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腔沉溺,裹挟冬夜余温,带着磁性浓厚的颗粒感钻入耳蜗。 只听声音,就忍不住心动。 顾予笙连接好蓝牙,将手机搁到中控台上,脚下给油,控着方向盘驶出医院停车场。 视线注意着前方,她眼眸含笑,“原来是周先生,还以为是骚扰电话,差点就挂了。” 骚扰电话? 周宗砚放下手里的平板,好整以暇,“所以,顾小姐直到现在,都没有保存自己男朋友的号码。” “嗯?男朋友?” 顾予笙故意拖长声线,“我母胎单身二十一年,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周先生可不要乱说。” 迈巴赫平稳行驶在回南悅府的路上。 后座,打火机砂轮发出轻擦声,男人偏过头点了支烟,淡蓝色火光窜起,倒映出他的侧脸深廓浓郁,温雅而又贵重。 车内安静。 电话里女孩的声音,便也显得近在耳边。 周宗砚面容沉静地吁出一口烟,夹烟的手搭在窗沿,夜风拂过他修长的指骨,浸着丝丝寒意。 他轻点烟灰,半眯着眼笑了笑,“在哪,我去接你。” 前方红灯,顾予笙气定神闲地踩下刹车,疑惑道:“我没开导航语音,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家?” “我不知道。” 嗯? 周宗砚点醒她,“但现在确定了。” 哦。 顾予笙撇撇嘴,“原来周先生根本就不想我,随口问问而已。” 随口问问。 他唇角轻勾:“分开五小时,你说我不想。” “不然?”顾予笙漫不经心地扬眉,“周老板大忙人,因公事冷落我好像也说得过去,只是女朋友太黏人,你可得小心了。” 暮色漆浓,她嗓音却清甜。 薄唇咬着烟,周宗砚似被她那懒懒调侃的腔调所取悦到,眸底沉笑,容态间的疲惫消散了不少。 转而,女孩嗓音正经地问:“周爷爷的病情应该没有大碍吧?明日上午父亲要去医院探望,我.可能也会陪同。” 她略有迟疑,听口吻,有点惴惴不安的味道。 周宗砚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无疑是把下午分开前,他说的那句“催婚”当真。 车窗徐徐升上,他将长长的烟管揿灭在烟灰缸里,眉眼微垂,看着猩红的烟蒂慢慢熄灭在黑岩缸底部,眸底渗透出些许暗沉。 男人迟迟不说话,让顾予笙一时间把握不准。 甚至,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在电话里彼此几不可闻的浅淡呼吸中,隐隐染上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压抑。 她缓出口气,咬咬唇,“周宗砚,我—” “专心开车,到家给我电话。”他说。 男人声音听着平静无波,就好像,刚刚那股难耐的窒压感,只是她的错觉。 顾予笙默了默,轻轻应道:“嗯。” 通话结束。 是她先挂的。 每次,他都会耐心而绅士地,等她主动掐断。 周老板包容大度,总会在一切事物面前,给予她最优的选择权。 但往往,她避无可避,因为最终的选项只有一个。 回到家,顾予笙没有回电,只在微信上道了声晚安。 拿着衣服进浴室,边洗边想,该哪天去周氏入职才好。 另外,关于她的履历,以及和大BOSS的关系。 若是完全掩盖,偷偷摸摸地见面,反倒引人怀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太子爷见不得光的情人。 可是,要让她大大方方地公之于众,恐怕就不是去上班,而是顶着未来周太太的名头,在部门过家家了。 想要有所收获,便只能真枪实干。 顾予笙脑中灵光一现,瞬间有了主意。 次日上午,穿戴得体,跟着父亲一起去医院探望周老爷子。 顾邺近日在京,难得休假,路上闲谈间问及闺女的感情问题。 顾予笙垂下眸,糯糯地问:“爸爸,您年轻时和妈妈谈恋爱,是什么样的感觉?” 小丫头反将一军。 提及妻子,顾邺脸上的笑意柔和,他说:“我跟你妈妈初识于相亲宴,没有轰轰烈烈,没有分分合合,相知相恋到步入婚姻,平平淡淡也是一种幸福。” 顾予笙抬眼,好奇道:“您对妈妈并非一见钟情?” “那你觉得,一见钟情与相伴相守,谁更重要?”顾邺反问。 一见钟情,相伴相守 父亲是想告诉她,爱情有一百种开始的方式,但无论是轰轰烈烈,还是平平淡淡,相伴相守才是尽头的归宿。 周宗砚的爱情观,大抵如此。 他想和她登记结婚,无关乎情浓情浅,无关乎在一起的时间和过程。 周家太子爷,连谈一场无拘无束的恋爱,都这般奢侈。 她不由想到那天电话里,舅舅的忠告。 周宗砚不仅仅是周宗砚,他还是周氏集团的执掌人,更是肩负着未来整个周家的兴衰成败,身处他这样的位置,儿女情长只会占据他人生的一小部分。 小部分。 到底有多少。 抵达医院,司机驱动着轿车平稳驶向停车场。 两边岗卫一路放行,顾局出行的这张车牌,低调而又那么势压。 病房外,等候着诸多Z界探望人士。 老爷子虽已退休十余年,但威望仍在。 见到顾邺携女前来,众人纷纷上前握手招呼,言语间不失客气恭维,顾予笙立在一旁,按照父亲的介绍,跟其中几位依次问好,表情管理得当,心里却烦极了这样的场合。 病人修养需要清静。 但仿佛都约好日子,齐齐赶在了同一天。 思绪间,病房的门打开,她转头看去,周宗砚从里面出来。 简单的衬衫西裤,掩盖不住男人气质里的温雅清贵。 太子爷现身,自有人簇拥,根本没给顾予笙靠近的机会。 不巧,老爷子乏了,只想跟顾局聊几句私事便罢,请其他人先回。 毫无疑问,人客客气气地来,恭恭敬敬地走,能否露面不重要,关键是留下名字,这便是guan场之道。 待人散尽,顾予笙跟在父亲身后走进病房。 周宗砚站于门口,温热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长辈面前,女孩端得乖巧稳重,即便眼神有短暂交流,也很快收回去,全然不复平日在他面前的娇憨与收放自如。 想到这里,周宗砚眸底划过丝柔和,微微抬了下唇角,转身进门。