然后她面容平静的走到南香子身边,“南香师妹,你刚刚有些难过,不如我陪你去换身衣服,重新梳洗一下可好。” 南香子这个时候露出了略微惶恐的神情,先是看了南尊礼和鸿涯圣君一眼,这才轻声说,“谢谢齐雪师姐。” 其他的女孩子们也都围了过来,莺声燕语汇成一团,“我也陪你去。” “还有我。” “我也去。” 齐雪有一股天生令人信服的魅力,她浅笑着,“大家也不用争抢,不如一起去吧。” 于是女孩子们都笑了起来,一时之间,仿佛在室内绽开了数朵美艳的娇花一般。 南尊礼此刻立刻挥手,安排南山子弟把那口棺材先抬下去,同时邀请万修圣君、鸿涯圣君等人,去后园芳华亭落座,准备开宴。 大家缓缓散去,南明瑾和南明瑜走在最后。 眼瞅着周围没有人了,南明瑜低声说了一句,“姐,刚刚最后那封信……” 南明瑾狠狠的抓紧了南明瑜的手臂,“明瑜,我想回屋换件衣服,你陪我去吧。” 南明瑜立刻说,“哦,好。” 她们两个刚刚说完,就见齐雪又转了回来,温柔的打趣,“你们两姐妹在这里说什么私房话呢?大家都去了蒹葭锦阁,快来。” 南明瑾颔首点头,“好的,就来了。” 已经走出南山剑坞的方忌,直接乘飞剑往望舒峰驶去。因金誉刚刚受了点伤,方忌就带着金誉一起同乘飞剑。 金誉站在方忌身后,扯着方忌的后衣襟,情绪低落。 方忌问,“怎么,刚刚真的受伤了?”万修圣君对他们是略施薄惩,应该不会下重手的啊。 金誉难过的摇摇头,“我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羞辱。” 方忌在前面无声的扯了扯嘴角,这算什么。 金誉又说,“方忌师兄,你说,咱们刚才那些举动,能把他们骗住么?” 方忌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我觉得成了。” 金誉这才心里好受了一点,然后他又忐忑起来,“那他们的马脚能露出来么,如果露出来,我们能来得及抓住吗?” 方忌知道金誉此刻被挫败击中了,倘若不给他点信心,估计这小子会颓废一段时间。于是就逗他,“你就算不信你师哥的,难道你还不相信灭绝大师姐么?有齐雪在,万无一失的。” 金誉想了想自己被大姐头狠狠收拾的往事,不禁浑身打了寒颤,连声说,“嗯,我信!但凡他们这次露出一点马脚,保证能被大师姐一举拿下的!” 尘音剑郡,琇齐纱衣坞前。 两名年轻的男女修士并肩而行。那男修身姿修长,容貌俊雅,而那女修则温婉恬淡,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人淡如菊的气韵。 两个人刚刚从纱衣坞出来,那男修还劝道,“晏暖,倘若有喜欢的,看上就买,不要为灵石担心。毕竟是掌门寿诞大典,我们全体都要去堂上磕头的。” 晏暖温和的摇头,“就是没有喜欢的,才没买的。这还有一段时间呢,衣服的事情不急。倒是师父,不是刚才回来两天,怎么又跑没影了?” 这两人,正是落华峰的麒骥公子苏子越,还有二师姐晏暖。 说起这个话题,苏子越简直累心到不想说话,无数话语冒上心头,却终究化成长长一声叹息。 反倒是晏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大师兄,你还记得那张战帖么,我听陆离说正一的梁昭已经到了剑州。” 这又是一件烦心的事,苏子越又长长叹息一声,“不说这些。师妹,既然来到了尘音剑郡,不如师兄请你去试试熹津阁的点心?” 晏暖知道大师兄不想提这些糟心事,也就抿嘴一笑不再提起。两个人并肩往下一条巷子走,缓缓而行,宛如画中之人。 就在这个时候,晏暖远远的看到一个临街的小铺子正在搬运东西,上面的匾额蒙了块红布,可又没用定灵符压住,随着微风起伏,那匾额上的字就遮遮掩掩的显露出来了——逆旅酒坊。 晏暖轻声笑着说,“这里要开一个酒坊了,等它开张后,不妨过来买几坛给师父尝尝。” 苏子越也轻笑,“还是你细心,倘若峰头里多藏几坛好酒,就算闻着味,师父也能钻回来。” 晏暖轻声嗔道,“大师兄!”晏暖对师父最为敬重,倘若有人对师父不敬,她可是不依的。 两个人正谈笑着,却见一个胖墩墩的小胖子从那酒坊门口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又见他摇摇晃晃坐着一只玉如意在前面飞,还带着个年纪不大的小修士。而后面,则咔哒咔哒的跟着一只奇怪的胖鸡,呼啸着跑了过来,气势汹汹。胖鸡上面还骑着一个身穿黑衣执事服的小姑娘。 晏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骑行工具,不禁被胖鸡张牙舞爪横扫寰宇的英姿给镇住了。 她瞪圆的大眼睛,诧异的问,“大师兄,你看那边!那,那是什么东西?” 苏子越露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微笑,“那是胖胖鸡,一个很不错的骑行工具。” ——狐狸有话—— 哎呀太好了,今天不用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